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告訴他世界末日何時到來?
而在那一天來到之前,他的早餐變成焦炭,趕不上植物學的課,成了死當怪老子黑名單上的一員,要翻身得多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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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蛇呀!誰快……快來把它趕……趕走……嗚……」
嗚咽的哭泣聲第三度發出,豪宅中像座鬼屋,角落的女鬼正蜷著身直發抖,手上拿著蒼蠅拍動也不敢動,生怕色彩斑斕的「毒蛇」會咬她一口。
小蛇吐信的搖擺蛇頭,山大王似的睥視大驚小怪的人類,它不過出來散步一下,瞧她沒用到這等程度,居然腳軟的坐在地上。
蛇是冷血動物,所以不具備溫血生物的同情心,要嘛你自己離開,橫豎它是不打算移動,曬曬太陽有益蛇體健康,它才有體力多吃兩只可口的老鼠。
樓梯口傳來小男孩嘻嘻的低笑聲,伸出右手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表情無辜得像被人吵醒了一般。
「巫婆姊姊你在哭什麼,是不是被人倒債了?」電視新聞常有播。
「我姓鄔,不是……嗚……嗚……巫婆……」好……好可怕的蛇,它要過來了。
好吧!鄔姓女鬼更惶恐了,兩腳一縮哭得不能自己,精心描繪的彩妝全糊了,不用半夜也會嚇死人。
「鄔跟巫還不是一樣,你長得比較像巫婆啦!」不,更正,是鬼片中的佬佬。
「我不……啊!它要過來了……不要……不要呀……」誰快來救救她?!
小男孩偏著頭裝天真,「誰要過去了,我沒瞧見有人呀!你叫得好難聽。」
「有……有蛇……你沒看……看到它……」她又驚心動魄的拉長音尖叫。
同樣的劇情常常上演,見慣不怪的傭人老早躲到一邊涼快去,不想成為小少爺捉弄的對象,他根本是惡魔轉世,沒人治得了。
包括不常在家的主人。
他調皮地跟著大叫,「哎呀!有蛇耶!你還不快點把它抓起來。」
「我……我不敢……嗚……」她自己都快怕死了,哪敢去當毒蛇的點心。
小男孩也一副要哭的模樣,「保護我是你的責任,萬一蛇咬了我怎麼辦?」
「我不知、不知道啦!你拿掃把……打……打它……」打死它最好,別讓它活著害人。
「掃把長什麼樣,我沒見過。」一臉迷惑,他真的不曉得。
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用不著做下人的事,通常一早有人服侍他盥洗、用餐,一整天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片光可照人,乾淨得找不出一處髒污。
因為傭人早早就將週遭打理好,絕不會讓主人看到一絲灰塵,這是他們份內之事,否則會被掃地出門,回家吃老米飯。
「嗄!你不知道……嗚……」它為什麼還不走,蛇視眈眈的盯著她不放。
「我看你自己去拿好了,順便教教我什麼是掃把。」他是好學的好孩子。
學而不實習之,不易悅乎。
意思是不去實習就不容易快樂,因此他有冒險犯難的精神要讓自己快樂。
「好,我來拿……啊!不行啦……它在……瞪我……」哭得快斷氣的巫婆……呃,是鄔小姐瞠大眼,手軟腳軟地抓著蒼蠅拍「防身」。
「蛇會瞪人嗎?老師沒教過。」他記得蛇沒有眼瞼,所以只能睜大圓滾滾的眼睛。
「會啦、會啦!你快把……把它趕走……」她不要這工作了啦!一下子蜘蛛一下子蛇,她一定活不長。
沒意思,這樣就嚇傻了呀!「別忘了你是我爹地高薪聘請來的保母兼家教,是你要保護我才對耶!」
「可是合約上沒說……啊!蛇呀!」她不敢呼吸的盯著爬到腳邊的鮮艷小蛇。
我知道那是蛇,有必要一再尖叫著告知嗎?小男孩裝傻的托著腮,眼底有著不屑,無毒的環節腹蛇都不認識還敢來教他。
不自量力也該有個分寸,一看到他爹地有錢又長得帥,便自告奮勇地貼過來,放棄好好的國小老師不做,以為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現在的老女人怎麼都這麼傻,沒聽過後母難為呀?他的媽也不過才死了五個月,這些女人就厚顏無恥地送上門當後補,也不看看憑爹地的條件還怕娶不到老婆。
真是一群笨烏鴉,他沒同意,誰都別想坐上他後母的位置。
「問雲,你又在頑皮了。」一道戲謔的男音由玄關處傳來。
十歲大的小男孩先是嚇了一跳,接著高興地投入來者敞開的臂膀。「小叔,你來了呀!有沒有禮物?沒禮物不許進門哦!」
「叔叔就叔叔幹麼加個小字,真沒禮貌。」明朗的男子抓抓他腋下搔癢。
「我要一台電腦當生日禮物,我們明天去買。」他像小霸王一樣的索取禮物。
「小土匪客氣些,你的生日剛過少打劫,我最近很窮。」應該說他常常鬧窮,可是又有骨氣地不拿家裡一分錢。
因為家裡的人不贊成他目前吃不飽、餓不死的工作,逼著他要改行。
「小叔,你怎麼老是很窮,要不要爹地借你錢?」好可憐哦!這件衣服他上次來的時候就穿過,破洞的地方還在。
滕爾南一臉窩心的拍拍小侄子的頭,「我看你先同情自己吧!你爹地快停好車了。」
「什麼,你們一起回來?!」不好,他的乖乖還沒收。
小小的影子像一道飛箭般急忙地跑向前,一把抓起蛇頭往口袋裡塞,手法顯得十分熟練,哭得花容失色的鄔小姐這才明白被個小鬼捉弄了。
她很不甘心平白受驚,一瞧見軒昂的身影進來,連忙起身告狀。
「滕先生你要為我作主,小少爺真的太頑劣了,你必須嚴厲的懲罰他。」
「他又做了什麼?」冷峻的眼神一睨,心虛的小男孩向小叔靠去。
「他根本就是個小魔鬼,先是在牛奶裡放螞蟻要我去解救它們,然後把蜘蛛放在毛巾上……剛剛又拿蛇嚇我……」她滔滔不絕的說著滕問雲三天來的頑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故作嬌柔。
滕爾東語氣一沉的打斷她的抱怨,「你可以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我手上哪有東西……」往下一瞄,她尷尬地將蒼蠅拍放下。「呃,我打蛇、打蛇啦!」
「用蒼蠅拍打蛇?」滕爾南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爾南——」
「我什麼都沒說,我打噴嚏而已。」他只是沒法理解那支小小的蒼蠅拍能有多大的作用。
打蛇?不被蛇反咬一口才怪。
「問雲,你跟我進來。」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滕問雲明顯的瑟縮了一下。
「爹地,我……」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辯解,母雞一般的鄔小姐得意揚揚的搶話。
「滕先生,不是我帶不好小少爺,是他實在太難管教了,要不是一向認為愛的教育才能感化劣童,我早就出手教訓他了。」這小鬼欠揍。
膝問雲不齒的一覷,心裡想著:說大話的巫婆。
「我兒子不是劣童。」沒人可以說兒子的不是,雖然他的確頑劣得難以管束。
鄔小姐臉色一訕,自知說錯話了,試圖改成委婉一些,「我是指他太調皮了,無法無天使人生氣。」
「你說完了?」
「呃,我……說完了。」一看他嚴厲的神情,就算她有再多的埋怨也不敢急於一時全部宣洩。
「很好,我會把支票寄給你。」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但是聽不出他語意的鄔小姐不解地一問:「現在發薪水是不是早了些?」
她一說完,一旁的滕爾南已然放聲大笑,「你被解雇了還弄不清楚。」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滕先生,你不能開除我,我沒做錯……」
背向她的冷漠男子提步朝二樓的書房走去,沒有任何轉還的餘地,她的錯是未善盡職責,讓他的兒子變本加厲的戲弄她。
她——不及格。
第二章
「什麼,後母聯誼俱樂部?!」打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也沒聽過這種事。
周慷文摀住雙耳,「小聲點,你想把飛機震垮好下海喂鯊魚呀!」也不想想自己分貝有多高,音波功震耳欲聾。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過往神明別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她瘋了。」而且瘋得無可救藥。
「拜託,我都二十五歲了,你要我返老還童二十年嗎?」有這麼超齡的兒童嗎?
巧莉沒好氣的一瞅,「你都知道自己高齡二十五歲,就別說些童言童語,我怕把牙笑掉了。」
「那是你假牙沒裝好該換個牙醫了,少去奢望人家的老公。」她少說了一個字,老公公。
那位老牙醫今年七十有三,退而不休地開起個人診所為老病人看牙。
「周慷文,你在胡說些什麼!」真給她氣死,開口沒一句正經話。
「哪有,我等著你請我喝下午茶。」再一個小時飛機會在中正機場降落。
兩個偷空聊天的空姐擠在窄窄的廚房,提高警覺以防座艙長的「臨檢」,她們已經被抓過好幾次了,可是仍不怕死的開小差。
站太久會種出蘿蔔,所以她們只要一有機會休息,就趕緊釋放自己的小腿,管他被申誡幾次扣薪水,漂亮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