他幾乎是在東方遠天快要露出魚肚白時,才饒過了她的。
雖是休兵了,但他仍是佔有十足地將長臂霸在她腰際,容著那累壞了的女子沉睡在他的懷抱裡,他閉著眼睛享受著風雨過後的靜謐,他喜歡她的身子,一點一滴,即使是在激情過後。
不同於一般女子,她全身上下並非全然軟嫩如泥的,老實說對於那些雌兒的過於柔弱,他向來都會聯想到那種鬆垮垮、任人宰割的白斬雞,她卻不一樣,她瘦,卻是瘦得很結實,肌膚光滑極富彈性,所以才能夠如此自在地與他在激情的國度裡並駕齊驅,且毫不遜色。
他不禁要猜想,如果不是花娘不是小賊,這個小女人的真正營生,又到底是什麼呢?
天光仍是微暗,但他並不急著要看清楚她,因為他已經能夠確定他再也不想要放開手了,不管她之前做的是什麼,他很確定,他想要她當他的女人。
一陣倦意襲上,他從她身後往他懷中收緊,陪她共墜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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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阿拉城裡鬧酒鬧了好一夜,這一夜誰都睡得死沉,天亮了後也沒啥動靜,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盡量下去擾人清夢,由著眾多可憐的醉酒人自個兒去承受宿醉後的苦果。
官徹飛是在近晌午時才清醒的,清醒之後他趕緊強自振作,然後去敲他家小姐的門。
一下、兩下……砰砰砰!眼看著門都快被敲爛了卻沒人回應,怪哉!他撓了撓下巴,就算真喝醉了也還不至於睡得這麼死沉吧?
他是很想奪門衝進去的,卻很清楚這是「小姐」而不是「少爺」的房,他得小心點,不能這次。
「少爺!少爺!少……爺!」
他一喊再喊,在確定了四下無人之後,他改喊了幾聲「小姐」,卻同樣不見任何反應。
牙一咬,心一橫,官徹飛決定事後請罪,先行撞門進去了。
進房後沒多久,向來鎮定的沙場老將大驚失色跌跌撞撞再度衝出,因為他家小姐--不見了!
該死!官徹飛暗忖思量。
小姐該不會是讓那些完顏部的女真人,給逮了回去當作換擄條件了吧?
或者,是因為查努爾哈赤的事查得太認真,而遭到了被滅口的命運?
抑或是因為昨晚喝得太多,還沒走到房裡就跌進了哪條溝渠裡,撞暈了頭,所以才會直到這個時候都還沒能醒來?
千種思量百樣猜測,樣樣種種都讓他提心吊膽,二話不說,官徹飛火速集合了所有來自大明的成員,各自分配了方向,有的騎馬有的走路,每個人都出發去找他家「駱將軍」了。
直到黃昏時節,所有的人一致回報,沒人見著他家駱將軍。
咬咬牙,官徹飛決定豁了出去,他找上了努爾哈赤,大聲質問他家將軍目前究竟人在哪裡。
「駱將軍在哪裡?在哪裡……」努爾哈赤向上翻了翻眼白,想了想後回答,「昨晚他不是還好好地和大伙在飲酒玩樂的嗎?」
「那是昨晚!」官徹飛不耐地一揮手,「可她現在不見了。」
「駱將軍會不會是騎馬出去吹吹風、散散心、醒醒酒?」旁邊有聽得懂漢語的女真人提醒。
「沒有!沒有!全部都沒有!」官徹飛用力咬牙,青筋暴露,「我們已經到處都找過了,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那又能怎麼辦?」
努爾哈赤摸了摸辮尾和鬍子,無所謂地一聳肩。
「我昨晚也喝翻了,只記得駱將軍喝到一半就嚷頭疼退席回房,卻不知道他最後是上了哪兒。」
還有,努爾哈赤心想,他家將軍已是個成年男子,只是不見了一下下,真有必要慌張成這樣嗎?不知情的人見了,還會當他不見了的是個千金大小姐呢。
「不知道她上了哪兒?不知道她上了哪兒!」
官徹飛一個怒極拍下,一不小心拍垮了身旁的紫檀幾,這一掌惹得滿廳的女真人霍然站起,怒瞳瞇瞪著他,等著官徹飛的下一步動作,如果眼前這呼嚕喳啦不知所云的漢人膽敢傷他家老乙可赤王,那他們可要給這沒長眼睛的傢伙一個狠狠好看!
女真人那頭站起,漢人這頭自是不落於人後,全都拔身站起。
情勢緊繃,一場惡鬥彷彿一觸即發,努爾哈赤卻只是伸高了巨掌,輕輕鬆鬆捺下了女真眾人的情緒,他表情冷靜,淡淡啟口。
「聽官將軍的口氣,難不成是認為你家將軍的失蹤,是與我有關?」
「努爾哈赤,明人眼前不做暗事,是不是你叫人擒住了我家將軍的?你可別忘了我家將軍是奉了大明皇帝聖旨而來,如果她在你領土上無緣無故消失,咱們大明可是會隨時向你們宣戰……」
努爾哈赤再伸一掌,止住了官徹飛的控訴,他先是神情冷下,繼之掀唇淡笑,「官將軍,請問我找人去捉你家將軍,是想要做什麼呢?」
「殺……」
官徹飛趕緊用力咬唇,沒讓「殺人滅口」四個字溢出,知道如果他這麼說,不就等於直接承認了他家小姐在這裡,是真的別有用心了嗎?
努爾哈赤再度爽朗大笑,他伸手拍了拍官徹飛肩膀,還輕眨了眨眼。
「官將軍,我知道你是心繫主子,所以方寸大亂,也才會口不擇言,如你所言,你家將軍既是奉了大明天子的聖諭而來,我這當主人的自然不能、也不會讓他有事,你別急,我這費阿拉城還挺大的,就怕有些地方你們的人不熟,所以沒有找個仔細,你放心,由我來派人去找,保證連一隻蒼蠅都找得出來。」
努爾哈赤話說完便轉頭詢問起近侍,「阿骨掣,怎麼不見蒼狼將軍?」
「啟稟王!」近侍垂首,恭敬回答,「聽服侍蒼狼將軍的僕役說起,將軍好像是還在睡吧,門上了栓,因為並無軍情,亦無急務待處理,所以他就沒喊醒將軍了。」
還在睡?
怎麼可能?
努爾哈赤不敢置信地伸手觸了觸鬍鬚,瞇緊了一對銅鈴大眼。
他那向來最是理智、最是一板一眼、最是乏味無趣的哥兒們兼戰友,從不曾幹過任何會睡過頭的率性事,昨晚究竟是什麼會讓他生了改變?
念頭轉至昨晚那些他找人由遼東請來的花娘舞妓,努爾哈赤突然想通了。
嘿嘿嘿!莫非是美人計終於得逞?終於讓這小子知道了什麼叫做偶爾輕鬆一下的意思了!
他特意派人去找漢族軍妓來,原就是為了他這好友所設計安排,因為總瞧他似乎對女真族女子興趣缺缺,所以想為他換換胃口,眼見心血沒白費,努爾哈赤原想大笑,卻在見著了眼前那愁眉深鎖、一心尋主的官徹飛,而僅以一記輕咳取代。
「官將軍莫愁,這樣吧,我讓人去為你找蒼狼將軍過來,一來他女真話、漢話都精通,可以去幫你查問一下守城將士,另一方面,他是我族謀士,向來點子最多的了,也許能夠幫得上你……」
「不用這麼麻煩了。」官徹飛伸掌打斷他的話,「只請都督僉事派個人領我過去就行了,我會自個兒去煩勞蒼狼將軍的。」拜託!他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哪裡還能夠再等?小姐可是他家將軍的心肝寶貝,不能有半點閃失。
費阿拉城的那一頭正在為著尋人鬧得沸沸湯湯,而這一頭卻是安安靜靜的。
傍晚的朔日,金黃色霞光透過窗,灑遍炕上,恰恰映著了一幅鴛鴦交頸、春光無限的畫面。
好景不常,一聲緊連著一聲的拍門及扯嗓,破了好一室的旖旎曖昧。
「蒼狼將軍!蒼狼將軍!蒼狼將軍!請您醒醒!」
好眠被打斷,床上男子慢慢張開了一雙俊眸,他僅撐起一臂斜倚在床上,另一隻手卻依舊流連在懷中女人身上,不捨拿開。
大掌緩緩起了移動,先是向上觸了觸那滑膩的豐盈,接著再往下行,恣意滑行在一雙微呈麥色的修長美腿上,他的腿和她的纏在一塊,出奇地協調,一個強勁,一個彈性,都是天賜的光澤,猶如荒原上一對恩愛不捨片刻分離的珍獸。
「什麼事?」
蒼狼懶懶出聲詢問,卻沒有一絲絲想要起床的念頭,門外的人用的是漢語,聽來是那叫做官徹飛的中年男子,怪哉!他不去顧好他家少主,沒事上他這兒來擾人好夢是什麼意思?
一方面因著外頭嘈雜,一方面因著他的大掌持續使壞,他懷中的玉人兒緩緩轉過身來,眼睫眨了眨,許是因著宿醉頭疼,她微微起了呻吟,蒼狼一雙碧瞳驟然間變暗,光是聽那嚶嚀聲,他又想要她了,只可惜門外還有個沒趕走的討厭鬼。
「蒼狼將軍,請您開門,在下有急事相求,想要請您幫個忙。」
門外那把嗓音既是焦急又是緊張,卻沒能打動床上男子那素來冰冷的心房。
「我不認為閣下能有什麼事情,是在下可以幫得上忙的……」蒼狼嗓音十分冷漠,但他那正在為懷中女子按摩額頭想為她減輕疼楚的大掌,卻有著全然不同的溫度。「官將軍若有事情,該求助幫忙的對象,是你家將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