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齒一笑,看到羅蘭屏錯愕一愣,「誠如我皇兒所言,你有一張很漂亮的臉,蘭屏。」
她啞口無言,這怎麼可能?
「左臉的胎記確實有損這花容月貌,不過,平心而論,仍勝過一些中等之姿的女子呢!」
羅蘭屏的粉臉微微一紅,她相信皇后說的話,因為她看來真誠極了,臉上也沒有她擔憂見到的鄙夷之情。
「蘭屏謝謝皇后。」
太德微微一笑,看看也面露笑意的郎都後,再看看這名愈看愈順眼的女娃兒,「謝哀家什麼?」
「我……我以為會在皇后臉上看到……」她束口不言,一張臉紅通通的,她怎麼可以說她怕會在皇后的臉上看到嫌惡之色呢?那不是將皇后說成了膚淺之人?
太德是個體貼的人,明白她想說什麼,便不再追問了,她朝她點點頭,「起喀吧。」
「謝皇后。」她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也對這名慈眉善目的皇后有一個相當好的印象。
太德轉頭看向心情似乎頂不錯的兒子,「在前去見你皇阿瑪前,皇兒可有什麼話要先挑明的?」
「皇額娘英明。」郎都再次一笑。
「那就說吧。」
他點點頭,卻先看向面色頓時一黯的羅蘭屏,「我得將此次傳言的前因後果跟皇額娘簡要的說明,這內容若有令你難堪之處,請你不要見怪。」
她詫異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先安撫自己忐忑不安的心。
太德對這一幕也感到驚訝,沒想到郎都這麼在乎羅蘭屏的感受,她饒富興味的看著四目相對的兩人,他們看來還挺登對的。
郎都朝羅蘭屏微微一笑,才面對太德,娓娓道來錢含韻與羅爾格興起謠傳的始未……
「原來如此。」太德頻頻點頭,目光不由得回到神情羞慚的羅蘭屏身上,莫怪乎她感到難堪不已,她對郎都的多年深情,今好管閒事的平民福晉想要讓她的感情有所依歸,居然以這種不入流的方法來逼迫郎都……
「皇后,」羅蘭屏鼓起勇氣看著她,「這一切的事皆因我而起,我想請皇后成全,讓蘭屏承擔一切罪狀。」
她讚賞的點點頭,還不是個自私的人,這女娃兒,她喜歡。
「哀家明白了,哀家會知道如何跟皇上說的。」
「皇額娘,你的意思是真的要蘭屏接受一切責罰?」郎都頓時心急起來,這並非他帶蘭屏前來見皇額娘的本意啊。
她笑了笑,「皇額娘有這麼說嗎?」
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太心急了。
「走吧,咱們一起見皇上去。」太德從位子上起身。
郎都再次拱手,「可兒臣還有一事相稟。」
她挑起一道柳眉,笑笑的坐下,「還有事?」
「是的,關於蘭屏賜婚一事。」
原來……她打趣一笑,「皇兒不是要我將這事一併跟皇上談,要他將蘭屏與平民阿哥的婚事取消吧?」
郎都被她那促狹的眸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兒臣聽聞史建仁並非一個謙謙君子,而蘭屏個性溫柔怯懦,兒臣真的不認為這是個好姻緣。」
聞言,羅蘭屏神情一白,皇上已將她指給別人了?不,她不要嫁給別人,她的心只在郎都身上,如果不能跟他成婚配,她寧願老死在家。
太德來回的看著兩個年輕人的神情,不難一眼看出這四目中的深情與無措,只是……
她柳眉微擰,看得出來郎都對蘭屏也有一份情愫存在,但他為何不向皇上爭取娶蘭屏為妻呢?
她凝睇著兒子,朝他點點頭,「皇兒近一步說話,皇額娘有事想問你。」
「是。」郎都依言步上階梯,走到太德的身旁,「皇額娘有何指示?」
「你對蘭屏有情,是嗎?」
他感到好笑,「皇額娘何出此言?」
她擰眉,「可我以為兒臣的神情帶有愛意,難道不是?」
他濃眉跟著一皺,直覺的否認,「我進出景羅王府多年,等於是看著她由個小女孩蛻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這該是一份兄妹之情,皇額娘多慮了。」
太德沒有回答,就她看到的並非如此,看來郎都尚末發覺自己的感情。
「好吧,那我明白了,不過,指婚及謠傳之罪,皇額娘也僅能答應皇兒會盡力幫忙,但結果如何,皇額娘可沒有把握。」
「兒臣明白,謝謝皇額娘。」
「那走吧,別讓景羅王府一家人心急如焚的等候消息,尤其是當事人……」太德將目光放回柳眉不展的羅蘭屏身上,她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氣質,讓人愈見愈喜,皇上應該會多份憐愛之情,皇兒請求的兩樁事也許真有逆轉的可能。
郎都與太德同時步下階梯時,他心中的鬱悶已去了大半,而在越過羅蘭屏身旁,見她突地意識到自己尚未將紫色面紗系回而慌亂的拉起面紗掩面後,濃眉不由得一皺,他並不希望她對自己如此見外,如此懼怕,不過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希望她在自己的面前沒有紫紗遮面?!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不再多想,挽著太德朝崇慶的寢宮而去,此時較重要的是如何說服皇阿瑪對景羅家人法外開恩。
羅蘭屏連忙跟在兩人身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現在要去見當今聖上了,她卻手軟腳軟的……
不,她要勇敢不是嗎?郎都要她勇敢堅強,她就要勇敢堅強!
* * *
一行人來到雅致的御書房見崇慶,大德便充當起和事佬,將這件原是一番美意卻弄巧成拙的詆毀皇室名譽的事件,簡單呃要的向他做個敘述。
崇慶邊聽邊打量靜默憂心的羅蘭屏,過了好半晌後,才開口道:「難得你有此勇氣承擔一切罪狀,不過事實上,在皇兒開口要前去景羅王府問清真相後,皇后便已代景羅王府上下向朕求過情了。」
郎都驚訝的看向太德,而羅蘭屏眸中頓泛淚光,臉上佈滿感激。
「如今明白只是一場無心之過,而非朕事先認定刻意挑釁皇室律法、污蔑捏造之過,這事朕可以不再追究。」他也希望早點平定這件是非,好安排羅蘭屏與史建仁之婚事。
聞言,羅蘭屏連連磕頭感謝,但太德與郎都交換了一個困惑的目光,依皇上的行事,雖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這等散播謠言污蔑皇室之罪,雖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皇上怎會這般平靜?
「多謝皇上恩典,蘭屏想速回府中告知家人這個好消息。」羅蘭屏臉上的愁容盡退,可見笑意。
崇慶撫胡點頭,「也是,順便與家人聚聚,朕已為你賜婚,指給朕居於徐州的兒子史建仁,這月十五將是你們的成親之日,他雖沒有納入皇室宗親,但身上所流的也是朕的血脈,你下嫁到那裡,可得做個賢妻良母。」
羅蘭屏的笑容僵在嘴角,聲帶頓時癱瘓,這月十五?距離現在不是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皇阿瑪,這日子不會太倉促了?」郎都敏銳的提出質疑。
太德柳眉緊蹙,看來皇上會這麼快饒恕羅蘭屏一家人的詆毀之罪,又這麼快決定她與史建仁的成親日期,恐怕內有文章。
「皇上,臣妾對蘭屏丫頭一見得緣,想將她留在宮中陪臣妾幾天,可否請皇上將賜婚之事稍做延期?」
「這……」他面露為難,他就是接到史楠雲差人快馬送函給他,信中儘是擔憂之情,說史建仁近日迷上百花樓的一名花魁,日日流連,而史建仁已屆成親之年,望他能為他擇一名溫柔婉約的官家女子為妻,也許如此,能讓他不再流連煙花場所。
對史楠雲母子,他一向有愧疚,因此,他也已快馬差去聖旨,將羅蘭屏賜予史建仁為妻,另修書一封,將羅蘭屏臉上胎記略加說明。
娶妻當娶賢,景羅王府在宮中甚得龍心,指給史建仁也是私心作祟,而一對互有殘疾的男女也許能惺惺相惜,進而有了真感情……
「臣妾的要求是否令星上為難了?」太德見他遲遲沒有回答,出口再問。
崇慶瞥了面無血色的羅蘭屏一眼之好吧,你就先留在宮中陪皇后幾日,不過,賜婚一事的日期照舊,因為朕已派太監快馬前往徐州頒布聖旨了。」
「皇阿瑪,可是這件婚事……」
「郎都,你先帶蘭屏到皇額娘的宮中安排一下她的住所,皇額娘有些話想私下跟你皇阿瑪聊聊。」太德打斷兒子的話,略微使了一下眼神。
「是,皇額娘。」郎都無奈的點頭,縱然心中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請求皇阿瑪暫緩賜婚,也只能偕同羅蘭屏先行離開。
太德見兩人一走,便直言問道:「皇上會如此快速的擇定婚期與不追究景羅王府一家人的污蔑之罪,想必有關聯吧?」
崇慶露齒一笑,「皇后果然聰穎。」
「不止是臣妾,皇兒也有同感。」
「是嗎?」他點點頭,將史楠雲的信函內容悉數說給她聽外,亦將他差人送去的聖旨與私函內容毫不隱瞞的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