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的酒以辛辣聞名,邵平晞一向不嗜酒,對酒精的抵抗當然不高,小小一杯酒下肚,已經夠她受的了。
原已不舒服的胃,此刻又受到酒的刺激,不適感更是猛然躍升數倍。
不過,她絕不會把身體的真實狀況表露出來。
「好豪氣的喝法。」霍浚仁臉上的冷笑更深了。「看來,一杯酒滿足不了妳的雅興。」
「的確是。」邵平晞在已然乾涸的酒杯裡,倒進透明無色的烈酒。
一杯再一杯,一整瓶酒頃刻已被她喝個見底。
原掛在霍浚仁臉上的森冷笑意,隨著她舉杯次數的增加,一點一滴的消失。
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折磨她,讓她難受、難堪,截至目前為止,他也做得相當成功,可,為什麼,他的心,竟有一點點無以名狀的怪異感受?
視線緊緊鎖定她,霍浚仁很明白,邵平晞在硬撐。
極辣的食物,加上足以嗆昏人的烈酒,無一不在猛烈地折騰著她的胃,她臉上沒半點不適,只是她掩飾功夫了得--
不過,這只能騙倒其他人,絕不包括他。
恐怕……她現在一定恨不得能馬上倒下來,好好的讓可憐的胃休息一會。
「霍總,你怎麼繃著一張臉?」他驀地靜默下來,勾起邵平晞一點在意。
他又在想什麼整她的計謀了?來啊!她才不怕!
霍浚仁不回答,只是伸手拿過她手邊的酒瓶。
「怎麼?霍總想跟我比酒嗎?」邵平晞揚起一抹笑靨,天知道她現在根本笑不出來!若不是高傲的自尊在強撐著,相信她老早便被胃部的極度不適,折磨得高聲呼痛了。
「不要喝了。」他沉聲說。
「什麼?」懷疑自己聽錯,水眸微微一睜。
「我說,不要再喝了。」他把酒杯、碗筷、食物……所有令她身體不舒服的元兇、幫兇,統統掃到她雙手可觸的範圍之外。
「不要再喝?」彷彿聽到什麼外星語言,邵平晞美艷的臉容上,綻出一絲不置信的訝然。「霍總,我沒耳背聽錯吧?」
要她吃辛辣韓菜、喝烈酒的人,正是他。
霍浚仁不作回答,冷凝的俊帥臉上,帶著令人不解的訊息。
邵平晞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疑惑席捲全身。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縱然再反問千次、萬次,邵平晞還是理不出頭緒來。
她為什麼要問為什麼呢?霍浚仁的一切,不是早已跟她無關了嗎?在他那樣無情拋棄她之後……邵平晞如是質問自己。
心臟,彷彿在回應她的提問,霎時湧起一股劇痛。
為什麼還會痛呢?她這顆心,自從一年多前,被他傷透以後……早應該不會再痛了才對啊……
直到今天才知--她的心仍會痛,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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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高級韓國料理店後,兩人重新坐上跑車。
她不說話,霍浚仁亦然,車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如星般的有神眸子,直鎖定在前方的路況上;沉穩有力的腳,則不住地猛踩油門。
今天復仇的計畫,不會因為剛剛拿走她酒杯的一絲失常,而宣告終止。
邵平晞的視線投向車窗外,快速往後退的街景,在在的告訴她--車速,正不斷飆升。
「霍總,如果,你想用高速來嚇我的話,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她轉過頭,露出一張毫不畏懼的表情。
「是嗎?」他冷魅地扯出一道笑痕。
話音甫落,跑車的車速一瞬間提升了好幾倍!
邵平晞不曉得,在如此極速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拔升車速,這跑車的性能,看來比她想像中還要來得好多了。
車速彷如無止境地往上直楓,一雙白皙的玉手,下意識、慢慢地緊握起來。
她從沒因坐車而出現過任何不適,小時候玩刺激不已的雲霄飛車也一樣,可現在……顫慄感,卻由她腳底一點一滴的直竄上來!
不過,表面上,邵平晞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霍浚仁要她驚慌,她偏不!
她絕不會如他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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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車以超高速飛馳了約半小時,邵平晞臉上假裝出來的鎮靜自若,依舊緊緊鎖定在臉容上,可幾滴揭露她真正心情的冷汗,卻由額際緩緩的滑了下來。
不知是霍浚仁飆夠了,還是因為其他原因,跑車,開始減速。
車子一停下來,邵平晞立即衝出車子,在路邊大吐特吐起來。
極速飄車,不但把她潛藏的恐懼感挑了出來,還令她原已不適的胃,折騰級數狂升好幾倍。
在韓國料理店,她好不容易才壓下嘔吐的衝動,可一場亡命飛車,便把她的努力全然付諸東流。
她能用自尊心抑制臉上浮現出的驚慌神色,然而,卻不能成功壓抑生理的嘔吐衝動。
仍舊坐在駕駛座的霍浚仁,靜靜地看著邵平晞彎著腰的背影,俊臉冷無表情,但在這冷然的面具下,卻是複雜而令他難以理解的思緒。
「邵平晞!」霍浚仁朗聲喚一聲。「妳吐完沒有?妳已經浪費了我三分鐘的時間。」
用手帕抹了抹嘴巴,邵平晞回過頭,蒼白的神色,惹人垂憐。
倔強如她,即便在站已站不太穩的情況下,仍然強迫自己展露譏諷的笑容,「我不吐個乾淨,怎麼敢上霍總的車?萬一在車內吐了出來,到時候,我可就對不起霍總你了。」
「不管妳吐完沒有,立刻給我上車。」挾著復仇者的身份,他怎能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就在霍浚仁說話的當兒,一群小混混被耀目的名跑車吸引了過來。
「哇塞!這跑車好炫耶!」其中一名小混混說。
「老子我敢說,一定是進口貨!」
「不知道拿它飆車的感覺,會是怎麼樣?」
霍浚仁蹙起雙眉,明顯對這些挑不適當時候出現的小混混,感到不悅。
推開車門,大步下車,霍浚仁傲然地俯視那些形同螻蟻的小混混。
「滾!」他冷驚地由齒縫中,擠出一個氣勢迫人的字來。
那些剛在街上混的癟三,近距離目睹霍浚仁這個猶勝地獄閻君的森冷表情,雙腿猛地抖了起來。
小混混的頭目,雖也被嚇得打了一個哆嗦,但畢竟見過一點世面,因此很快便強裝冷靜,裝腔作勢地朝他哼一聲,露出不把他放在眼內的神情。
頭目氣焰囂張地說:「這位小哥,如果你再對我們不禮貌,就別怪我和我的兄弟們,在你這張自以為是的臉上,狠狠揍個幾拳--」
大話還沒說完,一記鐵拳便貼上喋喋不休的頭目臉上。
「吵死了。」霍浚仁邊說邊在滾地的頭目身上,補上又狠又重的一腳。
宛如殺豬聲的呼喊聲,馬上由頭目口中逸出來。
「阿大!你沒事吧!」手下們立即扶起他。
「還問?還不給我上!」頭目被霍浚仁一記直拳打到鼻血猛流,什麼龍;頭形象都全毀了。
對小混混們形同送死的舉動,霍浚仁勾起一抹屬於死神的殘酷微笑。
一群為數不少的小混混,一時間蜂擁而上。
可在人多欺負人少的情況下,他們仍佔不到半點便宜,霍浚仁由始至終都是游刃有餘,自信滿滿的表情。
一直留意著情勢發展,邵平晞雖然知道霍浚仁手腳功夫了得,但對方畢竟人多勢眾,說不定一個不留神,便會給對方有機可乘。
縱然他是個負心漢,但她仍然不忍他受傷!
「霍浚仁,別打了!」邵平晞大喊一聲。
這聲呼喚,引起某些小混混的注意。
「有個女人耶!」剛才專注力都被強勢的霍浚仁吸引了過去,以致他們全沒發現邵平晞的存在。
「抓住她!看看那渾蛋能囂張到什麼時候!」某個小混混機靈,如是說。
霍浚仁一邊應付一票癟三的三腳貓攻擊,一邊留意邵平晞的安危,意識到她有所危險,挺拔的身影立即跑到她跟前去。
二話不說,他便牽起她的手,「別離開我。」
只有他,才有資格傷害她!其餘人等,全給他閃到一邊去!
四目相對,隨即心領神會,邵平晞頷首。
雖然只有單手,又拖著一個人,可霍浚仁的氣勢,卻不減反增,小混混們還是接近不了半分。
「可惡!」頭目一邊止鼻血,一邊猛跺腳,他沒想到,一大群手下都不能傷到霍浚仁半根頭髮!
「喂!你!過來!」他對離他不遠的某個手下喊。
「老大……」手下馬上走過去。
「用這個,狠狠教訓那個混帳!」頭目由褲袋裡,掏出一把鋒利的蝴蝶刀。
「知道!」
手下立刻領命,加入節節敗退的小混混戰團。在戰場裡左竄右閃的,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個時機,朝霍浚仁捅上致命的一刀--
邵平晞雖一直扮演著被霍浚仁保護著的角色,但她可沒閒著,雙眼不住留意著週遭的戰況,防止有人耍弄狠辣招數,對霍浚仁不利。
所以,那把泛著惡意的蝴蝶刀,正想張牙舞爪向霍浚仁揮過去時,邵平晞馬上發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