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言一陣愕然。他怎不聽自己說呢?她心裡有股衝動想追上去拉住他、叫他站著好好聽自己說話,但,她又不敢。望著他的背影,靜言只能默默按表操課。
當她沒勁地踩著腳踏車時,眼睛卻停不下來找尋著某個熟悉的目標。而那個目標正在健身區的另一邊和一個女孩在說話。他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心情不好,看他和那女孩說的多開心、多愉快……
靜言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人緊緊地一把揪著。
等到靜言踩完腳踏車要做別的項目了,柯衡禹還是沒有回來。他只是不斷地和不同的人聊天,簡直忘了靜言的存在……不!他是根本不當靜言的存在。
一直到上重量課程的時候,他終於回到靜言的身邊。不過,他換了個表情,和之前與別人說說笑笑時差別極大。站在靜言的身邊,他就是像戴了張橡皮面具。他還是沒給靜言說話的機會,只是不停地講解著重量課程的作用和使用方法。
好不容易等他停下來喘口氣,靜言趕緊插嘴:「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到我對你用美人計,但是,我真的沒這麼想過,我對你的感情……」還沒說出「是真的」三個字,靜言便看見一個男人正向這邊走來,她只好把剩下的字吞回去。
她一停,柯衡禹又繼續講他的課。等到他講完,又是靜言練習的時間,而那男人居然就在她旁邊做趄同樣的器材,靜言只能感歎連老天都跟她作對。
就在她不斷等待又不斷失落當中,一堂課又過去了。
「你等一下還有課嗎?可不可以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靜言抓著最後一點時間懇求。
柯衡禹只有酷酷的三個字——
「沒辦法。」
噢!她沒見過這麼拗的男人。就算他怎麼生氣,看在他和自己的感情份上給自己幾分鐘都不行嗎?難道他們的感情就如此脆弱,禁不起一點風吹雨打?
這麼一想,靜言便提醒了自己——
她和柯衡禹的感情不過才剛剛萌芽而已,的確是很脆弱啊!她自己不也常常懷疑他對自己是不是真心的,又如何去要求他一定要給自己機會、相信自己呢?
「我等你。」靜言堅定地說著同時,覺得自己真的變了。以前的她何時向男人低頭過?唯有眼前這個。
柯衡禹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隨便你。」然後又晃走了。
靜言這才開始著急。他都沒告訴自己離開的時間,她要怎麼等他?他會不會趁著她進去換衣服的時候溜掉呢?
看著柯衡禹走向健身中心的另一端,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打算,靜言拔腿便往更衣室的方向沖。
進更衣室十秒、打開置物櫃三秒、拿好東西三秒、穿上外套……不,外套可以在出來的時候穿……從更衣室出來十秒,這樣總共三十秒鐘左右,他不會比自己動作更快吧?
靜言氣喘吁吁地跑回櫃檯前,還來不及換口氣便急著探頭找尋柯衡禹。
人呢?人呢?她終於在一個健身器材前看到他了,他正在和一個男生說話。
嗯……幸好他還沒走,靜言放心地喘了口氣後走到櫃檯旁邊的休息區坐下。這樣她就可以掌握柯衡禹的行蹤了。
瞥見靜言坐在櫃檯邊的休息區發呆,柯衡禹悄悄歎了口氣。她是何必?而他又何必呢?
只要他給她五分鐘、聽她把話講完,事情不就結束了?為什麼非得在這裡搞得像警匪追蹤一般?
問題就出在他那該死的男人自尊。他不甘心自己被整、也不甘心自己被騙,他耶,柯衡禹耶,一向以掌握女人心態自傲的他,怎麼會輕易就被一個看起來單純的女孩子要得團團轉?居然還中了人家的美人計!
現在這個笑話應該傳遍整個健身中心了吧!那個女生絕不會為他保守這個秘密。根據經驗,只要是牽涉到「柯衡禹」三個字的消息,一定會散播得比任何一種細菌病毒都還要快。這也是為什麼他不喜歡和學生提起自己私事的原因了。
她還想和自己說什麼?現在說什麼似乎都是多餘的了。
柯衡禹也沒有心情繼續待在健身中心裡,於是拿了東西準備回家。
看見柯衡禹,靜言像是坐到通電的椅子般忙跳起來。
柯衡禹沒看她一眼,她也不敢說話,況且來來往往還有其他人,她可不想自己的話再次成為更衣室裡的流長蜚短。
一直跟到電梯前,已經有幾個人等在那兒,靜言於是和柯衡禹保持著距離。但那幾個女生卻用怪怪的眼神看靜言,靜言只好大方地向她們微微一笑後看向別的地方。
進了電梯,柯衡禹就站在自己旁邊不到十公分的距離,靜言垂著眼皮看著地面。接著便聽到背後細細的說話聲——
「款!又是那個女生耶。」
「她的臉皮怎麼這麼厚啊?一直纏著柯教練……」
聲音雖然小得像蚊子叫,靜言還是一字一句聽得清楚,也可以想像她們正在自己背後指指點點。她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她,只要柯衡禹能給她機會讓她把話說完就好。
柯衡禹也聽到那些聲音了。雖然生氣,卻也不忍心靜言受到這樣的對待。他回過頭對著那群女生笑:「要回家了?」
本來道著別人長短的幾個女生看見柯衡禹忽然回頭先是嚇了一跳,但看見他笑瞇瞇的樣子,她們又放心地和柯衡禹說起話來,沒空再批評靜言。
到了一樓之後,她們魚貫走出電梯,靜言以為電梯裡又剩她和柯衡禹,誰知道還有一個男生,很顯然他也是要到地下室的,靜言只好繼續閉著嘴巴。
到了地下室後,靜言最後離開電梯,她故意放慢腳步,希望柯衡禹會等她。但是他沒有。他還是按照著自己的步伐,一點也沒有留戀地直往自己的車子方向走。
如果現在再不和他說,今晚又要睡不好了,靜言略微遲疑後便撤開腳步往他追去。
聽到她的腳步聲,柯衡禹忍不住用餘光偷偷往後瞄了一眼。
「衡禹。」靜言邊跑邊叫。見他似乎沒有聽到,靜言乾脆停下來拉開嗓門叫:「柯衡禹——」
他終於停下腳步了。慢慢回頭斜眼看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靜言。
「你可不可以聽我說一句話?」靜言忍了一肚子的委屈,也發酵為氣了。
看著她氣呼呼的樣子,柯衡禹冷冷地拋了一句:「我說過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第十章
手機響的時候柯衡禹正心煩地躺在沙發上。他剛回到家裡,身上還穿著來不及換下、滿是汗臭味的運動服。他斜著眼看了一下被扔在地板上裝著手機的袋子,這時候他不想用他的耳朵。
但是,打電話的人很有耐心,始終不放棄地等候他的回應。
會是靜言嗎?他猜想著,腦袋裡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不是。
自從那天在停車場對她撂下那句話之後,她已經兩天沒出現在健身中心裡,也沒再給自己打過電話。她準備放棄了嗎?
想到有這個可能性,柯衡禹的心便一陣低沉。已經三天了,他的氣幾乎都生完了,靜言的身影笑語依舊沉澱在他心裡,不時在白天、在夜裡,甚至在夢裡出來搗亂一翻,搞得他睡也不好、吃也不好,什麼都做不好。他這才知道靜言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可是,她苦苦求了自己兩天,他都不予理會,現在他要用什麼理由回頭找她?
手機還在響著。柯衡禹皺了皺眉頭——
好吵。他被迫站起身來拿出手機正準備關機,卻看見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這會是誰呢?他從不亂給電話號碼,這人怎會有他的手機號碼?他疑惑著按了接聽——
「中國信託信用卡部,請問柯衡禹先生在嗎?」是一個女生。
中國信託?找他幹嘛?「我是。請問有什麼事?」
「很抱歉打擾您,因為我們的電腦警示系統顯示您的信用卡有異常使用狀況,因此和您做個確認。」
什麼?這不是惡作劇或詐騙電話吧?雖然心情不好,但柯衡禹的腦子還是很清楚。「你把電話給我,我自己打回去確認。」
拿到電話號碼後,柯衡禹打了查號台問中國信託的電話,然後輾轉地和信用卡部門聯繫上。
原來有人用他的偽卡在高雄刷了十幾萬,銀行的電腦依據他以往的使用記錄發現這筆消費有問題,所以才打電話給他。
處理好這個意外的小插曲之後,柯衡禹有點啼笑皆非。還以為是靜言打來解釋的電話呢,原來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把手機丟在一旁他又躺回沙發上。
他是怎麼搞的?不是在生靜言的氣嗎?為什麼還無意識地期待她打電話來?
不到一分鐘,手機又響了。
今晚還真忙呢!柯衡禹再度拿起手機,又是一個不熟的號碼,不會又是銀行打來的吧?
「喂?」柯衡禹有點煩躁,不想再接到一些沒有營養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