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他的手臂。「到床上睡,否則你還是會繼續作惡夢的。」
「非非,別鬧了。」他沉著聲。
「你明知道,我不怕你的。」她鎖住了他些許慌亂的眼神。「你這麼大的個子,長期擠在這張沙發上睡覺,睡眠品質怎麼會好?沒病也要悶出病來。」
「不用你管!」他文風不動。
「我偏要管!你若不來床上睡,我就一整夜跟你在這裡耗。」他倔,她比他更強。
「非非!」他低吼。
她的大眼盯著他,他也回看著她,原本兩人的賭氣,看著看著,火花從兩人的眼神中迸發開來。氣氛在變,神色在變,曖昧的氣息又捲土重來,她呼吸加快,他口乾舌燥。
「如果你不上床去睡,我就繼續吻你!」她輕輕地撂下狠話。
哪有女人用這種方式來威脅男人的!「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我不怕,我只想將你的心從可欣的身上要回來。」
她的聲音原來也可以這樣柔得溺死人;他很想接受她的威脅,可是理智還是戰勝蠢蠢欲動的情慾。
他一個起身,用力的將自己甩上床,僵硬著身體,側躺在床沿邊邊。
她很滿意自己的威脅奏效,她絕不輸給一個已經上了天堂的女人,她要把她的關海從羅可欣身上搶回來。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放輕鬆些。」她也跟著上床,在他的身邊躺下。
她一向就是行動派,敢說敢做,他在這方面是遠遠不及她。可是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她這樣擺明的挑逗他、誘拐他,他竟然束手無策,只能逃避自己,也逃避她的心意。
他知道她的好,他知道她從來沒有嫌棄過他,他知道她為他犧牲很多,他知道這份愛世間難找,他知道他不能失去她,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只是……
他為何還有滿滿的罪惡感?為何看到她的臉就想到可欣的死?
他害她和她爸爸決裂,害她被可欣殺了一刀,害她的人生變了調,他怎能再繼續害她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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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楊馥非一早醒來,身邊的關海已經不見蹤影。
她錯愕,卻下難過,看來她和可欣之間,還沒這麼快就可以定出輸贏。
第八章
關海失蹤了。
楊馥非並不急著找他。很多事得讓他自己想明白,也許讓他沉靜一段時間,他才能真正想通某些事。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楊馥非開始心慌著急。
關海沒跟任何人聯絡,也不讓別人找到他,他甚至連百勝都丟下,無聲無息的,像是從地球上蒸發。
第二個星期也過去了,她整天心神不寧地胡思亂想。
想他會不會和人結怨,有人來找他尋仇?想他會不會開車不小心,在某個地方出了意外?想他會不會想不開,真的和可欣去了?
工作他可以不做,反正有底下的人替他頂著;書他不可不念,那是他平反的唯一機會,如果連學校都找不到他,她考慮回老家去找外婆,以他和外婆的感情,他絕不會丟下外婆不管;如果連外婆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她愈想愈不安,她決定親自到校園一趟。
寬闊的校園裡,她連問了好幾個學生,才來到法學院大樓。她不知道他的課表,更不知道他今天幾點有課,她只能用最笨的方式來個守株待兔。
稀稀疏疏的陽光從樹梢間灑下,明明一早天氣還很溫暖,讓她連外套都沒穿就趕著出門,現在溫度卻驟降,冬風吹來的冷冽,讓她只能全身發著抖。
坐在位置顯眼的花圃矮牆上,她從早上等到日落,緊盯著從大樓內走出來的一波波學生,就是沒見到關海的身影。
難道她才離開一下子去吃飯、上廁所,就這麼錯過他了?
第二天,她又來到學校,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等候,今天的天氣似乎更冷了,讓她只能將自己縮成像顆球一樣。
進進出出的同學都對她行注目禮,她不以為意,連中飯都以麵包解決,希望能減少錯過的機會。
可惜她還是白等了一整天。
她給自己三天的時間,若再等不到他,她就打算去找外婆求救。
第三天的中午剛過,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在她打算躲雨時,關海終於從法學院大樓走出來。
頭髮稍長的關海,髮型似乎讓他不再顯得惡氣騰騰,轉而感覺像是滄桑中有股漂泊的英雄味。
楊馥非看著關海被幾個女同學簇擁在中間,他和她們邊走邊說,邊說邊笑,她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下。見他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
她大方地走到他面前,一開口便問:「你什麼時候才要回家?」
他一出法學院大樓就瞥見縮在冬風細雨中的她,從那一刻起,他從興奮到苦澀再到取捨之間,最後他決定視而不見,和身邊的女同學談論起功課。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在大學裡,他似乎印證了這句名言。他特有的江湖味、特殊的工作背景,吸引著許多女同學的愛慕。從以前的乏人問津到現在的炙手可熱,他的行情真可謂是水漲船高。
她的髮絲凝上了一層水霜,氣色顯得蒼白而無力,他本該狠下心的,卻怎麼都無法做出傷害她的事。
「趕著做期末報告,所以最近都窩在同學的宿舍裡。」他功課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只能靠苦讀來補拙。
「那你什麼時候要回家?」她不在乎那幾雙盯著她看的眼睛,執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臉上有著失眠的痕跡,讓他心疼的想放棄這段日子的堅持,可是,他能心軟嗎?
「等趕完報告、考完期末考我就回去。」
「關海,她是誰呀?不幫我們介紹?」女同學們都很好奇這個突然擋住關海去路的女人。
「她……」關海看著楊馥非,不知該怎麼說。
楊馥非替他開了口,「我是關海的女朋友,你們好。」
女同學們個個小嘴張成了0字型;她們心目中的壞男人,原來早已經有了好女人了。
聽她這麼說,如果是以前,關海可能會開心得暈頭轉向,可是現在?
像他這樣什麼都沒有的人,他可以給她幸福快樂嗎?她會不會是下一個被他傷害的可欣?
「關海,原來你早已經有女朋友了!」女同學七嘴八舌地怨聲載道,紛紛斥責關海的不夠意思。
他看見她顫抖的肩、顫抖的小嘴,原本假裝的堅持再也無法無動於哀。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覆在她身上,「你先回去,別再淋雨了,我還得去參加小組會議。」
身體因為他的外套一下子就暖和起來。「關海,我等你回來。」她一如往常的自信,只是心碎的聲音是隱藏在他看不見的內心深處。
他無法應允,卻拗不過她大眼裡的固執。
見他點頭,她才轉身離開,細雨紛飛中,他看著她愈走愈遠的背影。
「非非!」他忍不住地喊了她。
風在飛,雨在飄,她回頭看著他。
他再也無法克制地衝到她面前。
「別再來了!」他終究還是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她的眼睛酸酸澀澀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掉過的眼淚,在轉身的那一剎那,終於讓晶盈的淚水悄悄地滑落。
楊馥非生病了。
先是喉嚨疼痛,再來鼻涕不斷,最後咳嗽咳到聲音沙啞,反正感冒該有的症狀,她是一樣也不少。
她整個人軟綿綿的,腳下像是有千斤重,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到公司上班。
服役中的秦天和藍沙,只要一有休假,都會到公司來幫忙雜務。
這天,兩人不約而同的在週末來到百勝報到。
藍沙一看見楊馥非整張臉紅撲撲的,警覺有著不對勁。「非非,你怎麼臉紅成那樣?」
楊馥非正埋首在電腦螢幕前,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有嗎?」
秦天廢話不多說,手背立刻貼上她的額頭。「你發燒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嗎?」他憂心忡忡地叫得很大聲。
她連咳了好幾聲,趕忙拿起桌上的保溫壺,灌下了溫熱的開水後,才說:「沒關係啦!我只是感冒,多喝開水就沒事。」
「你都咳成這樣,聲音也快沒了,還說沒事!」藍沙聽到她那如鴨子叫的喉音,啪的一聲,就將她手中的滑鼠給拿開。
「關海呢?」秦天問得很不客氣。
「他趕報告,又要準備期末考,所以他最近都和同學在一起。」她忍住喉嚨痛,勉強解釋。
「騙我們沒念過大學呀?!」秦天這下真的生氣了。
「太可惡了!你病得這麼重,這傢伙竟敢把你一個人丟在公司。」藍沙也發火了。
「他不知道我生病,我沒告訴他。」她簡直是用著氣音在說話。
秦天質問:「你們不是住在一起的嗎?他怎會不知道你生病?」
「他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回他的頂樓花園了。」她的唇邊溢滿苦澀,生病中的虛弱,讓她看起來更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