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主母臉上神色全變,一提到長子英年早逝,的確是她內心的痛。
歐陽塵絕主動握住母親的手,不願讓她太過傷心,「娘,大哥不怪你,他知道你都是為了他好,他只怪他自己拋棄了小玉。娘,我們現在已經有錢也有權,獨獨缺少的是快樂跟滿足,若是為了旁人的眼光拋棄自己的幸福日子,那我們還剩什麼?」他搖頭,「娘!我不想要那種生活。」
聽到他的話,歐陽主母按住胸口,身體搖晃了幾下,似是再難承受,他見狀急忙扶住她的肩頭,她眼光發直,露出愁緒,顯現她內心的激動,「你大哥死前交代的話就是這樣?」
歐陽塵絕不願撒謊,他點了頭。
歐陽主母的淚落了下來,兩腮掛滿淚水,「你大哥死前恨我嗎?」
他搖了搖頭,「娘,你知道大哥脾氣好,他什麼人都不恨的,你不要想太多了,大哥他只是覺得遺憾而已!」
「我本來以為他忘了小玉,卻見他成親之後總是鬱鬱寡歡,我以為……以為
……他早就忘了小玉,想不到……一切都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才讓他遇了好幾年不開心的生活,我若知道……」歐陽主母痛哭失聲。
歐陽塵絕不忍母親如此哀痛,他趕忙道:「娘,你別再想了,若知道時間過了這麼久還讓你這麼悲傷的話,我就是再怎麼樣也絕對不說道件事。」
歐陽主母搖頭,哭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道:「你想做什麼就做吧,我不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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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陽塵絕房裡休養半月有餘,鍾靈的傷已經好到可以下床,但是歐陽塵絕仍不准她離開他的房間,老是以傷重不宜搬動為由,不准她出房去,她若是一出門口,他立刻要僕人稟告他,他就又把她給扛回房間,三兩次之後,她不願在眾人面前像個孩子似的被搬來搬去,也怕謠言愈傳愈難聽,所以只好咬著唇,在他房內度過一日又一日。
「堡主,我覺得我的傷口已經好得可以做事了。」
「叫我塵絕,堡主堡主的叫,好像我們多不熟似的。」歐陽塵絕將手中的書卷放下,盯著鍾靈道,「你是不是覺得悶?」
「若一直侍在房內,只怕我全身骨頭都會悶出病來!」
歐陽塵絕輕輕一笑,而鍾靈最近已經很熟悉他那副笑臉,「也好,今晚月色夠美,我帶你出去逛逛!」
他拉著鍾靈的手,她還來不及拒絕,就被背上他的背,她不禁驚叫一聲。
歐陽塵絕卻笑道:「捉緊,否則等會掉下就麻煩了。」
「堡主……」
她突然又發出一聲驚叫,因為他一背好她,立刻就像足不沾地的雲彩一樣,竄出自己的房間,他行動極快,一下就鑽進堡裡的死角南方,她只覺得自己像是騰雲駕霧,又像是御風而行,嚇得只好牢牢抓緊他的衣服,還沒一盞茶時間,她已經身在郊野,而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將她輕柔放下,她只差沒嚇得臉色發白。」
「這是什麼法術嗎?」
歐陽塵絕哈哈大笑道:「只是上流的輕功而已!」順順她的頭髮,他講起自己的事,「其實我出生沒多久,一個瘋道士說我骨骼奇佳,是練武的奇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擄走,只留下一封信說等我練功有成,自然把我送回天雲堡!」
鍾靈嚇了一跳,「你竟有這麼悲慘的往事,想必那瘋道士一定是瘋到了極點,才把小孩給帶走,你在他手下應是受了不少苦。」
「這你倒猜錯了,其實這瘋道士是個天真未泯的人,人世間的規範他不看在眼裡,多虧了他才讓我生命的眼界得以拓展,而且他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自然教給我的功夫也不會太差。他行事作風自有一套風格,他不准我叫他師父,還說我們都是一起來人世間學習的,所以沒有師徒之分。
「我爹爹死時,他要我回家奔喪,我回家之後才發覺家道中落,又有許多地盤之爭,我大哥是個老好人,卻不是個經商人才,實在無法撐起家業,眼見天雲堡就要四分五裂,又加上我這張臉俊俏無比,當時年紀小,我說一句話,別人瞧不起我,以為我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因此我只好裝成一副冰酷的樣子,想不到這樣反而管得動堡內跟堡外的人,這也是當初始料未及的。」歐陽塵絕搖了搖頭,似在感歎著人事的可笑。
「所以你就一直戴著一張冷酷的面具直到現在?」鍾靈不可思議的搖頭,簡直不敢相信人世間有這種事。
「其實這也有很好的好處,例如不守婦道的女子不會主動勾引我,因為光是看到我這張冷酷沒人氣的臉,她們就嚇得倒退三步,而我也少了成親的壓力。」
「只除了最近?」鍾靈眼睛一亮的問,慧黠的眼裡燃起懷疑。
歐陽塵絕放聲大笑,顯然對她的聰明才智加以肯定,「好姑娘,你猜對了,只除了最近!所以我當然要維護我的自由之身,看不上眼的姑娘,我是絕對不會跟她成親。」
「那當初你奉母命的婚事怎麼辦?」她隱隱猜到了一點,但是又覺得太驚世駭俗,不敢妄下定論,「莫非那些新娘都有問題?」
「我事先調查過了,我只對有門不當、戶不對情郎的姑娘家求親,事先與她們溝通,別人以為我的新娘慘死,其實是我護送這些新娘跟她的情郎遠離這裡,到他們想生活的地方去。」歐陽塵絕笑看著她。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鍾靈差點說不出話來,「所以根本就沒有人死?」
歐陽塵絕點點頭,「沒錯,沒有人死,屍體也不過是我托可以信任的人假造的,新娘子跟意中人私奔,我就可以落個安閒自在,豈不妙哉!而且以我歐陽塵絕克妻的傳說聽來,根本就沒人敢嫁給我,這不是更一舉兩得嗎?畢竟天雲堡財大氣粗,想嫁給有錢的人實在不少,幸虧我想出這個辦法,再也沒有媒人上門來囉唆!」
鍾靈愣愣的說不出話來,而歐陽塵絕不覺得自己說的是多麼驚天動地的事,還笑得安然自在的模樣。
「你不在乎你的名聲嗎?」她吶吶的問。
他輕笑,「我只在乎我到底要什麼,更何況若是我以後娶妻成功,這些謠言自然不攻而破,那名聲就挽回了。」
鍾靈忍不住問:「那麼月圓那一夜,究竟是誰要殺你?」
歐陽塵絕晃晃頭,露出好笑的表情,「這就擺了一個大烏龍了,鍾靈,你那一箭是白挨的,那並不是要射我,也不是要射你,更不是要射什麼人,算了,說也說不清楚,我介紹個人給你你就曉得了。」
他吹了一聲口哨,不久後,樹下走出一個削瘦的人影。
第六章
樹下走出一道削瘦而細小的人影,濃眉大眼,眼睛如貓般閃閃發亮,散發另一種豪放美感,但是倒垂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一見面就破口大罵,叫罵聲使得他聲音低啞了好幾分,「歐陽塵絕,我給你香蕉香蕉香蕉!叫我來替你做白工,你知不知道很累?我昨天又沒睡飽,急著去採藥草來救你的心上人,今天還得來這裡被你傳喚,當你的小弟就這麼倒楣嗎?還得瞞著我們家一大家子的人偷跑出來,若是被我娘知道我半夜出門,光是應付她的眼淚就耗掉我全身元氣了。」
鍾靈驚喘一口氣,那細小的人影望向她,又撇撇嘴角,算是對她的一個招呼,她看他的身形實在是不像那個醫治她的垂垂老矣的大夫,但是剛才講話的聲音又有點像,她吃驚的看著他。
他一走過來就伸手替鍾靈把脈,接著瞪著眼睛罵起歐陽塵絕,「你這死腦筋的王八蛋,她身體這麼弱,你還帶著她出來吹風,不要她的命也不必這麼搞法。」
歐陽塵絕不說話,只是威嚴的挑起兩道眉,小人兒在他威嚴氣氛壓制下不再抱怨,只是哼哼兩聲,「算我倒楣,認了你當師兄,做牛做馬都沒得怨言,喏!」他一張手就拿出一粒藥丸,遞給鍾靈,示意她吞下去。
鍾靈看了歐陽塵絕一眼,歐眼塵絕含笑的點頭,她才吞下去。
那小人兒瞪了歐陽塵絕一眼,更加沒好氣的道:「我連家當都掏出來了,算是對得起你這個師兄了吧!你只想坑我的寶物,自己吃不夠,連未婚妻也要找來吃,哼哼哼,把我當盤子也不必這樣。」
「師妹,你的一切都好,但是若是講話能再女孩子氣一點,我會更高興!」
鍾靈一驚,瞪著這個小人兒,難道這個滿嘴粗話的小人兒是個女娃?!
歐陽塵絕攬住鍾靈的肩,大方的道:「讓我向你介紹齊王府裡的郡主,齊王爺唯一的女兒,也是跟我一樣;十幾年前失蹤,前幾年復得的女郡主,更是我令人頭痛的小師妹,齊海瑄。你別看她這副破爛樣子跟滿嘴巴的得理不饒人,要是她打扮起來可是艷冠群芳,號稱天下第一美女,所以現在正為她的婚事煩惱。聽說鎮國大將軍無意間碰到她,立刻為她的美色所傾倒,因此奏明皇上,非齊海瑄郡主不娶,所以她最近脾氣特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