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公子想聽什麼我就彈什麼,只不過……」她說得很小聲,但是大家都十分注意聽她說話,所以沒有任何人錯過這個「只不過」。
縣官問道:「只不過什麼?」
華瀲灩沒有抬起頭來,依然低垂著頭說:「只不過觀大人當日嫌棄我的琴音難以入耳,要我在他面前絕不能彈琴,既然我的琴音難聽,恐怕我的舞技更入不了觀大人的眼,我……我……」她說到這裡時,聲音顫了一下,像要哭了一樣,「可是觀大人又說,一定要我陪同出遊,真不知觀大人是何居心?」
聽她這麼說,所有敵視跟不滿的眼光全投注在觀銷紅身上。
觀銷紅見華瀲灩當著眾人的面數落他,不禁氣得對她怒目而視,這女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他四兩撥千斤的道:「華姑娘,想必那日我正巧在睡夢之中,剛好被琴音擾著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切莫在意。」
縣官忙著打圓場,「是啊、是啊,華姑娘,以觀大人的身份跟見識,怎麼會說你的琴音難聽呢?就請你快為我們彈一曲琴,跳一段舞吧。」華瀲灩輕輕的應和一聲,眼角卻瞥視觀銷紅,擺出一抹得意的笑顏。
觀銷紅氣得撇開臉,若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他一定毫不客氣的離去。
他坐在那裡,聽著華瀲灩的琴音,看她曼妙的舞姿。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跳舞,她身體輕巧的跳躍,綵帶隨風飄拂,衣衫也像彩蝶展翅般飛舞。
他將目光移向同座的男人,一一的掃視,見到所有男人全都看她看得目不轉睛。他自然知道下流一點的人腦子裡想的絕不是她現在的舞姿,而是她曼妙會引人遐思的身體,他忽然煩躁起來,有種想脫下衣衫,把她整個包起來的衝動。
只是他並沒有順服這個衝動,不過他的心情十分不悅,按理說,只要他還沒有退婚,華瀲灩就是他的未婚妻,他有責任管教她,更有責任不准任何男人用眼睛吃她豆腐,但他不想承認她是他的未婚妻,像這種奇怪的女人他絕對不要。
他才剛這麼一想,見她的眼光有意無意的瞥向他,他的心像被刺了一下,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對女人從來沒正眼瞧過的他,雖然不是沒碰過女人,只是還沒有任何女人能引起他這樣的感覺。
他不自覺的看著華瀲灩披散的長髮,黑白分明的眼睛,逗人的櫻桃小嘴,然後目光漸漸移到她的胸前、腰肢跟美麗的小腿。
華瀲灩最後繞了一個圈,那個圈繞得十分完美,陪客們一陣喝采。
她行禮答謝,但是當她抬起頭來,汗水淋漓的朝他頑皮的微笑時,觀銷紅握緊手掌,只是這麼一個挑戰的笑容,竟讓他的身體有所反應,而且反應十分強烈,天啊,他該不會是瘋了吧?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華瀲灩並不曉得他內心的掙扎,給他一個挑戰的眼神後就懶得理他了。她用香帕擦拭汗水,走到主人面前輕聲道:「縣太爺,聽說你這次找我來,是有價值連城的寶物嗎?我可否觀賞?」「我也不知它是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是我千辛萬苦找到的,應該不會是西貝貨。」
華瀲灩很討厭縣官這個人,他魚肉鄉民,風評向來不好,她心裡想這個寶物該不會是他強向民眾索取來的吧,如果是這樣,她這幾天就去偷了它,別讓這個縣官弄髒了寶物。
「縣太爺的東西豈有假的道理,大人你太過謙了,相信它一定價值不菲。」華瀲灩輕輕的說些應和的話。
縣官笑得闔不攏嘴,他拍拍手,要僕役拿上一個精緻的盒子,自豪的道:「原本這是要當傳家之寶,不願輕易示人,若不是觀大人下揚州,我一定不肯拿出來。」
觀銷紅同樣也說些應和的話,「想必這一定是少見的寶物,才能讓縣太爺你這麼的珍惜,今日我有緣一見,也算大開眼界。」
縣官把盒子輕輕的放在桌上,像是惟恐會不小心弄碎了裡面的東西。他把盒蓋揭開,盒中之物閃爍的亮光隨著夕陽的照射反映在眾人臉上。觀銷紅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寶物,他驚道:「這是……」
華瀲灩臉上充滿喜悅的神色,觀銷紅話還沒說完,她就脫口而出,「金縷衣,傳說中的金縷衣。」
觀銷紅看了她一眼,他沒想到普天下除了他之外,還有人能夠這麼快的鑒賞出這件寶物,看來華老人對自己女兒的栽培也不少。他將心思轉回眼前,「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金縷衣。」
「金縷衣?」有些陪客露出不解的目光。
「杜秋娘有一首詩寫的就是金縷衣。」他吟起這首家喻戶曉的詩,「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有位陪客道:「可是這首詩裡指的金縷衣不是金線織成的美麗衣裳而已嗎!」
華瀲灩看到寶物,由於喜上眉梢,連話都變多了,「沒錯,在一般的詩及傳言中是這樣的,然而傳說中的金縷衣並不是只用金線織成的美麗衣裳,它是用一種域外的金絲蠶吐的絲所做的,金絲蠶很難養,可是吐出的絲卻很堅韌,聽說用它的絲織成的衣裳可以避火,穿在身上也十分清涼,由於要織成一件衣裳非常艱難,因此金縷衣才那麼稀有,也才會那麼珍貴。」
陪客們一個個搖頭晃腦,對華瀲灩敬佩的道:「今日聽了華姑娘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啊。」
縣官更是聽得心花怒放,終於確定自己的東西是無價之寶,「哈哈,這樣的寶物普天之下只可能我有而已,華姑娘,你說對不對?」
她點頭道:「寶物得來不易,可見縣太爺必是個福氣之人,所以寶物才甘心為你所有。」
這一席話給全了縣官面子,讓他高興得闔不攏嘴,直誇她的好眼光。
華瀲灩垂下頭,看著桌上裝著金縷衣的華美盒子,記住盒子的外貌跟尺寸,好讓自己今晚去偷時,可以一眼便認出來。
觀銷紅也默默的把盒子的花色及尺寸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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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三更時天香樓裡以及樓外的街道上一片寂靜無聲,只有打更的聲音傳來。
華瀲灩蒙著臉,一身勁裝,她的愛鷹獵殺也在她的窗口徘徊。她躍出窗子,跳上屋簷,往縣官所住的地方奔去。她的身形如御風鬼影般,一下就竄入縣官的住所。已經來過好幾次的她,對縣官家的地形十分熟悉,於是立刻奔入寶物庫。她才走進去,就看到有個蒙面的銀衣人出來,手裡還拿著她今天才見過的盒子,她知道,一定就是這個賊,害她每次都沒偷到東西。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大吼道:「你這個賊,給我站住!」
她這麼一嚷嚷,縣官家裡的人全都清醒了,大家聽到「賊」這個字,便連忙捉起賊來,縣官更是嚇得從床上滾下來,他的寶貝金縷衣,該不會被哪個不知名的小賊給偷走了吧?
他衣衫不整的出來大吼道:「所有家丁,給我捉賊,捉到的人,我賞他一百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家丁全都追了出去,華瀲灩不理會他們,以她的功夫要擺脫這些人根本輕而易舉,但是她今天一定要捉到這個賊。
她一直跟著前面的銀衣人,怒道:「別以為你輕功好我追不著,我可是從小苦練輕功長大的,絕對不可能追不上你。」
華瀲灩腳程加快,那銀衣人往後盯視她一眼,由於華瀲灩一身勁裝,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只看得出是個少年般的體態。
銀衣人嫌她煩,放了幾根銀針般的暗器。
華瀲灩一閃,躲過那些暗器,但是心情變得更加的惡劣,「臭傢伙,竟敢放暗器傷我,我今日一定要捉到你,讓你知道我要偷的東西,別人絕對不許偷!」
對於她的大言不慚,銀衣人挑起一眉以示對她的話不甚同意。
華瀲灩追他追得極近,但是偏偏就差那麼一點點,看到他那挑眉的輕蔑動作,她生氣的說:「可惡,你瞧不起我嗎?」
銀衣人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小子,念你年紀輕輕已有如此的輕功,快快返回,否則我要對你不客氣了。」
「不客氣?我要偷的東西你這王八蛋也敢偷,我才要對你不客氣呢,有膽子你別跑啊!」
銀衣人覺得這些話很好笑,有人追他,他豈有不跑的道理!他也順口回道:「那你有膽子也別追啊。」
華瀲灩更不高興了,「哼,竟敢跟我耍嘴皮子,只要你別跑,我自然就不追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也搞不懂啊?」
「你不追,我自然就不跑,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也不懂嗎?小子。」似乎與華瀲灩鬥上了,銀衣人也將她一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