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賴我!孩子是你要的,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質問我?!」多日不見,他仍是指責,她似乎很難討他的歡心,委屈一來,眼眶又濕了。
「沒有妳我要孩子做什麼?我若要孩子,直接找律師就行了,何必搞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回家?!」他幾對著她的耳朵大吼,她忍不住掩耳。「我若不愛妳、不喜歡妳,何必大費周章地接近妳?!我若只擔心孩子,派個保母去照顧妳不就好了,用用妳的腦袋想想!妳竟然連孩子也不要,妳連跟我僅有的關聯都不願留下嗎?!」臉紅脖子粗的他是難得一見的景象,
「你在說什麼?」被吼得直愣愣地。「院長說你只要孩子,我成全你也錯了嗎?你為什麼罵我?還把我拉到這麼遠的公園來罵?」
「院……長?」他也直愣愣地。
靈光一閃!他想起了數天前老父氣定神閒地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道:「你放心,晏江的事會解決的。真沒想到,繞了一大圈,緣分啊緣分。」
他父親所謂的解決就是直接向晏江要孩子。晏江必定是在心灰意冷下交出孩子,不加留難。莫名其妙在家看到突然冒出來的嬰兒的他,推敲不出晏江的心思,生了兩天悶氣,從不求人的他拉不下臉來,愈看孩子愈火,直覺是她吃了秤鉈鐵了心,再也不回頭了;還沒想出法子找上孩子的媽,今天上午就接到一通林雁容神秘兮兮的電話--
「黎醫師,別說我沒告訴你,小晏今天要拍結婚照,晚上在喬家舉行訂婚禮,你如果只要孩子不要媽,就別來了。」
他沒想到喬淇動作如此迅速,上門撂話沒多久就實踐諾言了,心急如焚的他不加思索,連闖幾個紅燈後直奔現場,在看到一改平日簡素的晏江盛妝華服時,不覺怒火沖天,直接就把她帶開。
這麼一想,父親早就猜到他會找上晏江質問,等於是對她直接證明,他要的是晏江,並不是孩子,這比他指天發誓還來得有效。
他那一板一眼的父親竟拐了這樣的心思,看來不看診的黎方真的閒得發慌,這兩日還和幫傭搶著喂孩子喝奶呢。
「看來我的行動力太差,有人看不過去,越俎代庖了。」
「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你要跟我表白也不必大老遠跑來這,我腳疼死了。」她一拐一拐地找了張石椅坐下來,檢視被石礫子刺傷的腳底。
「我看看。」他抬起她的雙足,放在自己大腿上,仔細拍掉黏在上頭的碎礫、草屑。
她毫不忸怩,靜靜看著神情認真的他呵護自己的傷口,嘴角噙起了微笑。
她聽見了,他說他愛她,很生氣地說,這一次,沒有孩子,只有她。
「黎醫師,你真的愛我?」她歪著小臉,悄聲問。
「嗯。」他沒看她,凝神在挑扎進腳底的小石礫。
「愛我哪裡?」她跟所有的女人一樣,喜歡聽到甜言蜜語。
「唔……」他想了一會兒。「愛妳的始終如一、愛妳的天真、愛妳的傻、愛妳的不按牌理出牌,愛妳的長髮、愛妳的直言不諱,愛妳跳的舞……大概就是這樣。」他聳聳肩。
「聽起來不大像優點。」下顎揚得半天高,翹起嘴。
他偏過臉直視她,異常溫柔地,指腹摩挲著她粉嫩的腮紅。「我一直認為,做的比說的還實際,妳會感覺得到。我不習慣說哄女人的話,但是,如果能讓妳開心,我會試著說給妳聽,妳想聽什麼?」
這幾天荒蕪的心田在聽了這一番話之後,如春風拂過,綠意頓生。
她笑瞇了眼,掌心貼熨著他的大手。「你,什麼時候開始,有一點點喜歡我的?」
「在第一次見到妳的雨夜裡。」他很快的回答。
「也不必這麼誇張吧?」她嬌嗔著。
「我說的是實話。當時無法釐清那種感覺,事後想想,那一夜,喝醉的並不是我,我很清醒的和妳有了關係,如果僅止於慾望,我可以事後馬上離開的,不必有罪惡感,就像多數人熟知的露水姻緣,激情過後,互不相識,不必牽絆。但是,我選擇了留下,我不想丟下妳,我想看看清醒的妳、不傷心的妳,還有,妳的名字,我想,那算是起心動念了吧。」
這不算甜言蜜語,她的心卻溫暖的化開了,不再懸虛著,她輕聲道:「你說得我想哭了,黎醫師。」
「功力有這麼高嗎?我的晏江。」他傾前吻了她,第一次在公共場合表現出他的愛意,沒有保留的。
這個吻,讓在公園漫步的人看了臉紅耳熱,直到晏江喘不過氣,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急促起來,她明智的中斷這個意猶未盡的吻,羞赧地將雙腿移放到地上,試著走幾步路。
「可以嗎?要不要我背妳?」他攙住她。
「不用了,叫車好了,反正婚紗公司也不遠。」她挑著平坦的路面走向人行道。
「妳說什麼?!妳還要回去拍照?!」他又驚又怒。
「答應人家的事怎能食言呢?」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行。「他們一定在等我了。」
「妳是沒答應要嫁給我,但是我們做過的事也等同於承諾了,妳難道就不必對我負責?」他強勢地扣住她的手,凝肅地斂起溫柔。
「你這麼急嗎?要結婚也要看日子吧?我的部分不多,只是作個紀念,拍幾張就完成了,其它都是雁容和新郎的戲分,你要等我嗎?」她傾著頭問他。
「妳今天是……」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雁容的伴娘啊!她要訂婚了,先拍個照,找我湊湊熱鬧,順便試伴娘禮服,誰知道你突然跑來,還把我帶走。對了,我得沿路找回鞋子,不坐車了。」她走回人行道,朝來時路探尋著。
他攔住她,擋在她面前,彎下腰。「我背妳吧,快一些。」
「你真是好人。」她高興地攀上肩頭,忘了自己是被這個好人帶到這裡的。
「晏江,從此以後,別再說妳要嫁給喬淇了,妳愛他愛得夠久了,現在我要妳全心全意的愛也不為過吧?」平穩的語調蘊含著深情。
「我愛你,黎醫師,很愛很愛。」她親吻他的後頸。「以後,你一進家門,只能先吻我,不可以先抱孩子,聽到了沒?」
「傻瓜,因為孩子,我才有機會認識妳、愛妳,妳不該吃孩子的醋,」
「不管!你答不答應?」她輕咬住他耳輪。
「真沒想到我會愛上一個像孩子一樣的女人。」耳朵癢得令他發笑。
「你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
「早就來不及了。」語氣不容質疑。「妳說,雁容對我是不是很有意見?」敢這樣整他!
「還好。她只是說,你最近都在整護士們,問我是不是該考慮看看,和你復合也許對她們的福利會有所改善。」她舒服的靠在他肩背上,梭巡著高跟鞋蹤影。
「這麼說,她知道我們的事了?」
「嗯。你上次丟下病人不管,跑到醫院門口和我爭執,她們就瞧出來了。」
聽起來,新的八卦緋聞已經慢慢在醫院流傳了;這一次,他會先編個劇本,讓喜氣蔓延到每個角落,永不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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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黎太太,我想跟妳商量一件事。我是否有權替我的兒子取名字?」男人吻了一下正在晨光中甦醒的女人。
「黎穎不好聽嗎?沒有人反應啊。」她鑽進他熱烘烘的懷裡。
「我這不就在向妳反應?」
「我覺得喬淇的概念不錯啊。你瞧,我們一家人的名字都有水在裡頭,不是很好嗎?連喬淇的名字也是--」腦袋瓜忽然從他懷裡爬了出來,圓圓的黑瑪瑙死命盯著他。「吃……醋?」
「隨妳怎麼說都好,總而言之,我要求恢復這個權利。」他乾脆閉上眼睛。
「你喜歡就隨你吧,孩子是你的。」她垂首輕嚙他的唇,「對了,黎醫師,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嗯。」
「生完孩子,要多久後來月事才是正常的呢?」
「妳沒有喂母奶,大約一、二個月後都算正常。」
「一、兩個月?」她屈指一算。「那麼我四個月沒來就不正常嘍?」
「唔?」他掀開眼睫,看著上方的妻子,神色有異。
「不會啊,你都有戴--」一個突來的意念讓她閉了嘴,在默然中與丈夫相視,接著,她放聲尖叫。「啊!你害慘我了,是那一次,結婚前那次,你害慘我了,難怪我又開始老是肚子餓,我完了……」
「閉嘴!」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妳緊張什麼?這次妳不必再費心思替孩子找個父親了,就穩穩當當做妳的媽媽,妳該高興才對。」
「你真壞!我不能老在生孩子,我會瘋掉。」她哭喪著臉。
「下次不會了,這次是例外。」之前他們只顧著試探彼此,忘了最切身的問題。「晏江,開心點,我會好好照顧妳的。」他吻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