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鄭涵瑜不懂。
「我會讓她再度滾離這個地方,到時你還是做你的鄭涵瑜。」她一臉平靜,似有十分的把握。
鄭涵瑜淒涼一笑,「不用了,我剛剛看到莫裡斯的表情,他是真的好開心他的依依回來了,可見得,他根本不愛我這個鄭涵瑜。」眼淚燒灼著她的眼睛,她哽聲道:「我放棄了,我打算回家去。」
「不行!」中山美沙堅決反對。
「可是……」她只想回家啊。
她喟歎一聲,「或許是我老人家的私心,我喜歡你,這裡的每個人都喜歡你,若真的要一個孫媳婦,我只要你,至於蘇依依,我是不可能讓她跟莫裡斯結婚的。」
「如果莫裡斯堅持呢?」
「我反對到底。」
「我也是。」吳怡靜也表示立場。
「他是個一意孤行的人,而且,」鄭涵瑜苦笑一聲,「我知道他們踏入教堂的時間會很快,因為莫裡斯說過,只要依依恢復記憶,他就會娶她了。」
「家裡的每一個成員都不會贊成的。」吳怡靜斬釘截鐵的說。
「他會在意嗎?」她咬白了下唇,難過的握緊了雙手,「而且,我也不得不走,如果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他就知道我欺騙他扮演失憶的依依,他肯定不會原諒我的。」
中山美沙一張老臉相當沉重,「你的意思是要悄悄離開?」
她嚥下哽在喉間的硬塊,點頭道:「對他來說,我本來就不是個存在的人,我只是個沒有恢復記憶的蘇依依。」
中山美沙見她一臉的沮喪及感傷,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希望你暫時留下來,當然,也暫時別讓莫裡斯見到你,我跟理查他們,大家再想想看有什麼好法子——」
「不必麻煩了,真的!老奶奶。」她哽咽一聲,「何況,一開始,本來就是我這白癡在愈人說夢,是我天真過頭,怨不了誰。」
「別這樣,再給我們大家一個機會,我們是真的希望陪莫裡斯一生一世的人是你啊。」
「謝謝你們,可是……」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遠離這一切。
「別可是了,如果我們想不出好法子,那我們就不強留你了,好嗎?」
既然老奶奶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意拒絕,只能點頭了。
接下來的日子對莫裡斯來說是充滿矛盾的,因為他心中在乍見到依依「恢復記憶」的狂喜,正一點一滴的隨著日子的流逝而消失。
除了家人對她的態度轉變,不再當她是鄭涵瑜時的親切和善外,他自己也陷入複雜難解的情緒中。
不知道是不是依依剛恢復記憶,她也格外的沒有安全感,成日幾乎是黏著他,如影隨形,當然,對於鄭涵瑜的一切,她全不記得了。
而他自己更不知道是哪條筋不對了,對她這近似牛皮糖的黏人舉止,他居然有點兒煩躁,對她動不動就淚漣漣、凡事沒個主意的模樣也有點兒不快,但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這不就是他希望恢復的依依嗎?
為什麼他會偶爾想起那個敢跟他怒吼,自信萬分、性感的鄭涵瑜?
到底是他貪心,還是他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幸福?
他迷茫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愛的是哪一個靈魂?依依抑或是涵瑜?
還有一點令他頭疼的是,在依依恢復記憶後,他曾帶她到強森醫生那裡去複診幾次,可這兩三天來她卻拒絕再去看診,直說她有藥了,她的病好了,根本不用再看病。
強森醫生要他回來找她所謂的藥是什麼去給他瞧瞧,因為先前鄭涵瑜去看診時,並沒有提到吃藥的事。
而這會兒,他將她的藥袋全拿來診所,依依仍是窩在他的懷中,就怕他不見了。
強森看了那些藥物後,將藥還給他,「這大多是抗壓及抗憂鬱的鎮定藥品,而且……」他一臉不解,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請直說。」
「直說是沒問題,但可否請依依先離開一下,或者先到外面坐一下。」
「好吧。」莫裡斯低頭,深情的眸子凝睇著神情蒼白的蘇依依,「你聽到醫生的話了,先出去一下,待會兒我就可以帶你回家了。」
「不要,我不要離開你。」
「依依——」
她眼眶泛紅,眸中又見淚光,「我不要再離開你了,我不要,你說你會保護我,會好好愛我的。」
「我會,可是你先到外頭等一下。」
「我不要,我好怕又有人將我從你的身邊帶開。」
他潛沉的褐眸一閃而過一道不耐的眸光,但他硬是壓下那股煩躁,好言安撫,「你這樣不乖,我的女孩就該乖乖的聽我的話,不然,我要生氣了。」
「這——嗯,好。」見他微微變臉,蘇依依只得乖乖的從他的懷中下來,在護士的帶領下,離開診療室。
莫裡斯看著她,見門扉掩上後,這才歎息一聲,「強森醫生,到底是什麼事需要她離開再說?」
強森面露思索的指指藥袋,「你有沒有注意到上面的日期?」
「日期?」他濃眉一蹙,仔細看了看在白色藥袋上一排列印的英文字母上的最尾端,上面的日期居然是十月三十一日?!
強森再指指自己桌前的病歷表,「在她恢復記憶的隔天,你就帶她來就診了,而時間是十一月二日,再想一下,藥袋上的醫院地址在美國,而美法兩國的時差,法國比美國早六到九個小時,如果我們假設她是在美國的三十一日上機飛來法國,十一月一日抵達這裡——」
「你在暗示什麼?不!你的意思很清楚,你是說依依是在三十一日才從美國飛來這裡?」莫裡斯怔愕的瞪著他。他點點頭,「如果這藥袋上的日期沒有錯的話。」
「這——」他語塞,這代表什麼?前一段時間在這裡的鄭涵瑜是另有其人?
「依依除了在我這兒就診外,你還有帶她到其他地方嗎?」
「沒有。」
「那實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她會有這包份量長達三個月的鎮定藥,不是嗎?」
莫裡斯啞口無言,事情的確透著詭譎。
「我可以以依依的主治醫生的身份,打電話到這家療養院去印證我的猜測是否屬實,不過,對方對病人的病歷是否會堅持保密,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強森將可能發生的情形說在前頭。
「我明白了,那就請你幫忙,我想知道真相。」他想知道真的另有鄭涵瑜這個人嗎?
強森露齒一笑,「為什麼?你的依依回來了,這不是你最希望的?」
他苦笑,「不知道,我似乎不怎麼肯定了。」
「是嗎?」他笑了笑,「我想知道的是,如果真相是鄭涵瑜是真的另外存在的個體,你會怎麼做?」
他會怎麼做?他不知道,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如果一旦屬實……
「莫裡斯,何不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呢?依依出現後,你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不是嗎?」強森這話可是一針見血。
他濃眉揪緊,突地站起身,拿起那包藥袋,「我先出去了,剛剛提的那件事就煩你證實了,再見。」他要再想想,尤其是強森醫生剛剛的最後一句話……
強森抿嘴而笑,旁觀者清,希望莫裡斯這個當局者能看清自己的感情歸屬是在鄭涵瑜的身上。
美國加州的聖愛私人精神療養院,傑克森神情困惑的將話筒放回原位,他剛接到一通電話,打電話來的是一名自稱是法國耶爾的一家私人診所的強森醫生,而他擔任蘇依依的主治醫生已有十多年之久。
在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強森直言想瞭解蘇依依在他們這邊的就診紀錄,因為她回到法國後,情緒似乎不再平靜……
聽到這兒,他自然是憂心忡忡,為了依依好,他連忙將她這三年多的就診紀錄傳真給他,並就她在這兒的狀況作番簡述,希望在她日後的轉診就醫上有所幫助,
不過,最後強森醫生的語調卻莫名的透著一股興奮,為什麼?
「傑克森醫生,有您的訪客。」一名神情不安的護士帶著怒不可遏的蘇勝彥、柯潔夫婦,還有一對看來魁梧但面色冷靜的中年男子一同踏進傑克森的辦公室。
他濃眉一皺,真是破天荒呢,他沒有打電話要他們過來看看依依的狀況,他們居然主動前來?這可真是史無前例呢!
不過,他們既然來了,那應該也知道他將蘇依依送離這兒。
思緒百轉間,傑克森平靜的起身,指指另一邊的長形沙發,「請坐。」
「不用坐了,你馬上告訴我們,你將依依送到哪裡去了?」柯潔那張刻薄的臉上滿是怒火。
「你最好快點說,也順便告訴那兩個人。」蘇勝彥氣急敗壞的指著那兩個身著白襯衫、黑色西服的男子,「我們一直將依依放在這個地方療養,根本沒有讓她離開過這裡。」
傑克森的目光再度落到那兩名男子身上,「他們是誰?」
「討債的人,而這全是拜你之賜!」柯潔火冒三丈的發出怒吼,但在看到那兩個男人時,又是一臉惶恐。真該死,他們怎麼會被中山美沙那個老巫婆給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