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會?」琥珀滿臉不可置信。
「我想,你一定沒有仔細瞧過這個指環,你可知道,前任王妃的姓名?」
「妾身……不知。」訥訥的回答,琥珀心裡油然升起一股不安。
「樓、舒、 。」他咬牙切齒念道,雖然多年未喚過這個名字,但她帶給自己的痛苦卻依舊蝕骨銘心。
「指環的內側,刻了一個『 』字,這是當年我帶回給她的贈禮。」他思緒遠揚,喃喃說道。
怎麼可能?這怎麼會……
她原本以為如此一來,便可以陷害那賤婢,卻沒想到一個小小指環,竟洩了她的底。
眼見陰謀被拆穿,琥珀撲通跪下,滿臉哀求。「王爺,我會這麼做,也是因為太愛您,不想讓您被那賤婢搶走啊!」
「我瞧,你愛的是這王妃寶座,在這世上,絕不可能有人能獨享我的寵愛。」
宇文闕笑得無傷,琥珀卻毛骨悚然,渾身頻頻打顫。
「王爺……」她淚眼汪汪抱住他的腿,想喚起他最後的憐愛。
「我不想再見到你。」他一臉煩膩的別過頭。「出去——」
「王爺,您難道不顧我們的情分?」她仍懇求著,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
宇文闕生平最討厭不識大體,只懂得哭哭啼啼的女人,琥珀此舉等於是犯了他的大忌。
「來人啊!把她趕出去——」兩名彪形大漢領命走了進來,琥珀還想求得他的寬恕,怎知宇文闕大掌一揮,兩人便將她架了起來,拖出了書房。
書房外,琥珀趴跌在地上,呆呆的望著地面失了神。
不可能!兩人畢竟夫妻一場,王爺怎能如此絕情!
還想再衝進書房內,向他討饒,怎知大漢卻在門口當起了門神,令她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回,她終於相信宇文闕是玩真的了!
「怎麼辦?王爺不要我了……」她嘴裡不斷喃喃自語,腳下步履蹣跚,每走一步,便像是要跌倒似的。
一定還有法子,可讓王爺回心轉意的。
她倉皇的左右張望,隨即拿起手上的手絹兒啃咬著……
突地,一個纖細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芙顏!
她拿著掃帚,正在涼亭中打掃,以往負責看著她工作的虞媽,這時候不知跑哪偷閒去了。
盯著正忙碌工作的芙顏,琥珀突然一股怨氣湧上心頭。「都是那賤婢害的,若不是她,我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她將所受委屈全遷怒於芙顏,心想非得想法子整治她不可。
思及與王爺共度的那一夜,他竟在睡夢中呼喚她的名字,看來除非她死,否則自己永遠無法在王爺的心底,佔有一席之地——
看著一旁的池水,她冷媚的水眸,瞬間閃過一絲陰狠……心下主意已定。
琥珀悄悄地走進涼亭,靠近芙顏。
此時芙顏正專心一意的灑掃著,全然沒留心意圖不軌的琥珀,正緩緩地朝她接近,琥珀猛力一推,便將她推進冰冷的池水中。
池水深不見底,令不諳水性的芙顏,驚恐不已,她不住在水中掙扎著。
抬起頭來,卻見到琥珀得意的冷笑。
「救……救……命啊!」她驚惶的求救著,不消多時已喝了一肚子水。
「哼!賤婢!你慢慢等死吧!」琥珀陰狠的說道,隨即轉身離開這個是非地。
第九章
咕嚕咕嚕……在水中載浮載沉的芙顏,倉皇失措中喝下了幾口髒水,眼前除了無盡的水,別無其他,忽地,她眼前的天空,驟然暗了下來——
因為被水中的雜草纏住雙腿,芙顏百般掙脫不開,在瀲艷的碧青池水中揮動無力的雙臂,期待有人能看到她臨死前的最後掙扎……
「姑娘撐著點。」假山旁,眼見她即將沒頂,一個身著黑衣的俊朗男子,朝她大聲呼喊著,急忙跳下水池救人。
一雙有力結實的臂膀,終於緊緊摟住她。「放鬆……我捉住你了!」
然而,聽不到聲音的芙顏,哪裡曉得有人來救她,她以為對方是索命的水鬼,不斷拚命地掙扎,一徑瘋狂亂吼著。「放……開我……」
最後的記憶,便是朝她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洪洪水澤……
恍惚問,自己的身子像飄了起來,倏然一陣冷意拂過全身。
「咳……咳……」不知自己究竟昏了多久,幾聲嗆咳後,芙顏悠悠醒轉,睜開迷濛的雙眼,眼前見到的卻是張滄桑的男子臉孔。
轉眼看看四周,她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美麗、卻渺無人跡的園子裡。
「姑娘,你沒事吧!」男子見她無事,便扶她坐起身來。
「咳……我、我還活著?」她氣息不穩,說話聲斷斷續續。
「是你……救了我?謝謝……」芙顏感激的道謝。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男子衝著她淡淡一笑。
芙顏注意到,男子雖然全身濕濡,卻並未穿著府裡下人的服飾,略顯斑白的兩鬢,與深沉、飽經滄桑的眼神,令氣質不凡的他,渾身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這裡是?」芙顏機伶伶打了個寒顫,發覺自己的身上也濕透了,想起那幾乎奪去她性命的冰冷,不由得用手抱住胸前,想維持一些體溫。
望著週遭陌生的景物,芙顏心裡惴惴不安,莫非她被帶出了王府?這怎麼行,她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宇文闕!
「荻翠苑。」彷彿看透她的心事,男人安撫的說道:「別擔心,你還在王府裡頭,因為王府其他地方人多嘴雜,我帶你到這裡,只是想避開一些故人。」
他在說什麼啊?為什麼自己一句都不懂?
芙顏不明白的皺皺眉。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驚訝的張大嘴。
荻翠苑?!這不是那鬧鬼的園子嗎?為什麼自己會被帶到這裡?
然而,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畢竟還是得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恩公,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男子趕緊扶起她。「快別多禮,我也只是恰巧經過,你叫我成大哥便是了!」
「程大哥?」芙顏清靈大眼中寫滿不解。
「你識字嗎?」
她點點頭,男人便促起她的小手,在她掌心中緩緩寫著——
「成、琰……」她緩緩念著。
隨後抬起頭來,望向眼前的男人,為彼此初生的友誼,綻開一抹微笑。
男子看著她的眼神,卻不由得癡了……
眼前的芙顏,像極了他的心上人,那一顰一笑,總讓他回想起兩人曾經共有的甜蜜時光,不知不覺,他陷入自己的回憶……
他是成王府的世子,儘管貴為世子,庶出的身份,卻讓他在王府中一路走來跌跌撞撞,飽受眾人的鄙夷目光。
當時惟有青梅竹馬的樓舒 ,能夠體諒他,給予他全然的包容與關懷。
從小他便發誓,長大後定要迎娶舒 ,成就一番大事業,贏得眾人的尊敬。
然而,一切的夢想,卻隨著樓舒 被指婚,終成幻滅。
「什麼?你爹要你嫁給宸南王?」
「成琰,我一直在等你提親,可是你總回答我『匈奴未滅,無以為家』,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婉拒了多少王公貴族的求親?」樓舒 哀淒地望著他。「你又知道,我承受多少的壓力心與外人的眼光?」
「舒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這些我都不要,你可知道,我希望的只是一份安定的生活,與一個體貼我的夫君。」
「難道,你就不能等等嗎?」
「我等得已經夠久了,我一直等著你來提親,然而年復一年,我得到的是什麼,我甚至懷疑你從來沒愛過我!」
「你……」他無法給她承諾,因此訥訥的無法回答。
「宸南王對我一見傾心,而且皇上親自指婚,如果我不嫁,便是欺君大罪,將殃及全家,看來也不由得我不嫁了!我想,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她淡淡笑著,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她嫁給宇文闕才短短三個月,他便奉令出征關外,留下青春少艾的她……孤零零的守活寡。
宇文闕臨行前,曾委託他多照管舒 ,兩人才得以再次重逢,或許因為寂寞,或許因為重逢的欣喜,即使為世人不容,兩人還是舊情復燃,進而珠胎暗結。
當年聽聞宇文闕凱旋,他原本要帶著懷有身孕的她,一塊遠走他鄉。
然而礙於世俗的眼光礙於兩人的身份,最後他獨自離開,拋下了孤立無援的她,獨自承受輿論的批判。
思及當年因畏懼宇文闕的勢力,害怕累及家人,他隱姓埋名心遠走他鄉。
他心想,宇文闕無憑無據,找不到他對質,便無從加害他的家人。
然而,惡耗還是傳來了,樓舒 因小產身亡,暴跳如雷的宇文闕,並未對成王府施以報復,他極力封鎖消息,不讓他人知道這件醜事。
但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卻依舊留存成琰心頭,久久揮之不散。
成為他心頭永難癒合的瘡疤。
閉上眼,他彷彿能看見舒 以哀怨的眼神瞅著他,控訴著他當日棄她而去,獨自承受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