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真幸福,你、藍沙和關海,都對她這麼好。」她不是抱怨,只是口氣有些幽怨。
「我、藍沙和關海對你不好嗎?」
金美美苦笑了下,沒有回答秦天的話。她不在乎藍沙,也不在乎關海,她在乎的只有秦天。
屋內的楊馥非,在關海的緊迫盯人下,將一整碗的面吃得精光。
「別這樣盯著我。」楊馥非囁嚅抗議。
「你喉嚨還沒好,待會美美進來後,你少說點話,免得聲音愈來愈啞。」
她搖頭。「我有好多話要跟美美聊。」
「不急於一時,等你感冒好了,你聊三天三夜,我都不管你。」
「你又開始霸道了。」
「有嗎?」
「有!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不准這不准那的,上次我手受傷,你好像還沒這麼囉嗦,這次你好像變成管家公了。」她笑容甜甜,故意開他玩笑。
上次她手受傷時,他正在為羅可欣的死自責內疚,怎麼可能有多餘的心思來約束她。
「我寧願讓你嫌,也不要讓你再吃苦受罪。」他牽起她的手,緊緊地與她十指相扣。
這是羅可欣過世之後,他第一次主動親近她。她有說不出來的感動,他真的已走出對羅可欣死亡的愧疚了嗎?
「幹什麼這樣說,我又沒吃什麼苦!」她是死鴨子嘴硬。她為了他的事,不知道傷了多少神、失眠了多少夜晚,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在體力精神都不好的狀況下,才會讓這次的感冒來得又凶又猛。
沙發上的兩人膝蓋碰膝蓋,眼對眼深望,他臉色柔和得如春風吹過,空氣凝結在彼此的呼吸之中。
「非非……」他柔柔叫她。
「嗯?」
好像有什麼事該發生,她大方的偷吻他是一回事,可是看著他緩緩靠近的方形瞼,又是另一回事。
她配合著他唇形的角度,自動覆上眼睫,當他的唇如預期地碰上她的唇時,她硬是頭一偏,躲開他的吻。
在他的自尊心受到摧毀之前,她就急著開口說:「我重感冒,會傳染給你的!」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還以為……以為……原來是自己嚇自己,虛驚一場。
「我不伯,我願意把你所有的病毒都接收過來。」他不再矜持,就讓濃烈的情感盡情的宣洩。單手撫上她的後腦,不再讓她有機會閃躲,傾身吻上她因為感冒而乾裂的唇瓣。
兩人吻得渾然忘我,陽台門卻在此刻不解風情地打了開來。
兩人如彈簧般彈開相擁的身體。
秦天表情古怪,似笑非笑地看著好戲。
金美美一臉抱歉,很想再把陽台門給關上。
關海張揚著惡人臉,恨不得一腳把門口的兩人踢飛。
楊馥非垂低著頭,只能緊緊縮進關海的懷裡。
第九章
百勝公司的接待區裡,來了一個令大家跌破眼鏡的人。
楊力和一向的西裝筆挺、衣鮮亮麗,如今,微駝的背、灰白的襯衫、皺褶的衣褲,都寫滿了風霜和不如意。
「爸。」楊馥非表面還算平靜,內心卻激盪著父親的突然出現。
雖然父女倆半年沒見,但楊馥非一直有楊力和的消息。以百勝的徵信能力,早就掌握了楊力和的行蹤,只是礙於她的關係,才沒有進一步向楊力和採取追討的行動。
關海開始放寒假了,看來楊力和事先有打聽過,才會算準關海在公司的時間。
「伯父。」警察局裡的印象太深刻,雖然楊力和蒼老了許多,已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楊力和努力挺直背脊,好讓自己增加一些僅存的氣勢,他看了看並肩而站的兩人,有著隱忍的怒氣。
「爸,有什麼事,我們到會議室裡談。」她帶著父親到安靜的會議室裡。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爸爸放在眼裡?我生你養你,你竟然勾結這個壞人來向我討債!你是什麼意思?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楊力和一開口的怒火就很盛。
關海也跟著走進會議室,一聽到楊力和的話,他晦暗的臉色如同外頭的天氣,陰陰冷冷,不發一語地站在會議室的角落。
在電視台的強力播放下,楊馥非相信爸爸早就看見她和關海在一起的事。
「我沒有勾結百勝,我也是在那一天才又遇見關海的。我跟他整整五年沒見,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就被你那群債權人給逼死了。」
「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你騙三歲小孩呀!」
「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楊力和走到關海面前,心裡雖有些害怕他的江湖味,卻還是大聲的說著:「你恨我當年將非非轉學,所以故意來報復我,聯合那些人來找我討債,非得逼我走投無路嗎?」
「伯父,我沒有要逼你,我也不知道那問公司是你開的,否則百勝不會接下這個案子。」關海可以不做任何解釋,但為了楊馥非,他還是不希望楊力和誤會。
「說得好像都沒有你們的事!那為什麼我搬了兩次家,兩次都被你們找到?你們開口閉口要討錢,連香香也受到你們的騷擾,你們到底想怎樣?!人命一條,有本事就衝著我來,何必去為難一個小女孩。」百勝的催帳人員簡直陰魂不散,楊力和躲到哪,他們就找到哪,還時時逼問他要如何還債,他簡直受不了了,今天乾脆來了斷一切。
「關海,這是怎麼回事?」再怎麼不對,還是自己的父親,尤其牽扯到香香,楊馥非只好向關海要一個解釋。
「我們只是暗中追蹤伯父的下落,好確定伯父的平安,並沒有任何的討債行為。難道是有人自作主張?」關海轉身走出會議室,「我去問問。」他也有意讓他們父女倆單獨談談。
「爸,欠債還錢,你不該惡性倒閉的,那是很多員工的血汗錢,你這樣卷款潛逃,會讓很多家庭破碎的。」
「你還敢教訓我?!要不是你和這個流氓在一起,我就不用將你送到你媽媽那裡,也不用再娶個女人回來照顧香香,今天也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楊力和轉為懊惱的悔恨。
楊力和再娶的妻子,是公司裡的同事。原本因為楊馥香的年紀還小,家裡沒女人不行,他才因為日久生情下,將也是離過婚的同事娶進門。誰知道她婚後像變了個人,不但沒有幫他勤儉持家,還仗著自己是老闆娘,敗金成性,揮霍無度,他的經濟狀況會陷入危機當中,這個女人必須負很大的責任。
「原來你會娶阿姨是為了香香。」她到現在才明白爸爸再婚的原因和苦心。
「當年也是為你好,怕你誤入歧途,才會狠心將你送到你媽媽那,沒想到你一點也不體諒我的苦心,從此跟我反目,連家都不想回來。」楊力和話裡有著濃濃的苦澀。
「爸,我知道你的苦心,我是因為阿姨在,所以不喜歡回去,不是因為你強迫幫我轉學。」雖然當年她很氣爸爸的不明是非,沒給她和關海申訴的機會,就將她和關海判了重刑。可是今天再回過頭來看當時,她和關海都太年輕,以當時的狀況,怎麼看都是他們的錯。
「沒想到關海那小子竟開起討債公司,這種害人不淺的行業,你怎麼會跟他一起同流合污?」他會忍了這麼久才找上門,也是因為外頭風聲緊,不只檢調單位在通緝他,就連某些債權人也派出黑道兄弟在追查他,如今風聲淡了些,為了非非的將來,為了香香不再受到騷擾,他必須負起當爸爸的責任,鋌而走險的來百勝一趟。
「爸,百勝是登記合法的公司,現在正在幫銀行的信用卡部門催款,是個正正經經的事業。關海不是壞人,他現在半工半讀在大學念法律的課程。爸,請你不要對他有偏見,他做的是正大光明的事業。」她義憤填膺地幫關海解釋。
楊力和剛剛的苦澀一下子又被她維護關海的樣子給激怒了,揚高的手啪的一聲,就往她的臉頰打下去。
「從小你就不愛說話,我從來不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有什麼事情也不會跟我說,你為什麼心機這麼深沉?難道你就不能像香香一樣,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你竟隨便找個男人,你是想向我示威引還是故意想氣我 ?!」楊力和將對百勝的不滿、對關海的怨恨,統統發洩在女兒身上。
撫著紅痛的臉頰,雖然這是爸爸第二次打她,她還是感到錯愕萬分。
關海衝進了會議室,還是像上次一樣,來不及阻止施暴的楊力和。
「伯父,有話好好說。」關海將她拉至身後,他心疼她,這是她了為他,第二次挨巴掌,他告訴自己沒有下一次,絕對沒有!
「沒什麼好說的!整天跟你這樣的人廝混,早晚會跟你一樣作奸犯科,我今天是要來帶她回家的!」
「伯父,請小心你的用詞,我從來沒有作奸犯科過,你這句話已經涉及了公然譭謗罪。刑法3l0條,意圖散佈於眾,而指謫或傳達足以毀損他人名譽之事者,為譭謗罪。」關海鏗鏘有力地以專業警告楊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