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方破潮要講話,皇上舉起手制止他,「你先別講,讓我想想看,齊海瑄郡主美絕天下,連後宮佳麗要超越她恐怕也極難,她的個性善良大方,我也看不出有什麼天大的瑕疵,而齊王爺當時來退婚時,他臉上一片惶恐,還說如果再不退婚,鎮國大將軍絕受不了這種污辱。」
皇上搖搖頭,「跟齊郡主成親對你而言是污辱嗎?這倒奇了,我左思右想想不透,就派底下的太監去京城裡打聽消息,結果你猜太監們聽到什麼?」
方破潮跪下來,「那些都是市井之說,是我害齊郡主的。」
皇上將手往上揚起,「起來說話,我要聽為什麼市井這樣流傳?」
方破潮起來道:「皇上,這實在是一言難盡,總之,是我與齊郡主吵了一架,她受了打擊,神情恍惚的回家,而我則借酒澆愁去了。」
「為什麼你之前都沒有為齊郡主闢謠?」
方破潮慚愧的臉紅道:「臣不愛聽市井流言,向來不注意這個,所以遲至今日才知道市井竟是這樣流傳,我已經於今晚為齊郡主闢謠,明日之後,齊郡主的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那扮男裝的事做何解釋?」
「是我怕她悶,晚上帶她出去玩兒,但又怕齊郡主十分美貌,會引起不肖之徒的垂涎,於是要她換上男裝,以免多惹是非。」
「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猶疑了一下才點了個頭,畢竟這之間牽涉的事端十分複雜,他只能簡化它,而不想複雜它,否則要把自己的家醜外揚,又要提及齊海瑄夜半總是女扮男裝出去游晃,那可能會減損齊海瑄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跟地位,那是他萬萬不肯做的事。
皇上道:「好吧,那就算是真的,我不追問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想不想要齊郡主?」
方破潮又跪下,「皇上,就算你要我的頭,我也非要齊郡主不可。」
皇上露出個笑容,「這不就得了,這樣兜了一大圈,總算是找出答案。我立刻否決齊王爺提的事情,齊郡主仍然賜婚於你,你們擇個佳期成親吧,最好這幾天,愈快愈好,聽說齊郡主剛生了場大病,也可以算是為她沖喜。」
看方破潮面有難色,皇上的臉沉了下來,「怎麼?你不喜歡,還是又有話說?否則為什麼這種臉色?」
「啟稟皇上,臣很願意與齊郡主立刻成親,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說話這麼吞吞吐吐乾什麼?」皇上不悅道。
「但是齊郡主現在命在旦夕,若無藥材不能醫治。」
皇上轉了個身,「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齊郡主病才剛好嗎?怎麼又病了?」
方破潮道:「是我又帶她出去玩,一不小心,她被歹人殺傷。」他知道自己絕不能把齊海瑄跟他決鬥的事說出,否則消息一傳開,對她的名譽一定有損,而且整件事追查起來,她有個江洋大盜的二師哥一定眾所周知,那對她太過不利。
皇上憤怒的指著他,「你私自夜晚帶她出去遊玩,有經過齊王爺的同意嗎?一定沒有是不是?既然沒有,還不能保障她的安全,你未免也太荒唐了。」
「是,臣願意領罪,一切都是臣的錯。」方破潮說及此真情流露,的確露出十分傷悲又擔心的神色。
皇上看他擔心的神色,雖然對他生氣,卻揮揮手,「你說沒藥材不能醫治,那一定是很貴重而且市面上買不到的藥材吧?」
方破潮點頭,「是,所以請皇上開恩,可否……救齊郡主一命,我就算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飴。」
皇上點了點頭,「齊郡主曾治過我的怪病,現在也該是我回報她的時候。」他向旁邊的太監道:「帶方將軍去藥膳房拿藥,只要方將軍要的,一律讓方將軍拿回去。」
方破潮大喜,「多謝皇上聖恩。」
「下去吧!別再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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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拿到藥材之後十分歡喜,磨粉煎藥都要方破潮一人執行,還對他說:「她這條命是你害的,自然也要你救,我說要煎到幾分水,你就要煎到幾分水,我說要磨成粉,你就不能磨得太粗,等她醒來,她自然會感念你對她的用心,你也會記得當初耗費了多少力氣去救回她。
「這樣一來,以後你會加倍的愛護她,像把她捧在手掌心一樣的珍惜,她也會加倍的敬愛你,因為她知道你對她的用心有多少,曉得了吧!所以不是我要折磨你,事事都要你做,我只是要告訴你,萬事得來不易,以後不准再欺負這黃毛丫頭了。」
方破潮痛心道:「若是能讓我救回她,別說只是磨粉煎藥,就算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
老道士瞭解世情的道:「好聽的話人人會說,真的做到才是了不起,你要是真的照我說的做,不偷工減料,我保證她七日後就會醒來,你若不夠用心,她什麼時候醒來就不能保證了。」
「我一定會很用心的。」方破潮保證。
老道士只是笑了一下,將白玉人參丟給他,「去磨它,要很用心的磨,磨成粉之後,還要把每一小堆的粉末再磨三次,總之就是要磨得很細很細,這件工作先做,有得你受的。」
方破潮接下白玉人參,立刻按照老道士的方法去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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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日不能倚床而息,使得方破潮一下就變憔悴了,而齊海瑄原本枯瘦的容顏卻因補藥吃多了,漸漸回復光滑柔嫩,現在只等著她醒過來而已。
過了老道士講的第七日,眾人在齊海瑄的床前等待,只不過這床不是普通床鋪,而是地上黃土,因為老道士說要齊海瑄身體多吸地氣,才能好得快,所以沒人敢搬她到床鋪上去。
而齊海瑄睜開眼睛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是在搞什麼鬼,竟然叫我睡地上,害我全身酸痛,有沒有搞錯?」
「小師妹!」柳飄絮又驚又喜。
「海瑄!」而方破潮看她死而復生,一顆心似要跳躍而出,竟然灑下淚來。
老道士把頭伸到齊海瑄的面前來,一副討賞的樣子,活像個老頑童,似要把她眼前的畫面全部佔滿。「喂,小黃毛丫頭,我把你從鬼門關救了回來,還不快跪下來叩謝一番。」他頓了一下,「不過我也不要你叩謝,我只要你把從我那裡搾來的珍貴藥材還給我就行了。」
齊海瑄耍賴道:「那你要開膛剖腹才行,我全都吃了。」
老道士吹鬍子瞪眼睛,「你說什麼?我搜集了多少年,你竟全把它吃了!」
她滔滔不絕道:「我說瘋老道,你是方外之人,還這麼貪圖靈丹妙藥,也太不成體統了,我幫你全都消化掉,也比它們爛在你的洞裡好。」
「看來你的記憶竹軒墨坊沒失去,好,吉人天相。」她這番強辭奪理倒讓老道士笑了,他拍了拍她的頭,慈愛又爽快的哈哈大笑道:「一句瘋老道聽來多麼親切,你永遠都是最受教的人,不像你二師哥老是師父師父的喊不停,聽了就煩。」
「原來二師哥在!瘋老道,你別擋住我視線,讓讓。」
老道士自動離開,站到一邊去。
齊海瑄又喜又驚的道:「二師哥!」抬眼望去卻看到站在柳飄絮身邊的方破潮,她臉上歡喜神色變了,倒有些哀傷。
老道士見狀,推開柳飄絮,「哇,我們都出去,讓他們兩個好好談一談,反正你小師妹永遠都是你的小師妹,一輩子這個名分也跑不了,但是相公、娘子的名分可得靠機緣,你要是在這裡擋著人家的姻緣路,幾輩子都會被馬給踢死。」
柳飄絮知道了老道士話中的含意,急忙點頭就走,兩人走後,房間裡剩下尷尬的空寂。
「你……你……不恨我二師哥了嗎?」齊海瑄望了望她所處的地方,拚命找話說:「這裡不是齊王府?我為什麼在這裡?」
方破潮一一解答,「這裡是將軍府,因為你傷重不宜搬動,才把你救到離鬼哭碑較近的將軍府,你傷得極重,幸好天可憐見,剛好你師父路過,才能救了你一條命。」
他幽幽道:「你不必擔心你二師哥的事,說來好笑,那竟是一場誤會,他跟我妹妹真心相愛,卻被奶娘傳錯了話,奶娘後來得急病死了,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所以我跟他之間已經沒有仇恨。」
「你說這只是一場誤會?真的嗎?」齊海瑄著急的問:「不是為了讓我開心,故意哄我的吧?」
方破潮點頭,「真的是一場誤會。」他牽起她的手,「我們之間有許多的誤會,像那些無聊傳言,還有茅草屋那一夜,那都是誤會,我沒有對你做什麼,反而讓我體認到我有多麼喜歡你,那時我五內俱焚,人簡直要瘋了,明明知道不能喜歡你,但是又忍不住。」
頭垂下又抬起,真摯的眼神說明他說的是實話。「你那一天來將軍府質問我時,我看你跟柳飄絮如此親密,妒火中燒,才會對你說那些難聽的話。」他低下頭,「你若是不肯原諒我,我也會瞭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