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斷言,但也許你是他此生等待的有緣人——」
「才怪!」她小臉兒一下子皺成了一團,「我和他無緣,他——的情卦是這麼說的。」
「他為你卜了情卦?」她一臉錯愕。
她重重的點點頭,「我求他的嘛,不過,早知道就不求了,那他也不會對我冷冰冰的了!」她是真的很後悔。
聞言,子芸提起嘴角一笑,幾年來,她也求左敦揚卜卦情緣,但他一直拒絕,而今卻為沈靈兒卜了情卦?!
由此看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必然不淺,只是真是如此,兩人之間為何無緣?
沈靈兒突地將按在肩後的烏絲撥到胸前,「我看從今天起,我就一天天的將頭髮剪短。」
聞言,在一旁豎直耳朵的子空和子明再也忍不住的出聲道:「為什麼?」
「習慣嘛!」她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
「習慣?」子芸倒是被她搞糊塗了。
「我近日不是都跟著你們嗎?就是要習慣當尼姑的生活嘛,雖然真的一日比一日還要枯燥難過,但我還不是捱過來了?等到我習慣了,真的要當尼姑的時候,我就不會手忙腳亂了!」
子空和子明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異口同聲的道:「當尼姑了又怎麼會手忙腳亂?」
「會不習慣啊,所以我現在才要養成習慣嘛。」她又瞪了兩人一記白眼,再指指自己身上的道袍,「瞧瞧,我現在不是很習慣穿這灰濛濛的衣服了?再說,我思肉味甚濃,但我也沒去吃肉了啊,只是在吃那清淡的菜色時,幻想一下那是向而已嘛!現在也成了習慣了啊!」
子芸對她的稚氣言語感到啼笑皆非,「所以你一天天剪短頭髮,以後好習慣沒有三千煩惱絲的日子?」
她點點頭,「還是子芸師姐比較有慧根。」
子空和子明眉毛同時一挑,意思是她們兩人比較笨嘍?
子芸笑了笑,「我還是建議你去找他談談,不然,明日的秋海村之行,你也是會跟他碰一面的,你對他還有芥蒂——」
「他也去?!」她撇撇嘴角,「對了,他上回也跟我說過,唉,怎麼辦?我真的對他很生氣呢!」
「你不去,我也無法勉強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語畢,子芸便拿起一籃子秧苗繼續工作。
沈靈兒搖搖頭,仰頭對著一望無際的蔚藍晴空,要去找他嗎!人家身邊這幾天都有傅炎紅這個大美女相陪呢,一定早忘了她這號人物了,更甭說還會花心思為她想什麼脫困之計!
可是她真的很想他呢!雖然只要一想到他那天冷颼颼的態度,她就很生氣,可是——
真的要去找他嗎?去?人家理不理還不知道呢!
* * *
竹林小屋內,茶香四溢,而木桌上還有一些山間野菜,左敦揚的座上客除了妙軒師太外,還有一身羅綺珠翠、光耀射人的傅炎紅及為眾人倒茶的丫環小杏。
三人就著茶香熱絡談話,因為明日傅炎紅就將回轉傅王府,而這也是每月固定的送別餐敘。
只是談著談著,眾人都注意到窗欞上有人躲躲藏藏、探頭探腦的。
左敦揚早瞧見了那名嬌客,只是心中心緒起伏,多日未見,思念之情泉湧而出,但一思及凶卦,他不得不強抑住那顆難以自拔的愛戀之心。
「進來吧,靈兒。」妙軒師太微微一笑,將那名躲藏得很失敗的小妮子給喚了進來。
沈靈兒深吸了一口氣,才臭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傅炎紅對這張嬌憨的臉孔仍有戒心,雖然數日來,左敦揚仍陪伴自己左右,但他數次的心不在焉卻是反常,而她相信這原因一定來自於這個不曾再來到竹林小屋的俏姑娘。
身為丫環的小杏則不客氣的送她一記衛生眼,不明白她來攪什麼局?
「請坐。」來者是客,何況又有妙軒師太及傅炎紅在場,左敦揚無法在此時戴上冷峻的面具。
她怨慰的瞪他一眼,才在木椅上坐下,看著桌上的數道佳餚,她不由得想起以前他煮食給她吃的那一天,那時兩人好開心啊!
想著想著,不爭氣的眼淚便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靈兒——」左敦揚濃眉一皺,沒有多想的便伸出手為她拭去頰上的熱淚。
見狀,傅炎紅臉色一白,但妙軒師大卻露出一抹微笑。
「小姐——」小杏咬著下唇。
傅炎紅搖搖頭,神情凝重。
沈靈兒怔了一下,愣愣的看著他那雙溫柔的眼神後,才不領情的別開臉,嘟起了足以吊兩公斤肉的小嘴兒,「我小家子氣啦,不用你幫我拭淚!」
聞言,左敦揚才驚覺自己的失態,他的目光對上傅炎紅,也對上了她那雙閃著淚光的秋瞳。
妙軒師大突然起身,笑笑的對著左敦揚道:「我想我這老尼該先行告退了,咱們明日再見。」
「師太——」他明白這個亦師亦友的老師太要自己好好的處理這樣複雜的情感,可是目前的他著實手足無措。
「切記『以心代眼』!」她向他鼓舞一笑,便轉身離去了。
以心代眼?是要他聽從內心的聲音嗎?
人生頭一回,左敦揚感到困惑無從,他並非刻意將自己的感情淨空,只是目前這情形怎好讓他聽從心裡的聲音?何況——
凝睇著沈靈兒那張美麗的容顏,他更明白自己根本沒有聽從內心聲音的立場,如果一段真愛必須讓一個青春生命離世,這代價著實太大了,他也承擔不起。
「你來有什麼事?」他再次戴上冷漠的面具。
傅炎紅柳眉一攢,對他驟然變色的俊顏感到不解。
沈靈兒柳眉擰得差點沒打結,她以眼角餘光睨他,「說你怪,你還不怪,剛剛又幫我拭淚,這會兒又變樣了。」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線,「情緒起伏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你沒其他事,就請你別打擾我和炎紅的寶貴時間,她明兒一早就要回傅王府了。」
「打擾?」她漂亮的黑眸竄起兩簇怒火,「我已經七天沒來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了,難道我現在打擾一點點時間也算過分?」
「我不歡迎。」
他話說得太絕,讓一旁的傅炎紅更覺怪異。
「你——」沈靈兒倏地起身,雙手用力的朝桌子拍打了一下,「砰」的一聲,桌上的茶點茶水全彈跳了一下,她氣呼呼的怒視著他,「你不歡迎是你家的事,我就愛待在這裡不行嗎?」
「這裡是我的地方。」
「那又如何!」她瞪著他,眼眶卻紅了,「我就想待在這兒嘛,我——」她哽咽一聲,可憐兮兮的啞著嗓音道:「我真的好想你嘛,你不要這樣冷冰冰的好不好?我們就別理那個什麼情卦好不好?都是它害你變得這樣——」
「你為她佔了情卦?」傅炎紅神情一白,善於卜卦的他自己多次央求也是拒絕,可她卻——
唉,沈靈兒還真會惹麻煩,她的直言不諱怕是引來傅炎紅的諸多揣測了!
左敦揚心中暗歎,但神色上仍見泰然,「你別多心。」
「我多心?」她難過的哽聲道,「她真的如此特別?」
他心知肚明她指的乃是卜卦一事,只是此事不容多言,不然只會愈描愈黑罷了。
沈靈兒看著傅炎紅臉上可見的哀傷,一臉錯愣,「怎麼回事?是我傷心難過,怎麼你也傷心難過?」
「還不是你害的!」憋了好久的小杏,終於忍不住的出聲怒罵。
「小杏,不得無禮!」傅炎紅瞟她一眼,隨即將視線移到沈靈兒身上,幽幽一歎,「你當真不懂?」
「懂什麼?」
「敦揚他對你……」
「炎紅,請別擅自揣測!」左敦揚冷凝的打斷她的話。
傅炎紅將到口的「動心」兩字嚥了下去,神色淒然,「若不是,你又何必如此緊張的打斷我的話。」
「我只是不願聽你的揣測之詞。」
「僅是如此嗎?」她不信!
「信不信由你。」
沈靈兒的眼睛在兩人之間瞄過來轉過去,愈聽是愈迷糊,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東東?
「你們打什麼啞謎?」思索了老半天的她終於開口問道。
傅炎紅做了個深呼吸,神情複雜的對著左敦揚道:「我不想回去了,明兒我要跟你們同行。」
他濃眉一皺,但並無多言。
「我放不下心,我很擔心下次來時,你已心有所屬。」她真的感到惶恐難安。
左敦揚直視著她,「我已坦言她非我命中之佳人。」
「可是你的心不是如此想的。」
「喂,你們可不可以說我聽得懂的話?我站在這裡耶!」沈靈兒再度發出不平之鳴。
小杏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連她這個外人都聽懂了,她還不知道?!
傅炎紅深吸了一口氣,突地站起身來,直視著沈靈兒道:「我很不喜歡你,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妙軒師太收留了你,而我又僅能待在妙軒庵。」
「呃——」沈靈兒真的傻了,這一席話不免莫名其妙?她不喜歡她?不願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