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虧本的生意,善用現有資源,這是身為鎮長的責任。
「妳就只會欺負我不欺負明光。」差別待遇,蔣思思哀怨的抱怨。
「明光敗家歸敗家但不至於惹出人命,而妳……」她不齒的連哼兩聲。「妳到底還要不要那個男人?爽快點別婆婆媽媽。」
「我……呃,這個……」她支支吾吾的迴避問題,沒法回答。
「我警告妳少給我裝死,現在就看妳的態度辦事,要還是不要?」老讓她當壞人,她還有沒有良心?
「我……我……我要不起……」蔣思思吶吶地低語,口氣很澀,
「妳是壁虎呀!面壁思過,說大聲點我沒聽見。」她幾時變成小媳婦了?羞答答地欲言又止。
想逃避話題的蔣思思故意猛打哈欠。「好困好困呀!我要睡了。」
「想睡?」門兒都沒有,她睡不著她也甭想睡。「交代清楚再睡,別想馬馬虎虎的打發我。」
「元修,我是孕婦耶!孕婦需要充足的睡眠寶寶才能長得健康。」她有很好的理由。
「少說五四三的鬼話,妳想睡隨時可睡,無業遊民不怕無覺可睡,今天、現在、此刻,妳不老老實實說明白,我跟妳耗到天亮。」
面對李元修的堅持,鼻子有點酸的蔣思思無語望天花板,滿肚子的辛酸不知該不該出口,這件事她也要負一半的責任,但她不想找罵挨。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坦白,依好友的個性真的會拗到底,與其被她嚴刑逼供不如認命點招供,耳朵可以少點折磨。
「他,很有錢。」距離之一。
「這是什麼問題,有錢不好嗎?起碼妳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有窮哈哈的白馬王子嗎?
以前她們多可憐呀!三個人吃一碗泡麵還要多加湯,吃不飽喝湯也行,即使味道淡得如白開水。
「賴著妳也不愁吃穿呀!妳會照顧我。」她喜歡被她照顧,有一家人的感覺。
「唼!少撒嬌,我不吃妳那一套,早死早超生,別耽誤我的時間。」想吃定她?沒門。
她對替別人養老婆這種事沒興趣。
「元修……」
「說。」還來?惡不噁心。
「妳……唉!好吧!我說我要不起他,他那麼有錢,出入是名車、住華宅,我一個小孤女怎麼配得上他。」距離二--隔閡。
「我的遺產都給妳。」那她不就富有了。
蔣思思一臉猶豫的輕睨,「可是妳還沒死,接收妳的民宿和老公我會良心不安……」
「什麼我老公?!妳別想得太美,我做鬼也不讓給妳。」李元修氣得大吼,吼完又餘怒未消的低咆,「我指的是那對無德夫妻留下的遺產。」
也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和壞心後母,價值數十億的遺產像燙手山芋,誰想要誰拿去。
喔!原來是誤會。「不是錢多錢少,還有婆媳、妯娌相處的問題,妳知道我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
尤其是複雜的人際關係。李元修在心裡接道。
「妳想想看我們吃一碗陽春麵、蚵仔麵線就飽了,他們上流社會吃燕窩,魚翅還嫌口味淡……」
她默然,這的確是一大問題。
「……以我的個性能適應得了那種大場合嗎?站在他們身邊我明顯矮了一截,多少雙目光正滿載著嘲笑等我出醜……」
沒等她說完,李元修大概瞭解她的心結在何處,不免無力的一歎。「睡吧!思思媽媽,妳的仗還有得打,睡得飽才能養精蓄銳。」
聲音是多餘的。
兩人就這樣不開口的平躺著,各自懷著心事難以入眠,眼中毫無睡意靜默著,想著明天該如何面對,太陽再幾個小時後依然升起。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了無睏意,門把上傳來轉動的聲響,佯睡的兩人趕緊閉上雙眼,以為有賊敢大膽的侵入民宿,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輕盈的足音逐漸走近,在床尾的地方停頓了下,接著走向李元修的位置伸手一抱--
「噓!是我。」她想謀殺親夫呀!出手這麼重。
「老公,我想念你。」沒有他的體溫好不習慣。
黑暗中,他笑了。「我也想妳。」
柳桐月輕輕地抱起老婆,腳步放輕的走回兩人的臥室,新婚燕爾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他們離開後,心裡很酸的蔣思思流下兩行熱淚,愛情的果實也有甜美的,為什麼她嘗到的是苦果?
哭著哭著她也哭累了,半睡半醒之間感覺有個人上床來到她身邊,她以為是去而復返的李元修,拉起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慢慢地進入夢鄉。
第四章
唔!好舒服……就是那裡、就是那裡……再按重點……對對對……腳抽筋……啊!痛痛痛……拉……拉筋……輕一點……揉揉……小心……肚子……不是要生了……小孩子踢……
奇怪,元修怎麼變溫柔了,不罵人也不吼人,脾氣好得可以得乖乖獎,她生病了嗎?
嗯!在作夢,一定是夢,暖暖的被窩有著熏衣草的味道,滿山的黃花開遍一季春曉,酷寒的冬天終於過去了,不再手冰腳冰的直喊冷。
民宿的春天很詩意,鳥語花香充滿清新的氣息,少了都市的塵囂和煩擾,步調緩慢帶著沒有壓力的悠閒,最適合養小孩兼養老。
只是好像有蚊子,老在臉上飛飛停停,既不叮咬也不飛走,有一下沒一下的沾染,讓人想睡又睡不安穩,很想一巴掌給牠死……
啊!不行、不行,不能殺生,孕婦要積德,放牠一條生路,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彌陀佛。
眉縮又鬆開,似在說夢話又快清醒的蔣思思想翻個身側躺,可是前傾的噸位實在是一大負荷,她動了兩下嚶吟一聲,一股助力繞過嬰兒山輕柔的為她翻身,還不忘在後腰塞了個軟軟的枕頭。
呼!真好,元修,謝謝了。
「不客氣。」
當然不用客氣,元修這人最懂得軟土深掘,她……唔,不對,她的聲音怪怪的,低沉沙啞微帶磁性的吸引力,好像她認識的某人喔!
欸!真可憐,八成是生病了,叫她睡相好一點不要亂踢被偏是不聽,頑固又死性子不改,這下感冒了吧!她又要花錢買藥吃了。
睡過去一點不要傳染給我,我是孕婦最大,把妳的病毒和細菌帶走,我女兒出生要是少只胳臂缺條腿,妳要給我負責。
「好,我負責,但我沒有感冒。」孕婦的確最大,不能有一絲閃失。
「還說沒感冒,聲音低得像男的……呃,我在作夢,看錯了,元修沒去變性……」看錯了、看錯了,她還沒睡醒。
睡得眼濛濛的蔣思思透過垂下的眼睫瞧見一張男人的臉,她驚恐的連忙闔上眼默念佛號,期望觀世音菩薩將可怕的惡夢趕走。
但是那股淡淡的酒味夾雜著熟悉的體味,讓她心口咚了一下,還是拒絕相信事實,潛意識裡仍當一場夢,只要兩眼不張依然在夢中。
只是有些事故意要忽視卻忽視不了,就像浴室裡的水管漏水,明明只有一小滴一小滴慢慢地滴落,可卻能清楚得傳入耳內擾人清夢。
結果呢?那逃避的眼悄然地掀開一條小細縫,以眼角的餘光辨認真偽。
「早呀!孩子的媽。」她應該睡得很好吧!滿臉紅潤得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啊--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驚恐加驚嚇,等於世紀大恐慌。
「一大早練練肺活量也不錯,就怕吵醒其它房客。」聲音有力,宏亮悅耳,看來她今天的精神很好。
「喔!對不起,音量要放輕,不然吵到其它客人會被元修砍……」不對!她幹麼要向他道歉?!「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在我房裡?」
他應該住在最裡間的臥室,離她的房間足足有一個台灣海峽遠,他怎麼攀山越嶺,穿越重重海洋過來,那太詭異了。
「門沒關。」這是他的理由。
門沒關?「門為什麼沒關,我明明有上鎖。」
「因為妳記錯了,妳一向沒什麼記性。」散漫的個性不可能因當了母親而改變。
「是這樣嗎?」原來是她又忘了關門,難怪他進得來。
咦,這也不對,又不是他的房間進來幹麼?
一見她迷惑的眼轉為狐疑,神情自在的衛京雲為她撫捏略顯水腫的腿。「辛苦了,思思,懷孕很累吧!」
「還好,沒什麼晨吐的現象也不嗜睡,飲食和平時一樣不挑嘴……」呃,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老覺得大腦中間有硬塊堵住。
不通、不通,她似乎遺忘了一件事。
到底是什麼事呢?
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苦惱呀!
「女兒還沒出生就懂得孝順妳,不吵不鬧地在妳肚子裡待上十個月。」乖寶貝,要繼續聽話,別吵了妳媽咪。
衛京雲撫著圓凸的小山,在心裡與女兒對話,幾個月前她還是指頭大小的小胚胎,小小的心臟還未發育好已開始跳動,宣告她的到來。
生命是一個奇跡,誰曉得肉眼瞧不清楚的小東西會如此活躍,在母親的體內茁壯成長,長出小手小腳和可愛的小身體,雙眼微閉地沉睡在溫暖的羊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