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時候對方請了保鑣,或是遇到脾氣不太好的當事人火氣上來,他們可就要遭殃了,被罵是常有的事,倒楣的時候甚至還會挨揍。她是女孩子,可能還稍微好一點,上個禮拜有位同事被打得像豬頭,可見這個工作不但驚險刺激,而且充滿了危險。
姊姊聽了之後,心疼得直要她辭職回台灣,不過她不是那麼容易退縮的人,小妹曉陽常取笑她是傻大姊,正因為她傻,所以她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及毅力,絕不輕易認輸!
下了地鐵,來到辦公室,只差五分鐘就九點了,但是整間辦公室空無一人,尤其平常跟她同組跑新聞的同事,幾乎都是過中午才來上班。
關於這點她覺得奇怪,為何同一組工作的同事可以中午才來,而她卻得準時九點進辦公室呢?而且她每天累得像條狗,卻連一天休假也沒有,但其他同事在做完一則報導後,卻可以連休好幾天?
不過後來轉念一想,她是新進人員嘛,又還在試用階段,充其量只能算個實習記者,比別人辛苦也是應該的,所以也就不計較了。
只是她已經工作一個多月了,卻連半毛錢都沒領到,這點比較令她懷疑。
老闆說這裡的員工都是算業績的,有搶到獨家新聞才有錢領,最近半則獨家都沒搶到,自然沒錢可領。
但是她常常看同事三三兩兩吆喝著去吃豐盛大餐,如果沒薪水,他們怎麼有錢吃好料?真是太奇怪了!
她哪知道,獵犬週刊的老闆和甄光明是多年老友,也是一丘之貉,受到朋友指示要「好好」關照她,他自是義不容辭地代替老友教導她「做事」的道理。
要她比大家更早上班,卻得和大家一樣晚下班,不給薪、不給假,還讓嬌滴滴的她隨那些身強體壯的男記者跟拍,日曬雨淋不說,還跟著追、趕、跑、跳,讓她吃足了苦頭。
過了九點半,貝曉雨已經整理完辦公室,一些同事才陸續來上班,不久老闆梁康也走進辦公室。
他是台灣過去的,和甄光明是大學同學,中、粵語都通。
「老闆早!」貝曉雨沒有半絲不滿地朝他微笑打招呼。
「喲!妳來了?」梁康有點詫異,原以為她撐不了一個月,可是眼看著都快兩個月了,她還是每天準時到公司上班,無論前一天晚上跟拍到多晚,也不曾遲到缺席過。
「嗯,我還把辦公室整理乾淨了呢。」她驕傲地微笑。
「辛苦妳了。」梁康真心道,開始對這女孩產生愧疚感。
他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事得罪老友,但他倒真的開始考慮留她下來當正式員工。
這麼無怨無尤、刻苦勤奮、能操耐勞的員工,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他決定給她最後一個試驗,如果連這個試驗她都能順利過關,那麼他不會再胡亂折騰她,就算跟老友翻臉,他也不惜正式聘請她。
「貝小姐,妳跟我進來一下,有件工作派給妳。」
「可是天後鄭小姐的緋聞還沒追到——」
「那個不重要,有另一份更重要的工作給妳。」
不重要?貝曉雨臉部抽搐。既然不重要,幹嘛要她從早到晚不停的追啊?
不過老闆最大,老闆的命令她怎敢不從呢?所以她還是乖乖地跟著走進老闆的辦公室。
「我打算下個月報導這個人的消息,所以我要妳去採訪他。」梁康將一本商業週刊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後續道:「希望妳在一個月後交出一篇他的訪問稿,我知道他很難約,所以如果無法正面採訪,就去追蹤他的私生活,不管上哪間館子吃飯或和哪個女人約會,讀者都很有興趣。」
貝曉雨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那張彩色的封面照片上,照片中的主角是一名相當年輕,面容嚴峻的男人。
他顯然正在開會,因為橢圓形的會議桌旁還有幾個男人。他坐在會議桌的最前方,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神態雍容尊貴,彷彿帝王般睥睨全場。
他單手支著臉頰,雙眼直視著正在發言的男人,烏黑的短髮抹上發膠往後梳,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緊抿的薄唇噙著一抹嘲諷的微笑,挺直得宛如藝術家雕塑過的鼻樑上架著一副淺色金屬框眼鏡,略為狹長的黑眸在鏡片後透出精銳的冷光。
他真的是個很帥的男人,英俊得足以讓每個女人瘋狂尖叫。
「這是誰啊?」真帥……
貝曉雨不自覺嚥了下口水,唯恐急速分泌的口水會克制不住,洶湧流出。
「他叫饒子炆,是香港地產大亨的獨子,身價上百億港幣。」梁康心痛地看著那張英俊的臉孔——永遠與他無緣的獨家啊!要是能夠挖到他一則緋聞,雜誌的賣量就夠他吃一年了!
「饒子炆這個人非常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媒體想報導他起碼兩三年了,卻什麼也追蹤不到。因為他很注重隱私,出入總是搭深色玻璃房車,回家之後幾乎足不出戶,偶爾出門參加重要活動,也都循規蹈矩得像個模範生,不曾鬧過半點緋聞可報,所以很少有雜誌社追得到他的隱私。」
而那本商業週刊,則是因為那是公開的建築工會會議,開放記者採訪,所以才能拍到他的近照,不過在場記者得到的也僅有他的照片和簡單的回答而已。
除了會議相關議題,饒子炆對於私事半個字也不肯回答。
「所以您要我去採訪饒子炆的相關消息?」好像不是個簡單的任務呢。
「沒錯!我知道從妳進入公司後一直很辛苦,我答應妳,只要妳順利達成這個任務,我就升妳為正式記者,福利和其他同事一樣,不會再像現在這麼累。」
「真的嗎?老闆,你人真好,你真的很照顧我,謝謝你!」
貝曉雨感激又真誠的道謝,反而更讓梁康汗顏。
「沒什麼啦,像妳這麼認真的員工,提拔妳也是應該的,饒子炆的報導,妳就好好努力吧!」
「是的!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帶回好消息!」
「那好,妳可以開始著手進行了,從現在開始妳的時間是自由的,不需要時時刻刻向我回報。祝妳好運,早日達成目標。」
「謝謝老闆,我會好好努力的!」
貝曉雨笑瞇眼,信心滿滿地回答。
第二章
今天是饒氏地產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會議還沒結束,已有大批媒體守在會議廳外,準備採訪今日饒氏的龍頭老大饒靖海,以及饒氏未來的繼承人——饒子炆。
會議廳裡傳來喧嘩騷動聲,看來是會議結束了,記者立刻架高攝影機、照相機以及麥克風,準備重要人物一出場立刻往前衝。
幾分鐘後,年約六十的饒靖海首先步出會場,他的兒子饒子炆緊跟在後,記者們見到獵物出現,立刻蜂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饒靖海寸步難移地被卡在人海中,而饒子炆則趁著記者還沒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之前,身手矯健地突破重圍,躍上一輛車門早已打開等候的黑色勞斯萊斯。
砰!車門關上,勞斯萊斯如箭矢般疾駛而去。
「饒先生,請你發表一下意見……」幾個眼尖的記者發現他溜了,不顧形象地拿著麥克風在後頭狂追,但雙腿哪敵得過四輪?很快他們便被遠遠甩在後頭。
饒子炆回過頭,遠遠看見父親還被那群如狼似虎的記者們圍著,頗有良心地為父親哀悼了兩秒鐘:父親大人,請恕孩兒先走一步,您老保重了!
「呼!」他舒暢地吐了口氣,摘下沒有度數的金框眼鏡扔在置物盒上,拉松領帶,扯開束得死緊的襯衫領口,身子懶洋洋地往下一滑,修長的雙腿很沒坐相地翹上對面的座椅。
他彎腰打開小冰箱取出一瓶沛綠雅,骨結分明的古銅色大手旋開瓶口,豪邁地咕嘟咕嘟大口暢飲起來。
身旁和他面容有幾分相像的男人斜睨他一眼,嘲諷地說:「要是讓那票記者看到你現在的德行,可能會嚇得一個個趴在地上。」
他是饒子炆的堂哥饒鎮倫,他們兩人無論年齡、能力或是職位都相近——饒子炆是饒氏地產的總經理,而饒鎮倫則是副總。奇異的是,兩人之間的感情卻好得讓人詫異,沒有豪門常見的手足內哄與惡性鬥爭,饒鎮倫還經常擔任他的煙霧彈,對外隱瞞他的另一個身份。
人人都以為饒子炆是個冷肅嚴謹的男人,不茍言笑、端坐如山,哪知道他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雙面人,對外是一副正經嚴肅的冷漠姿態,私下其實只是個愛玩、愛笑、愛鬧的大男孩,除了他與幾位近親好友,沒有人知道饒子炆一直以兩種面貌示人。
「是嗎?」饒子炆勾了勾嘴角,喝完礦泉水,將空瓶準確地投進垃圾桶裡,透過車窗玻璃往後看。
有輛車始終保持在十公尺遠的距離外,他們直走那車也直走,他們轉彎那車也跟著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