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浚仁沒想到,偶爾經過這家畫廊,居然會看到這麼一幅引他心疼的畫。
聞言,梁碧芝愣了一愣。
把自己的花容月貌,畫到畫布上去,並不是為了賣錢,這幅自畫像,由始至終,她都是抱著掛出來,供客人欣賞瀏覽的心態。
「抱歉!這幅畫--」梁碧芝欲婉言回絕。
「無論多少錢,我都買。」截斷她,霍浚仁字字清晰地說。
他是個不容別人拒絕他的男人,梁碧芝清楚地感受得到。
最後,那幅畫,霍浚仁買了。
而這就是,梁碧芝跟他認識、來往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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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見過邵小姐,我才頓悟到,為什麼你會那麼渴望買下那幅畫;為什麼一開始,你會用那麼熾熱的目光看著我;及後,又為什麼會跟我來往。」梁碧芝直視著霍浚仁,晶瑩剔透的一雙水瞳,彷彿擁有視透別人的能力。「我和邵小姐的眼,很相像。」
他保持沉默。
「每次你跟我說話,都是動也不動地看著我的眼,起初,我以為那是你的習慣,原來,當中另有原因。」
「……我沒有把妳當替代品的意思。」終於敲破默然,他說。
「我知道你沒有。」這點梁碧芝很明白,「於你,邵小姐是誰也代替不了的。你只是透過我,去『看著』邵小姐罷了。」
梁碧芝說得沒錯,看著她的時候,他的確是越過了她,「凝視」那一個令他心碎,但又難以忘懷的女人。
「浚仁。」梁碧芝慢步走近他,軟言相勸:「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她,就別強迫、為難自己。說不定,你主動一點,你跟邵小姐可以重新來過。一段感情,總得有一方主動一點。」
依她最初步的觀察,剛才她跟霍浚仁的親暱舉動,猶如硬生生掏出邵平晞的心,在上面狠狠的劃上幾刀!
邵平晞是在乎他的。這一點,梁碧芝可以確定。
「不、可、能!」霍浚仁斬釘截鐵地道。
沒錯,他承認,在她跟前,他無法展露最冷,最酷、最殘忍的一面,但這不代表,他跟她,有可能再走在一起!
她欺騙了他從不輕易付出的感情。試問,他怎能跟一個感情小偷、一腳踏兩船的女人,再展開一段戀情?
霍浚仁的態度如此堅決,梁碧芝覺得有一絲奇怪。
「我可以問,你跟邵小姐之前是因為什麼原因分手嗎?」
「分手的理由有千百種,是因為哪一種理由分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她已經分手,並且再無復合的可能!」他冷著一張俊臉,逸出唇的每一個字,宛如也帶著濃濃的寒氣。
梁碧芝仍有話想講,但霍浚仁已經沒興趣,再在這令他心痛的話題上繞。
「妳專程搭十多個小時飛機,由美國來到台灣,該不會是想惹我不高興吧?」他冷鷙的眼神,在在的傳遞著有關邵平晞的話題,到此為止,他,不要再聽!
至此,梁碧芝只好住口。
由美來台旅遊,是為了鬆弛身心、探訪友人,誠如他所講,不是為了惹他不高興。
只是,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霍浚仁跟邵平晞現下的關係,會是這樣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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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碧芝一如威力強大的冷凍劑,她的出現,令霍浚仁和邵平晞之間的關係,降到歷史最低點!
她是他的下屬,總有碰面商談公事、匯報的情況,而邵平晞每次見著霍浚仁,每一句話都是公事,相同的,霍浚仁亦然。
儼如他倆之間,除了公事之外,便沒什麼可以說了。
激烈真實的情感,兩人都壓抑、收藏得很好。
氣氛僵冷的日子,維持了兩個星期。
直至,邵平晞好友--聶思楓的世紀婚禮來臨的那一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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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必須立即辦理的急件,邵平晞看了看辦公室裡的鐘。
婚禮下午三點鐘舉行,現在一點零五分,出發到婚禮會場,換上伴娘衣飾,再預演一次婚禮流程應該來得及。
為了參加好友的婚禮,邵平晞請了半天假。
本來,她是打算請一整天的,但聶思楓跟歐陽如琳都很體諒身為女強人的她肩負沉重的工作量,所以,許多伴娘應兼顧的瑣事,伴娘之一的歐陽如琳都一手包辦,好讓邵平晞能專注於工作上。
好友們的包容及見諒,邵平晞既感動又感激。
另一方面,因為請了半天假,辦公時間少了,但緊急需要她這個企畫部經理處理的文件、工作不減,她只好把部分工作帶回家做,而這一點,正好迎合當下邵平晞的需要。
她不需要過多的私人時間,她只想工作、工作、工作!如此一來,她便可暫且把煩人的私事拋諸腦後。
關上電腦,向助理May交代過幾句話,邵平晞便快步離開辦公室。
搭電梯來到公司一樓,疾步走出大樓,在路上張望了一下。
沒空的計程車,怎麼辦?她沒太多時間等了。一雙好看的月眉,禁不住蹙了起來。
這時,一輛黑得發亮的房車,無聲無息地朝她靠近。
很快便察覺到大房車的存在,邵平晞回過頭。
房車的車窗緩緩下降,露出一張奪人心魂的男性臉孔。
「上車。」霍浚仁冷著一張俊臉。
沒料到會遇見他,邵平晞把內心的訝然收好,頂出一張沒啥表情的臉孔,以不輸他的低溫語調回道:
「下午我請了假。」
言下之意,現在,她不是霍氏的員工,不用聽命於他。
「我知道,妳是要去聶思楓的婚禮吧!」
「我想,我沒必要向你報告,我待會要去哪裡。」話畢,她腳跟一旋,向前走去,拉開跟房車之間的距離。
事非必要,她也不想跟霍浚仁扯上任何關係!
他總是能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擾亂她平靜無波的心湖。
她不會乖乖聽話上車,早在霍浚仁意料之內。
他揚揚手,命司機以緩速開車跟在她身邊。
「邵平晞,我猜,妳應該希望妳最要好的朋友,能順利、圓滿的完成她的婚禮吧?」不徐不疾的語音,卻傳遞著無形的威脅。
邵平晞又不是傻瓜,他的威嚇,她明白得很。
對啊!她怎麼忘了,霍浚仁跟秦天君剛達成巨額的合作方案,後者舉行世紀婚禮,他代表霍氏出席恭賀,也是很正常的。
換言之,他和她要去的地方,是一樣的。如果,他在婚禮會場命人暗中搞破壞,那思楓的婚禮……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下嫁心愛男人的這一天。她希望,思楓能有一個最完美、最令人羨慕的婚禮。
換個角度想,搭他的車去會場,她便不用煩惱,該怎麼去的問題。
想到此,纖巧雙足停了下來。
黑色大房車也在這一刻停下,後座的門卡一聲打開。
上了車,挑了個和他距離最遠的位置坐下來,邵平晞故意撇過頭,避免眼角餘光不小心把霍浚仁的影像收進視線裡。
車子重新發動,朝郊外的盛大婚禮會場,疾馳而去。
後座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不發一言,一股沉重的氣壓,迅速注滿整個車內。
過了十五分鐘,情況依然。
邵平晞不禁覺得有點意外,上車時,她滿以為霍浚仁威脅她上車,一定有什麼計謀,可到了現在,什麼都沒發生。
不解的目光,情不自禁向霍浚仁飄過去。
「看什麼?」眼睛沒看著她,但霍浚仁卻清楚知道--她在看他。
「……你為什麼要叫我上車?」覺得沒必要拐彎抹角,邵平晞坦言直問。
聽罷,霍浚仁輕輕地勾起一抹笑痕,邪佞的雙眸慢慢對上她的,「我想,我沒必要向妳報告,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刻意模仿她之前說話的語法,令邵平晞為之一氣。
轉過頭,不再看著他,精緻的容顏不期然繃緊了起來。
「邵平晞,妳該不會打算,頂著這一張臭臉去參加聶思楓的婚禮吧?」他輕道,「別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更別忘了妳伴娘的身份。」
「霍總請放心,」她扭過臉,朝他擠出一抹艷麗的笑容,「只有在面對你的時候,我才會露出這張難看的臉。」
霍浚仁眉一挑,勾唇一笑,「那不就是說,我在妳心目中,有很特別的位置嗎?」
腦海有一秒的空白,邵平晞頓時語塞。
俊臉上的笑意,更為加深,「沒想到,伶牙俐齒的邵平晞,也有無言以對的一天。」
邵平晞正想反駁回去,這時,黑色大房車停了下來。
「總裁,我們已經到了。」司機道。
「嗯。」霍浚仁應一聲,打開車門,下車去。
邵平晞也立即下車。看了看表,滿意的笑靨倏然綻放。
「坐他的車來,是對的。」她低喃出聲。計程車一定沒他的房車來得快。
抬起臉,看到霍浚仁已走遠,邵平晞抿一抿唇,刻意漠視心裡那一絲彷如被丟下的不快感,疾步往新娘準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