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扶住她傾倒的身子。
「好好好,那就當是我在吃你豆腐。」他溫柔的將季曉荷的頭靠向自己肩上,她沒有閃躲的順從著他的動作。「反正我的吻都給你了,也不在乎多讓你靠一下。要是想哭就哭吧,我會當作什麼都沒看見,不過要記得可千萬別把鼻涕擤在我的外套上。其實,你已經算是很幸運了,雖然失戀,卻有個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帥哥作陪,而且這個大帥哥不但有內涵,為人風趣,說話又幽默,你說是不是很幸福啊?」他獨自說的開心,像是在演獨腳戲的戲劇。
「那麼……」沉默的她突然開口說話。
「請說請說。」終於多了一個角色,他顯得很開心。
「請你幫我一個忙。」她難得這般溫和柔順,不知是因為醉了還是累了。
「沒問題,做什麼?」
「請你閉上嘴巴。」她揉了下眼睛,平靜的回道。
「為什麼?」他可不滿了。
「我想要安靜一下。」她有氣無力的聲音似是請求,教他心軟。
「好吧,誰叫失戀的人最大。」他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她閉上眼,汲取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好像這樣就能夠安撫她壓抑了一整晚的悲傷。
這樣的沉默真好,教她覺得安心。
他聞著她發上的馨香味,一種淡淡、甜美的味道。
「我剛才是不是很不應該?把場面搞成那麼尷尬。」她忽地問道。
「誰說尷尬的?我倒覺得很開心,大家不也都拍手叫好,所以別窮擔心了。」他輕拍她的背,給她安慰和支持。
他的肩膀是那麼舒適,像是特別為她訂做的位置,讓她舒服得不想離開,甚至心生霸佔的念頭,即使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不可以因為失戀就隨便找人填補心中的空缺。
但是,今晚,就暫且讓她任性一回吧!
服務生收拾桌上的空罐,羅子玄將食指放在嘴唇中央示意他安靜行事,服務生會意的點點頭。季曉荷靠著他的肩,跟著他呼吸的頻率,這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深深沉溺在這種感覺中。
她在腦海裡勾勒著身旁羅子玄的模樣。愛笑的雙眼、高挺的鼻樑、薄長的嘴唇,還有大笑時的魚尾紋……
「為什麼呢?」她一問。
「什麼為什麼?」
她的睫毛濃密而捲翹,像是停了一隻休憩的黑蝴蝶,教他有股想伸手捉住蝴蝶的衝動,卻害怕打擾她的寧靜。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不知是因為酒醉還是失戀的打擊,她的語音特別輕柔細膩。
羅子玄默不作聲。為什麼對她那麼好?這還用問嗎?他不禁苦笑。
她沒有苦苦追問,只是喃喃自語著:
「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眼皮也越發沉重。
呵……好舒服,好想睡啊……
「為什麼不可以對你好呢?」他的中低音催眠著她的心智,教她毫無防備的有問必答。
「因為我們是死對頭、死對頭啊……」
是啊,死對頭啊。失去意識前的季曉荷腦海裡只有羅子玄那張俊美的笑臉。
感覺到肩頭上的沉重感,他知道身旁的她可能睡著了。
死對頭,原來他們是死對頭!他拿起她未喝完的那罐啤酒,一飲而盡。
聞著她自然散發的髮香,他溫柔的對著已經沉沉入睡的她說道:
「你這女人究竟是天才還是蠢蛋?我喜歡你喜歡得要命,你卻還是把我當成死對頭。」他輕撫著她垂落的長髮。「我和你究竟誰比較幸福,誰比較不幸呢?」
他輕歎一口氣,然後扛起這個已經睡到毫無所覺的女人。
「老天,還真重!」
沒想到看來弱不禁風的她,背起來還是頗有份量的。
他背著她搖搖晃晃的離開小酒吧,一路上還不時喃喃自語著:
「真是沒想到我羅子玄也有這樣的一天啊。」
第六章
黑夜離去,白晝驟降,又是一天的開始。
茶水間內,一群女人七嘴八舌著。
甲女嘴唇塗得鮮紅,講話時還故意突顯嘴型。「原來他們是一對啊!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突然就這樣公佈要結婚,真是嚇死人了!」乙女拿出化粉鏡補粉。
「說不定是奉子成婚。」丙女挑高完全是劃上去的眉毛。
「有這個可能性喔!」甲女開心的附和道。
「不過,方愛琳看起來很乖巧,應該不會這樣。」乙女又說。
「很難講喔,說不定外表愈乖巧的內心愈是放蕩。」丙女曖昧的笑說。
其他兩個人聞言紛紛點頭。
陳莎莎坐在一旁喝咖啡,翻閱著早報,不想搭理與她無關的話題。
「不過,我說最出乎意料的莫過於季曉荷和羅律師的事吧。」甲文道。
此話一出,一旁的陳莎莎頓時變臉,雖依舊保持著高雅姿勢,可是下垂的臉部肌肉斷斷續續的抽動著。
在邵氏,陳莎莎一向利用自己外在優越條件以及交際手腕努力往上爬,好不容易坐穩總裁秘書的職位。公司裡人人都讓她三分,敬畏她七分,稱她一聲「莎莎姐」這就是她努力多年的成果。
但自從季曉荷這女人進入邵氏之後,即輕而易舉的搶走眾人的目光,還把她最引以為傲、最努力打點的人脈關係棄如敝屐。
那女人只知道拚命工作,從不會承迎媚合,甚至完全不與她們這些人打交道,但現在她卻得尊稱她一聲主任,被她踩在腳底下。
更令人不能忍受的是,當她把所有的心力都耗費在自己的外表打扮上時,季曉荷即使脂粉末施,還是散發出連她都不禁為之著迷的自信美。
這不公平、不公平!現在竟然連瀟灑自在的羅子玄也對她為之著迷!那個沒品味不懂穿著的女人到底哪裡贏過她?
「羅律師又帥又會賺錢,我本來還想……」乙女拿下粉撲,無奈的說著。
「真是癡人說夢話,哪裡輪得到你!」丙女不客氣的打斷它,眼裡儘是鄙夷。
「你以為自己又漂亮到哪裡去了?」乙女不甘示弱的回嘴。
「我再醜也比你都靠化妝來得強。」
「才怪,你明明就是醜還不知遮掩。」
兩個女人一來一往的爭執,把小小的茶水間搞得好不熱鬧。
「別吵啦!」甲女不耐煩的勸架。
「你們根本沒弄清事實真相。」陳莎莎突然開口,其他三人皆靜默下來。
陳莎莎在公司有資歷又有地位,她們只能乖乖地聽她說話。
「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沒有這麼單純。」陳莎莎故弄玄虛。
「有什麼問題嗎?」三個女人睜亮眼睛問道。
陳莎莎牽動一邊的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昨天晚上,那女人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的失意落魄,活像是被人拋棄的樣子。」這可是她整晚觀察出來的心得。
三人聞言,好像有點懂又不是很懂,只能當應聲蟲:
「好像真的是這樣。」
「而且昨天莎莎姐請她當伴娘時,她的表情也很奇怪。」
「是啊,為什麼呢?」陳莎莎暗自在心裡偷笑,卻故意一問。
三個女人想了想,開始討論起來,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會不會是季曉荷喜歡陳志遠?」
「有可能。」陳莎莎點頭,心底嘲笑眼前這些笨女人正跌入她的陷阱。
「聽說之前季曉荷好像曾單獨去找陳志遠喔。」
此語一出,眾人又是一陣面面相覷。
沉默半刻,陳莎莎依舊優雅的啜飲一口咖啡,甲女拿起口紅畫著,乙女打開粉盒繼續補妝,丙女則看著桌面發呆。
突然,又有人主動打開話題,語氣像是衛道者一般。
「像季曉荷這種女人倒貼上門,有哪個男人會不要?」
「但是陳志遠看起來人很老實,應該不會的。」
「男人都是一個樣,看起來老實不代表真的是個老實人。」陳莎莎篤定的說道。
三個女人又立刻附和的點點頭。
「如果真要結婚的話,當然是要挑方愛琳那種看起來乖巧又聽話的女生。」
「說的也是,季曉荷那種精明能幹的樣子,如果我是男人看了也受不了。」
「而且她的打扮有夠老土,都什麼年代了還包得跟什麼似的。」
「是啊、是啊,頭髮還梳成那樣,當場就老了十歲。」
「難怪會看上她的都是王董那種老不修,我只要一想到王董那副色迷迷的樣子就想吐。」
三個女人邊批評邊嗤嗤地笑著,陳莎莎並未加入她們,可是掩不住臉上得意的笑容。
「你們說季曉荷會不會報復方愛琳?」陳莎莎突然一問。
「應該不會吧,季曉荷看起來很有家教。」
「可是被拋棄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說的也是,而且通常這種事業有成的女人最可怕了。」
三個人又是一陳沉靜,個個表情怪異。
此時,方愛琳正好走了進來。
「早安。」她微笑著向她們打招呼,像是一道溫暖的春風。
方愛琳逕自走到一旁,準備煮咖啡。
三個女人在她背後互相推擠著,準備派出一個代表去提醒她小心季曉荷,最後是早就惟恐天下不亂的陳莎莎率先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