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奏結束,黎情的歌聲再次迴盪,韓爾晏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有幾首未發表的歌似乎適合她唱,而未發表的原因,則是因為他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歌手來唱,現在竟找到了……
未幾,他終於開口。「我做唱片不喜歡催趕……」
「我知道,絕對不催趕你。」
「挑歌要完全經過我同意……」
「我知道,絕對問過你。」
「只要與唱片相關的,都得……」
「我知道、我知道。」
「她的時間……」
「我知道、我知道。」
「你……」
「我知道、我知道。」
某人不爽了,鏡片後的炯亮雙眸下垂成死魚眼,惡意試探地僅張開嘴,Simon就立刻回答同樣三個字。
「我還沒說你就知道?仙啊?」
「啊?」Simon這才意識到自己凸錘,尷尬地搔搔頭。「不好意思,回答得太順口啦!」
韓爾晏沒好氣地賞他一個大白眼。簡直是敷衍嘛!
「總之,韓爾晏三個字就是品質保證,會請你來,當然也很清楚你的原則和規矩啦,要是你肯點頭,黎情肯定星路順遂。」Simon不輕易放棄,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
「少諂媚了,老哥。」韓爾晏嗤笑地頂開他。
「到底怎樣你好歹給句話嘛!」Simon改採撒嬌賴皮攻勢。
「你回去擬份草約給我看看吧!」他鬆口,也等於給了答覆。
「哈,我早就帶來了!」Simon馬上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迭紙,對自己細心的做事態度滿意極了。
「呦,完全是有備而來嘛!」韓爾晏也欣賞這種有效率的合作夥伴。
就這樣,他接下了打造新歌手專輯的工作,卻不知平靜的生活即將掀起波瀾。
第六章
戀人們經常會動腦筋想出一堆名義來點綴平淡的生活,是以一堆紀念繼而產生,例如相識週年紀念日、交往滿月紀念日、第一次牽手的地方、第一次接吻的地點……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韓爾晏和蕭允瑤也有屬於他們的紀念,最具代表的則是最初相遇的那家咖啡店。感懷著那家店無形中間接促成兩人的情緣,因此他們時常相偕光顧,喝喝咖啡、吃吃簡餐或輕食甜品。
對於上一段不成熟的暗戀,蕭允瑤已完全拋至腦後,在韓爾晏盡心呵護寵愛下,她只能任心思在濃情蜜意中沈溺,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幸福,根本無暇再想其他。
這天晚餐,想不到要吃什麼的他們,依照慣例晃到這家咖啡店來,點了一份小火鍋和一份海鮮燭烤通心粉。
「我今天下午去唱片公司簽約了。」韓爾晏趁火鍋湯沸騰時放進肉片,一邊說道。
即將接新歌手的事,向來無話不談的他們早就聊過,然而這次,他選擇保留了和黎情的從前沒說。
一方面,是認為事隔多年,這段期間跟黎情毫無瓜葛,就算她再出現,也不過是路人甲的等級,根本無關緊要;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太瞭解蕭允瑤潛藏在開朗表面的背後,是一顆敏感不安的心,他不願讓無謂的事情增加她的心理負擔,縱使他和黎情已是過去式,也難保她聽了不會有疙瘩,所以只要有一絲可能,他就會盡量避免。
他希望,自己能給她無憂無慮的愛情,只有歡樂,沒有煩惱。
「都談妥了呀?」蕭允瑤幫忙打蛋,濾掉蛋清,將蛋黃放進沙茶裡攪拌。
「再來可能就會越來越忙,我擔心……」未竟的話語被送上餐點的服務生給打斷,韓爾晏頓了頓。
她拿起自己的叉子,翻動通心面,熱騰騰的香氣冉冉上升,盛滿笑意的眸子在氤氳中瞅視著他。
「擔心不能陪我,會讓我覺得被冷落?還是擔心沒黏在一起,我們的感情會淡掉?」她清楚他對她的在意,這令她感到甜蜜而溫馨。
「都有。」他沒否認,想法被猜中的笑容裡是對彼此有默契的滿意。
蕭允瑤嗔睞了他一眼。
「放心吧……」她拖長了尾音,把自己盤裡的蝦子放進他碗裡。「我很獨立、也很明理,明知道你是忙工作,怎麼還會怪你冷落我。」
韓爾晏接手蝦子便剝了起來。「是是是,妳是新時代女性。」
嘖,他居然愛上了被依賴的感覺,這會兒她表明獨立,倒令他覺得被冷落的是自己。
吹涼通心粉,大口吃進嘴裡,她鼓著雙頰對他說:「你要努力工作、努力賺錢,這樣我以後才有好日子可以過。」
她對未來有期許的說法,聽在韓爾晏的耳裡還頗受用,這麼一來,他再忙也會心甘情願了。
「哇,那聽起來我要當長期的奴役獸啊!」說是這麼說,手卻自動將剝好的蝦送到她嘴邊。
「怎麼?打退堂鼓啊?」她一口吃下,還洋洋得意。「來不及嘍!你已經簽過賣身契嘍!」她指的是接吻蓋印章。
說著說著變成打情罵俏了?他笑睇了她一眼。
「妳放心,我不是因為一時衝動才蓋章,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別富深意的回答。
「算你答得好。」中聽的說法讓她滿意地笑瞇了眼,視線一轉,不經意瞥見店內一處兩張大桌並排,中間擺了個大大的奶油蛋糕。
韓爾晏見她一雙眼睛像燈泡似地亮了起來,還以為有什麼稀奇的事,也好奇地循著她的視線看去──一群人正在慶生。
「好熱鬧哦!」蕭允瑤情不自禁地歎道,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桌歡樂慶生的人群,滿心的羨慕全都表現在臉上。
她的反應看在他眼裡,只覺得好可愛。
不過是生日罷了,每個人每年都可以來那麼一次,騷包點的甚至農曆、國歷各過一次,有什麼好羨慕的?
「對了,我還沒問過妳的生日呢!」他突然想起地問道。
他們認識都快半年了,說不定過了都不知道,那他這個男朋友未免也太不稱職了!
「我?!」她像被針扎到似地猛然一震,連叉子都掉落桌面。
「幹麼反應這麼大?做壞事啊?」他戲謔笑道,把叉子交回她手上。「該不會謊報年齡,用一張娃娃臉騙人吧?」
「什麼嘛,我才沒有謊報咧!」她嬌嗔抗議。
「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差距,我不在乎坐金交椅,妳偷偷告訴我,妳到底啥時生日?」他故意忽略她的抗議,硬是咬定她實際年齡不小,似要分享秘密般壓低嗓音傾身探問。
她赧紅著臉,伸手推了他一把。「別鬧了!坐好我才告訴你。」
韓爾晏立刻挺直上身,雙膝併攏,還把雙手放在膝上,一副小學生乖巧聽話的模樣。「坐好了。」
蕭允瑤做了個深深的吐納,然後神情嚴肅地注視著他;他則眨巴著雙眼,專注聆聽。
「說真的,我、不、知、道。」她說得鏗鏘有力。
「哇咧∼∼蕭允瑤,妳耍我啊!」他聽得顏面神經抽搐。
等得那麼認真,竟回他這麼沒誠意的四個字?!
「才沒有!」她皺起眉頭,被指控得好委屈。
「嗯哼!」冷哼聲已帶有從實招來的威脅意味了。「身份證上總有寫吧?」
「身份證上的只是院長給予生日不詳的孩子們統一的月日,方便集體慶生,所以身份證上的生日對我來說沒太大意義。」隨著敘述,她臉上的神情益發愁鬱,擱在桌上的柔荑也因克制心底出柙的自卑而緊握成拳。
「院長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只有一張寫了蕭字的紙條,根本沒有任何資料,我年齡多大,還是當時醫生經由我的發育情況判斷出大概,更別說生日了,說不定我不是二十五歲,有可能是二十四或二十六,但不會差太多。」
該死,踩到地雷!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韓爾晏先是怔住,接著臉色乍紅忽白,沒想到自己竟殘忍地硬是將她結痂的傷口給掀了開來。
「瑤瑤,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驀地覆住她冰涼的小拳頭,心疼與懊惱同時在胸臆間交錯。
她望向他,瞧見一張自責愧疚的臉,抗拒同情的本能反應是一派瀟灑地擺手兼揚唇。
「欸,我早就習慣了,你幹麼擺出那種臉。」還一副他大驚小怪的口吻。
韓爾晏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每次只要覺得自己的脆弱就要暴露時,她就會習慣使出那一百零一招──裝瀟灑。
就在蕭允瑤被他瞅得快要ㄍㄧㄥ不下去時,他又霍地出聲。「決定了。」
「決定什麼?」沒頭沒腦的,她莫名其妙。
「決定就是今天。」答的還是令人一頭霧水。
「今天怎樣?」她呆問,快被問號敲昏了。這人說話怎麼不說整句的?
「我決定今天就是妳生日,快吃,待會兒我們去慶祝。」他笑嘻嘻地宣佈,很滿意自己急中生智的偉大決定。
「這哪是你說了算的!」她嗔笑他孩子氣的說法。
「反正院長都能偷懶用統一生日了,我們當然可以自己選定一個只有我們知道的秘密生日啊!這樣不是更有意義嗎?」他自有一套說法。「擇日不如撞日,及時行樂,妳聽過吧?」他朝她眨了眨眼,興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