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不五時看顧著她,觸及他的目光時,她緊張的表情仍微微鬆出一些笑意。
他的臉暗紅,似乎有某種東西在他胸口滋生著,他竟然為了自己能讓她依靠而感覺開心。
她跟著他,蹬著高跟鞋的腳步達達地響著,心跳也鼕鼕地跳著。
那只兇惡的狗依然汪汪地叫著。
她鼕鼕的心跳並不是因為害怕,她知道,在他身邊,她並不是那麼害怕的,但是,心跳為什麼如此強烈,她並不確定。
難得地,她的臉頰淡淡地泛起羞澀好看的紅暈。
她的腦筋一片空白,忘了跟薛宇釗說,她今天之所以會這麼晚回來,是因為去幫他看了一台除濕機。
她記著他喜歡畫畫,怕他的畫在潮濕的環境中,容易損壞。所以她特地去買除濕機。
她還去看了冷氣機。這個害羞的男人,每次在她面前,都穿得整整齊齊的,沒有冷氣的話,他一定會熱壞的。
她的腦子中,其實不知不覺地,都在盤量著他的事情。
第四章
晚上,吃完晚飯之後,蘇巧擷拖著薛宇釗一起洗碗。
「廚房這麼小,為什麼要兩個人一起洗?」薛宇釗不情願地抱怨著。
「兩個人洗比較熱鬧啊。」蘇巧擷手一動,就碰到了薛宇釗,儘管如此,她臉上還是充滿著笑意。
「這樣太不經濟了。」薛宇釗實在受不了這樣,他手長腳長,一直碰到她,很不舒服。
「欸。」蘇巧擷說道:「既然你有吃,洗碗也是應該的。」
「算了,連這次算起,以後只要妳煮飯,碗盤都我來洗。」薛宇釗對於自己的命運,已經有了體認。
沒想到蘇巧擷甩了甩手,還有點不大滿意。「我怎麼覺得你說得很不得已。」
薛宇釗無奈地看著她。「我就這副死人臉,說話就這副死人口氣,妳習慣就好了,好不好?」
蘇巧擷逸出一抹笑。「好吧,那就辛苦你了。」她順手拉著他的T恤當抹布一樣抹擦。
明明就是他在習慣她吧!薛宇釗莫可奈何地看著她的盈盈笑意。
「我去洗澡了。」她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會洗得美美的等你。」
「等我幹麼?」他不解地問她。
「等你幫我畫畫啊。」她笑得甜蜜燦爛。
他歎了一口氣。認了,在她面前,沒有「拒絕」這一回事。「隨便妳,妳高興就好了。」
「你真好。」她傾身,輕輕地抱住了他。
這是她第二次突然抱住他。他實在不習慣突然和人如此親近,他的臉又隱隱地熱了起來。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她的擁抱帶來的親暱感覺,其實很舒服。
她有點捨不得地放開他,他結實的身軀,抱起來很有安全感。
因為家庭的關係,她很年輕的時候已經開始自己工作賺錢,在外面,三教九流的人見多了,讓她很快就知道怎麼和男人稱兄道弟。
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她只會和男人互拍肩膀之類的,不會有太多親密的動作。
之前因為看他容易害羞,基於好玩,她才會逗逗他。可是,慢慢地,她發現她是很自然就想要靠近他,甚至喜歡他的氣息、他的膚觸。
她對他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就覺得開心。她眼巴巴地看著他,等著他也對她一笑。
他有點無奈地揚起嘴角。
她喜歡他這樣的表情,因為他的眼眸中,流露出對她的疼寵。她突然很想靠上他的臉頰,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她怕嚇到他,所以她沒有這麼做,她只是可愛地眨了眨眼睛,輕盈地轉身離開。
他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轉過身。
他繼續洗著碗,不自覺地哼唱起歌來。五彩的泡沫,讓他覺得輕快。
這是他們一起分享這個「家」的方式。
他洗好碗,回到房間拿出素描用的紙筆,再到客廳等蘇巧擷。
蘇巧擷洗了很久,他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她,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過了許久,他被蘇巧擷搖醒過來。「起床了。」
他迷迷糊糊地醒來,還沒回神,只覺得眼前一片眼花撩亂。
蘇巧擷把一堆衣服丟在沙發上,一件一件地在胸前比劃。「欸,你覺得換哪件衣服比較好?黃的好,紅的好,還是紫的好?」
薛宇釗終於搞清楚她在做什麼,看來他要習慣她的誇張,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他打了個呵欠說:「什麼顏色都沒差,反正素描畫起來都是黑色的。」
「喔。」她有點失望地應了一聲。
薛宇釗伸了伸懶腰。「請不要誤會,這不是明星在拍宣傳照,我只是隨便幫妳畫一張。」
「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是要打發我就是了。」蘇巧擷看著他。
她的話讓薛宇釗完全醒來。真是的,他發現跟她說話得全神貫注才行。
「我的意思……」薛宇釗想了下。「我畫畫重視的是神態和表情,穿什麼衣服並不重要。妳做一個表情給我看看。」
「喔。」蘇巧擷把衣服挪開,坐了下來,露齒笑著。
「這表情太假了。」他忍著笑,突然發現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整她。
「喔。」蘇巧擷有點懷疑地看著他,不過還是順從地拉大笑容。
「妳以為我畫畫是在拍身份證的照片嗎?」他故意挑剔地揚了眉頭。
「那你是要我怎樣?」蘇巧擷皺了眉頭。
薛宇釗藏著笑,一臉正經地說道:「我可不隨便幫人畫畫。」
「是嗎?」蘇巧擷扁扁嘴。「你剛剛明明才說,你是隨便幫我畫畫的。」
為了反駁,薛宇釗說道:「如果我對畫畫這麼隨便的話,我就不用為了畫畫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蘇巧擷揚高音調,眼睛好奇地盯看著薛宇釗。
薛宇釗不自在地閃避。「記得吧,我說過,如果妳要我幫妳畫的話,請妳閉上嘴巴。」
「那你不用幫我畫,只要告訴我為什麼離家出走就好了。」她笑嘻嘻地抓住他的語病。
「不是這樣的。」他一時辭窮,被逼得皺了眉頭。「妳這女人怎麼這麼多話?」
「好啊,那我不說話。」她乖巧地看著他。「全讓你說,說你為什麼會離家出走?」
他看著她一會兒後,說道:「妳也有不想說的過去吧。」
他這麼說,除了想讓她不要再追問之外,也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想知道她的事情。
她的眼眸暗了一瞬,然後又咧開明亮的笑容。「我們來畫畫吧。」她像是一下子忘了他剛剛說的話,笑得和往常一樣開朗。
他頓了一下,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竟然覺得異常失落。
他想知道她的事情,比一點點、一點點還多。
她從他的眼眸中看出他的失落,突然間,她有些迷惘,不僅他在失落什麼。她不追問了,他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薛宇釗回神後,淡淡地勾起唇。「那妳擺個姿勢、表情,我來替妳畫。」
「好。」她再度拉開笑。
「太假了。」他又嫌棄。
「不然你要我怎樣?」她白了他一眼。
「放感情。要讓妳的表情有生命、有故事,這樣才會吸引人。I他擺出高高的指導姿態。
她的眼白露得更多了。「你現在是三太子附身,講的是天界的話是嗎?沒一句我聽得懂的。」
他差點笑出來,說道:「妳只要想一個人或想一件事,這樣就可以了。一
「喔,有點難耶!」她側著頭。「要想什麼呢?」
想著,想著,她的腦中不自覺地浮出蘇美雲的臉。
雖然只有一瞬,他還是捕捉到她流露出渴望而哀傷的眼神。
是誰讓她期盼又讓她難過,薛宇釗的答案--一定是她所愛的男人。想到這兒,他的心頭悶悶的,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沮喪。
「不好玩。」她甩了甩頭,嘟著嘴。「我不玩了啦!」
「那算了。」他站了起來。
她緊跟著站起來。「你要幹麼?」
他看了她一眼。「當然是回去睡覺了。」
「不要啦!」她拖著他。「幫我收衣服啦!」
他瞪大眼睛。「飯我有吃,碗要我洗就算了,妳的衣服我又沒有穿,為什麼要我幫妳收?」
她一笑。「那我借你穿。」
他翻眼瞪她,她卻笑嘻嘻地抓了件衣服,強勢地套往他身上。「這件小可愛你穿起來一定很可愛。」
「別鬧了。」他揮手擋她。
「穿啦、穿啦!」她整個人撲了過來。
她的香氣襲來,軟膩的肌膚不時摩擦到他,吟吟的笑聲整個將他包圍,他的臉熱了起來。
天氣很熱,他感覺自己的汗淌了下來。
她玩瘋了,一不注意絆倒了自己。「啊!」她身子一傾,本來只是開玩笑,沒想到卻真的整個人倒在他身上。
他的腦子空白,完全無法思考,他的血液一下子沖快,呼吸加劇,感覺到的是她軟柔豐潤的身軀輕輕的起伏。
她嚇了一大跳,倒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厚實的胸膛、男性的氣息,讓她感覺安穩,卻也讓她體內有股奇異的騷動。
她的心跳鼕鼕冬地,四周突然間安靜下來,她聽到他濁重的呼吸聲,還有一聲緊張的吞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