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賜婚雖是美事,但指的卻是一名顏面有礙的官家女子,這兒子身有殘缺,她自是不能嫌棄,不過兒子能否接受這樣一名賢淑之女?
聽聞百花樓的花魁冶艷妖嬈、容貌出眾,還是前幾個月轟動京城,以「掉包新娘」欲取代真正的雲冰公主的金媚鳳,如今兒子為這等城府深沉的女子動心,實在是家門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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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樓裡,一身白衫的史建仁在金媚鳳的廂房內苦候幾個時辰了,卻還不見美人的身影,氣得對著那些姿色平庸、小心伺候著他的幾名妓女大聲咆哮。
「滾滾滾!叫你們老鴨過來,我要的是媚鳳,不是你們這幾個庸脂俗粉!」
幾名妓女嚇得奪門而出,而就在史建仁氣炸心肺,準備一間間房的去搜出金媚鳳的身影時,一身薄紗罩身,微露性感裸體的金媚鳳千嬌百媚的走了進來。
愛人現身,他臉上的怒火頓熄,開心的上前擁住她,「美人兒,你可來了,我想死你了。」
金媚鳳冷睨他一眼,甩開他的手,「這位平民阿哥,你佔住我的廂房太久了,我是來請你離開,不是來伺候你的,請你不要會錯意。」
史建仁臉色一變,皮笑向不笑的道:「我有沒有聽錯,你要趕我走?」
「沒錯!」
「為什麼?我多得是銀兩。」
她冷笑一聲,在椅子上坐下,「人家尊王爺的銀兩可不比你少。」
「尊王爺?!」他濃眉一擰,腦海隨即浮現那名全身金光閃閃,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瘦小王爺,他粗哼一聲,「那老頭子銀兩是多,但已經是個老頭子了,他哪能滿足你?」
她明白他指的是床第之事,不過,她對性可一點興趣都沒有,重要的是他口中的老頭子對皇宮的大小事是如數家珍,提供了不少內幕給她,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她大喜之日,設陷害她露出馬腳的主謀居然是景羅王府的羅爾烈跟錢含韻夫婦,她當然不能放過他們!
史建仁見美人兒目露殺氣,濃眉一擰,再回想她在最初與他燕好時,時常套問他是否知道宮中之事,是否進出皇宮。
「你為什麼對皇宮的事那麼感興趣?按理,那是你的傷心之地,而十一阿哥跟雲冰公主又回到金鏤國去了,跟你有關的人已不在中原,你如此費心打探宮中之事是想做什麼?」
金媚鳳冷冷的睨他一眼,「那是我的事。」
「也可以是我的事,只要能討你歡心,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
「是嗎?」她撇撇嘴角,不怎麼領情。
「媚鳳!」
她露齒一笑,「好吧,等哪一天,你跟皇室有了接觸,我再考慮需不需要讓你來討我的歡心,但這會兒,」她笑容一斂,眸中冷光再現,「請你離開我的廂房,尊王爺正等著我伺候他呢!」
「金媚鳳你……」他咬牙切齒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但並未使力鉗緊。
「你捨不得殺死我的,還是快點走吧!」金媚鳳可一點都不怕他。
她的確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為了她神魂顛倒,哪捨得殺死她。
他忿然的收回手,氣憤的轉身離開。
金媚鳳冷嗤一笑,輕輕的撩撩如絲緞般的黑髮。
其實史建仁武功高強,對皇室成員又沒有一絲好感,一旦時機成熟,她的確會好好的利用他,只不過,在妓院多日,她也清楚男人就是那麼一回事,欲搶故縱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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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大街上,史楠雲的轎子跟史建仁回府的轎子相遇了,史楠雲急忙停轎,想勸兒子回府,沒想到兒子倒令她訝異的回了一句,「我是要回府了,你滿意了吧。」
史楠雲一臉錯愕,見兒子的轎子繼續往府的方向走,連忙放下轎簾,指示轎夫返回府中。
母子倆一前一後回到史家府第後,心情鬱悶的史建仁隨即回到房間,史楠雲只得拿了聖旨及一封皇上親筆的私函來到兒子的房間。
房間內,史建仁連靴子也沒脫,和衣躺在床上,手當枕,雙腳交疊,臉上可見怒火。
見狀,史楠雲雖不明白他發生什麼事,但就他臉上的神情觀來,此時並非跟他談皇上賜婚的好時機,只是此時不說又待何時?到時他若又離家流連百花樓……
「你看看吧,事關你的終身大事。」史楠雲將聖旨及信函一起交給兒子。
「終身大事?」他挑起一道濃眉,坐起身來,接手一看,眉頭愈糾愈緊,臉上的怒火愈來愈熾。
「建仁?」她感到惴惴不安起來。
「狗屎,這什麼賜婚?嗄,指了一個醜女給我?」他怒不可遏的發出咆哮。
她瑟縮一下,「可皇上說羅蘭屏是個賢淑有禮的女子……」
「那有什麼用?一個讓人倒盡胃口的醜女!」他惡狠狠的瞪著母親,「我不會娶她的,你聽懂了沒有?」
「抗旨可是要殺頭的!」她不得不提醒他。
他陰沉的注視著面露不安的母親,「殺頭?他憑什麼殺我?這些年來對我不聞不問後,再莫名其妙的指了個醜女給我?」
「建仁!」她嚥了一下口水,不敢坦白是她央求皇上指婚。
史建仁半瞇著黑眸,冷冷的道:「你跟皇上說去,我寧願要一個妓女也不會要那個官家女!」
語畢,他氣沖沖的奪門而出,絲毫不理會她的叫喊。
史楠雲一臉愁容,這該怎麼辦呢?建仁根本不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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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內,羅蘭屏佇立在鯉魚池前,看著五彩鯉魚在綻放的蓮花、荷葉間來回嬉戲,看似自由,但其實也只在一方的人造池塘裡,永遠只能在這樣的框框間游動而已。
輕歎一聲,她在皇宮五天了,皇后是個慈祥可親的長輩,差來多名太醫看她臉上的胎記,看看能否使其消失,而答案自然是很難、不可能……
不過,儘管如此,她還是很感謝她,兩人的相處也從剛開始的靦腆不安到現在的熟稔寬心,但她還是好想回家,好想見見家人,何況,再過幾天就是她的出閣之日……
這幾天,郎都跟皇后是輪番上陣,對她出閣一事向皇上請求暫緩,但皇上心意已決,她就算再怎麼不願曲心委嫁,一思及抗旨的罪名將央及全家人的性命,她根本無力反擊……
「蘭屏。」
郎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抽離了思緒,回轉身子看著丰神俊朗的他。
今晚皇上設宴邀請傅王爺父女,要郎都見見准妃子,而皇后竟然也開口邀她赴宴,且還貼心的差人裁製了一款高貴典雅的紫綢旗衣,不過,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想出席。
郎都清澈的眸子凝睇著身上仍是一款素雅淡粉的羅蘭屏,「我聽伺候你的宮女說,你不想換裝出席晚宴?」
她尷尬的抿直了紅唇,「我……我身體不舒服。」
借口吧,他可以從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裡看到濃濃的不安。
其實這幾日在他皇額娘刻意的安排下,他們兩人可說是朝夕相處,而這也讓他更有時間去理清心中那混沌不明的情愫。
捫心自問,他對羅蘭屏確實有一份感情,但他卻笨拙的無法辨明那是男女之愛或是兄妹之情。
畢竟他出入景羅王府多年,認識她的時間相當的長,更瞭解她對臉上胎記的自慚及自卑,因此,他對她會有呵護疼惜及不捨之情彷彿也是天經地義的……
抽離了思緒,他直言道:「你是身體不舒服,還是不想去見傅青燕?」
聞言,羅蘭屏滿臉紅潮,她的確是不想去見傅青燕,一怕兩人外貌一比,令她更形慚愧,二怕妒心作祟,失了該有的禮貌,那豈不令特意邀自己出席的皇后難堪?
郎都直視著這張仍繫著面紗的臉孔,不可否認的,她氣質過人,秋瞳似水,近幾日來,她跟著皇額娘進進出出的,已引來一些阿哥們的詢問,想知道她是哪一家的大家閨秀。
而在得知她便是傳言中面貌醜陋的羅蘭屏後,眾人驚愕不已,對她面紗下的臉孔也相對的更加好奇,不過,皇額娘似乎有意吊眾人胃口,並沒要她卸下面紗。
思緒間,郎都走到她身側,目光移到池中的鯉魚,「我想皇額娘要你參加今晚的晚宴一定有她的理由,事實上,我也希望你能出席。」
她咬白了下唇,「這……可是我擔心我表現不好,而且我的面貌……」
「你想太多了,」他凝睇著她,「如果皇額娘嫌棄你的面貌,就不會邀你出席了。」
「可我……」她真的很不安,他是不會明白她心中的煎熬的,她很擔心自己會在那樣的場合哭了出來,那對皇上不是大不敬嗎?
「今晚的宴會過後,我會回府去,然後隔天到你哥那兒去,我想他們一定很關心你在宮中的情形。」
她眸中一亮,「我可不可以回家呢?我也很想回去。」
「這一點,你可以直接問皇額娘,畢竟是她將你留在宮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