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海瑄擦乾笑出的眼淚。「可是……大師兄,你穿這樣看起來真的很像貧民,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呃,該怎麼說呢?」她盡量想形容詞,「像在馬房住了十年都沒洗澡的味道。」
歐陽塵絕哼了兩聲,顯然對齊海擅的嘲笑不以為然,「這是在馬房裡滾了兩圈之後才有的味道,既然要當馬僮,你以為沒有馬的味道行嗎?」
「是,我的好師兄,我知道你行事精準,什麼事都算得好好的,你這次去到底有沒有把握?」齊海瑄悶住笑問。
「只要是你介紹的就有把握了,你把我帶進相國府,就說是你知道相國府裡缺了一個馬僮,覺得我是個不錯的人選,相國感謝你救了他夫人的命,豈有不收我為馬僮的理由。」
「妙啊!」齊海瑄眉開眼笑,「想不到大師兄也有這麼聰明的頭腦!」
「少耍嘴皮子了,快點辦事才是正經。」歐陽塵絕只想快點進相國府。
「好啦,不過大師兄,你若進了相國府,那裡可不比王爺府,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你自己好自為之,不要犯下大事。」
** ** **
就在齊海瑄的力保之下,歐陽塵絕順利的進了相國府裡當馬僮,只是她少算了一步,那就是馬僮一向待在馬房裡,要見到深閨裡的鍾靈並不是那麼容易,而更慘的是,歐陽塵絕進府半月來,沒有見過鍾靈一面,倒是當馬僮當得十分氣惱。
這日月兒剛升上,一輪圓月掛在天空,像在微笑似的綻出清澈亮光。
鍾靈慢步走過庭院,傳來的馬嘶聲十分狂亂,她回頭問隨身的婢女,「月兒,你聽這是什麼聲音?煞是恐怖。」
月兒是跟鍾靈差不多年紀的婢女,清清秀秀的面貌十分討喜,她回答道:「小姐,是齊郡主送來一匹上好的馬匹,說要送給小姐,只不過那匹馬的野性很大,所以馬房裡的人都管不動,除了……」
名喚月兒的小婢女臉紅起來,鍾靈看她姿態有異,就更奇怪的問下去,「除了什麼?」
月兒仰起頭來,一臉崇拜的道:「小姐,是馬房裡有個剛被齊郡主保薦進來的馬僮,姓陳,名絕,他長得既好看又聰明,府裡的婢女都很喜歡他,但是他常常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齊郡主送那匹馬來時,他還對齊郡主橫眉豎眼。」她頓了一下,「齊郡主送的那匹馬只有陳絕才管得動,其他的人去碰碰它,它就又叫又踢的,差點踢傷人,夫人想等陳絕讓這匹馬較溫馴之後再告訴小姐,怕小姐自行先去騎這匹馬。」
「馬嗎?我還沒有看過這匹馬呢!不如今夜去看看,反正月色亮得很。」
月兒聞言臉色有些害怕,「小姐,千萬不要,那匹馬好凶,你剛才還聽到它叫得那麼恐怖,小姐要是有事,夫人會罵我的。」
「不會有事的,若是它凶,我在一旁看著它就好了,況且你不是說有個很好的馬僮嗎?」鍾靈笑著說。
「但是……」
「反正我這幾天心裡煩得要命,就去看看那匹馬也不會怎麼樣的。」
鍾靈帶頭先走,月兒也跟著她身後一起走,她直接走進馬房,月光照耀之下,看到那匹十分俊美的黑色野馬,它黑色的毛色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精光四射的目光充滿野性,她讚歎道:「好漂亮的馬!」說著就要去碰碰這匹馬。
正在這個時候,有個刺耳的聲音傳人,「不要碰它!」
鍾靈回頭去看,那個人背光走進來,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是他的語音十分命令而強悍,不像是一個位卑職小的人所擁有的意志跟聲音。
「你是誰?」鍾靈聲音清脆的問。
那人卻像此時才知道在他眼前的人是誰,他呆了半刻,沒有回話,鍾靈覺得奇怪,再問了一次,那人好像此刻才回神,「我是陳絕。」
鍾靈眨了一下眼,卻仍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臉龐,「原來你是這裡的馬僮,你為什麼叫我不要碰?」
「因為那匹馬很凶,除了我之外,它不准任何人碰它。」穿著破舊衣裳的歐陽塵絕走近鍾靈,拉住她的手。
鍾靈倒抽口氣,而站在她身邊的月兒也同樣倒抽口氣,這……這個馬僮好大膽,竟然敢拉小姐的手,難道是不要命了嗎?
想不到歐陽塵絕只是拉著鍾靈的手去撫碰這匹野馬柔暢的毛色,他的聲音十分輕柔,像輕輕的撫愛一般,「觸摸它,慢慢的,你看它的臉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她喜歡人家這樣的摸它。」
鍾靈抬頭,歐陽塵絕不再背光而站,月光終於可以照到他的全臉,讓她十分清楚的看見他的瞼,她幾乎停止呼吸,這是一張英俊帶有英氣的臉,俊美之外,還兼雜著旁人所無法模仿的氣勢,這絕不是一個馬僮有的氣質,而該是一方霸主或朝廷重大命官才有的氣勢,她脫口而出,「你只是個馬僮嗎?」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月兒不懂的皺起眉頭,而鍾靈眼前的男人側著臉看她,表情異常鎮定,甚至還帶著微微笑容,好像完全瞭解她心裡在想什麼,也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這個英俊的笑容讓人心跳加快再加快,聲音溫柔得像是對她的愛撫一樣,「那你認為我該是什麼呢?」
鍾靈說不出話來,這個人好大膽,帶著她去摸馬兒的手,加重力氣的握住她的手,她臉上一紅,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她想抽回手,大罵這個人放肆的時候,他放鬆了她的手,她趕緊抽回,顧不得這樣慌張的動作表明自己的驚惶失措,她掉頭就走,「月兒,我們走!」
月兒還搞不清楚狀況,又跟著她身後走了。
走了一段路,鍾靈按住胸口,心臟還跳得好快,她臉紅口燥的問:「月兒,那個人是誰?」她想裝得漠不在乎的說這句話,一說之後,卻覺得好像洩露了自己的心聲。
但是月兒不知道她的心事,只是乖乖回答,反正小姐問她什麼她就回答什麼,「小姐,他就是齊郡主帶來的那個馬僮,那匹馬除了他之外,別人都管不動。」
「你說他叫陳絕,是嗎?」
月兒點點頭,「是啊,小姐,他長得是不是好英俊?府裡的好多姑娘家對他好,他都不太理會,後來……」
猶疑了一下,鍾靈終於問出口,「後來怎麼樣?」
「後來大家都在懷疑他是不是跟齊郡主認識,大家都在巴結齊郡主時,只有他對她橫眉豎眼,因此大家就在猜他是不是很討厭齊郡主!」
鍾靈用心聽著月兒講著許多陳絕的事項,最後月兒終於講完了,哎呀的失聲道:「小姐,你看我真無聊,竟然用這種話來吵你,你一定不想聽了吧?」
「不……我……」鍾靈噤聲,她本來想說很有趣,但是這種話怎麼說得出口,不過她總覺得那個名喚陳絕的人很熟悉,看到他,讓她有一種奇怪而心痛的感覺,心臟跳得很快很快。
「好啦,小姐,我送你回房去睡吧!」
「不必了,月兒,你若累了,你先下去,我想在這裡坐著想一下事情。」
「啊,小姐,這裡暗暗的,真的不要緊嗎?」月兒覺得不太妥當。
「沒關係,這是自己府裡,何況月亮還這麼亮,我不要你陪我,你下去,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鍾靈頗為堅持,她想把心靜下來。
「好吧,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月兒走後,鍾靈坐在石椅上,只覺得見到那個馬僮之後,她的心裡起了一陣陣波浪,也不知道在煩些什麼。風吹過,吹散了她的發,遠遠的,她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另一邊望著她。
鍾靈認出這個人,是剛才那個馬僮,他走近,原本她是應該站起來就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不怕這個陌生人,而且她非但不怕他,還覺得自己好像是專門在等他似的坐在這裡。
離她差不多兩個手臂遠,歐陽塵絕站定,不再靠近,好像怕驚擾了她。
她心臟跳得很快,連抬起頭來都覺得心慌意亂,後來傳來一陣低啞的嗓聲,她才吃驚的抬起頭來,結果竟看到他手裡拿著奇怪的東西,放到嘴巴裡吹,吹出一種沙啞的樂音。
「你在吹什麼?」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但她就是問了。
歐陽塵絕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溫柔輕道:「樹葉。」
鍾靈大感驚奇,「樹葉也能吹嗎?」
他靠得更近,她沒有逃,反而覺得臉紅心跳,他再摘下一片樹葉,彎曲後,放到嘴邊緩緩吹奏,她吃驚且著迷的看著他,他對她露出微笑,雖然嘴巴在吹奏樹葉,但是眼睛卻一刻也不離開她,她就跟他坐在園裡的一塊陰暗處,他吹奏著樂音,她緩緩聽著,風吹過,撥動著看不見的心情。
「你想騎馬嗎?」吹完她從沒有聽過的曲調後,歐陽塵絕就問她這一句話。
「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