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每天就是家裡、醫院和鮑佑年的公司三個地方跑,偶爾他會帶她出去吃好料的。
不過兩人說起話來一樣唇槍舌劍,火藥味依然濃烈,隨時都有一觸即發的危險。
就這樣,她當他的特別護士剛好滿一個月,領了第一筆薪水,比原先說定的二十萬還多五萬,但她覺得那多出來的錢她不能收,硬是將之退還給他。
這一天,她和他商量想休息一天,約好友方穎純出去吃飯、看電影。
鮑佑年原本不想答應,但又似乎沒有理由不同意,只好勉為其難的讓她休息一天,和朋友出去玩玩。
這一天,鮑佑年一樣在公司工作到將近九點,才由阿德送他回天紹慈住的簡陋小套房。
一進門,迎接他的是一室漆黑,他的臉色也跟著黑了起來。
從早上她站在門口送他出門到現在整整十二小時了,這女人似乎玩到樂不思蜀、忘了時間,連家也不回了!
阿德見天紹慈還沒回家,不放心留鮑佑年一個人待在她的住處。其實他對總裁放著自己的豪宅不住,硬是要住到她這小不隆咚的房子一直感到匪夷所思、百思不解。但他只是個司機,只要做好本份,哪有多嘴的餘地。
「總裁,你今天要不要先回陽明山住一晚?」
「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接我。」
「可是天小姐還沒回來。」
「沒關係,她應該再過不久就回來了。」鮑佑年自己轉動輪椅到放電腦的桌子前,打開電腦準備繼續工作。「你快回去,開車小心點。」
「那我先回去了,總裁晚安。」
阿德回去後,這小套房內只剩下鮑佑年一人,頓時,空間變得孤寂,他拿起遙控器,打開百萬音響,浪漫的古典音樂環繞於這小空間裡,然而卻填塞不了一個人的寂寞。
牆上時鐘的滴答聲突然變得好大聲,指針一分一秒的往前走。
不知是時鐘傳來的滴答聲擾得他的心情浮躁不已,還是因為早該回家的人玩到流連忘返。
他煩躁的將電腦用力蓋上,發出啪的一聲,他不時抬頭望著牆上的時鐘,又過了半晌之後,時針指向十的位置。
都已經十點了,她竟然還不曉得該回家!
鮑佑年終於按捺不住,拿起電話撥了她的手機號碼,傳來的回訊卻是用戶現在未開機,請稍後再撥。
就這樣,他每隔十分鐘就打一次,所得到的回答都一樣。
終於--
門外傳來鑰匙的開門聲,漫長、煎熬的等待終於結束,積壓在他胸口的怒火即將衝出。
門開了,先傳入他耳裡的聲音卻不屬於他等待中的人。
「小慈,我來了。」天紹艾略微興奮的聲音隨著門的開啟傳入。
然而第一個映入她眼簾中的人並非期待中那一張會鼓得像只青蛙的臉,而是一張臉黑得像包青天,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來不及細看,她趕緊道歉。「對不起,我走錯了。」天紹艾拖著行李又趕緊離開,但一走出大門,看看這扇貼了一個皮卡丘的鐵門,沒錯呀!這是她妹妹的租屋處呀!
紹慈該不會搬了家,沒告訴家人一聲吧?
她先敲了一下門,未等門內的人回應,就打開門,直接站在門口問他。「對不起,請問這裡有沒有住一個叫天紹慈的女孩子?」
「有。」鮑佑年回答的語氣十分冷淡。
「那請問她在嗎?」這間房間就這麼點大,妹妹在不在其實一目瞭然,然而眼前這個男人一副有人欠他會錢的表情,搞不好她那有點智障的妹妹真的欠了他錢,現在正在躲債中。
「不在。」
「那請問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知道。」他也想知道這玩得不曉得回家的女人幾時才會回來。
不知道!那意思是說紹慈還住在這裡。
既然這是她妹妹住的地方,她理當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去。天紹艾再次拖著行李走進去,門卻未關上。
「請問你是誰?這麼晚了怎麼會在這裡?」都快十一點了,她來之前有打過電話到醫院,醫院說她沒上班,她才會直接過來,想給她一個驚喜。
「妳在問人之前,是不是要先說明自己的身份?」他冷冷的說。
「我叫天紹艾,是小慈的姊姊。」
「原來妳就是她那個當婦產科醫生的姊姊。」鮑佑年將她仔細打量過,她和天紹慈長得有七分像,只不過她看起來比天紹慈精明。
「小慈跟你提過我們的事?」她這個妹妹從不隨便和外人說起家裡的事,最主要是因為她自卑的心理。現在小慈竟然跟他說了,那就表示這個男人和小慈可能有著「非比尋常」又「不可告人」的關係。
「她說她是被家人趕出來的,妳當人家姊姊的怎能忍心讓自己妹妹流落在外,而不幫幫她。」
「我幫了呀!」這臭小慈,竟然在外人的面前譭謗她這個最有愛心的姊姊。
「妳怎麼幫?」她若是幫了,天紹慈又怎麼會一個人流落他鄉,獨自在台北討生活。
「我幫她整理行李,還幫她買了張往台北的車票呀!」天紹艾理直氣壯的說。
「她有你們這樣的家人真是不幸。」
「喂,你怎麼這麼說,我們會這麼做是用心良苦,是為了小慈好,她以後就會感激我們了。」天紹艾仔細的打量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五官剛毅、輪廓如刀刻般完美,帶著淺褐色的眼珠子和那一頭微卷的頭髮,如果他的臉不要那麼臭,他真的是個美男子,會讓人心兒怦怦跳的大帥哥。
「紹慈不在,妳可以走了。」鮑佑年下逐客令。
「你混哪裡的?」天紹艾怎麼看,都覺得他應該是個混血兒。
「混?」她把他當成黑社會的老大嗎?
「我是說你是哪一國的混血兒?」
「沒必要告訴妳。」
「我有得罪過你嗎?」唷唷,這男人對她的敵意很深喔!
天紹艾才剛問完話,門外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門怎麼沒關,你不知道會有蚊子跑進去嗎?」天紹慈走進來後,沒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姊姊,隨手將門關上。
天紹艾一見到妹妹回家,走過去熱情的摟著她。「我最親愛的妹妹,好久不見了,姊姊可想死妳了。」說完還往她的臉頰上用力一吻。「妳這死沒良心的小孩,一個多月也不會打通電話回家,妳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想妳?」
「才怪咧!你們要真關心我、想我,不會主動打電話來關心一下我的死活嗎?」
「妳也知道大家都忙嘛!」天紹艾說得一點內疚之情都沒有。
「姊,妳怎麼又像個鬼一樣,說來就來?」
「呿,妳有看過我這麼漂亮的鬼嗎?」說著,天紹艾擺了個妖嬈的Pose。
「哼,我這麼說還覺得是污辱了鬼咧!」
「我們都快三個月沒見了,聽妳這麼說,真是令人傷心呀!」天紹艾唱作俱佳,硬是從眼眶中擠出兩滴眼淚。
鮑佑年在一旁看得驚駭不已!
天紹慈的這個姊姊演技未免太好了吧,也難怪她會說她和姊姊吵架都是輸的那一個。現在他終於明白,不是她姊姊說話快得像機關鎗,而是她姊姊太懂得表演的藝術了,又怎麼會輸呢。
「廢話少說,妳怎麼會三更半夜上台北?」天紹慈瞥見一旁的行李。「該不會妳也被趕出家門了!」她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更有著幸災樂禍的心情。
「很抱歉,我不是妳,怎麼會被趕出家門。」天紹艾一下讓妹妹的期望落空。「我明天要參加一場婦科醫學研習,會在台北待一個星期,所以就來了。」
「妳的意思是要來我這裡住一個星期;。」天紹慈大叫著,這時才想起這屋子現在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住。
「妳大驚小怪做什麼?我哪次上台北不是住妳這裡。」雖然這裡又小又簡陋,她住得有些委屈。
「可是--」天紹慈說不出話,只能偷瞄一旁的鮑佑年。
「這裡沒妳睡覺的地方,妳自己去住飯店。」他替她把話說出來。
天紹艾顧著和妹妹敘舊,又忘了這個男人。「小慈,他是誰?」
「他是--」
「他是妳男朋友?」她還沒說出口,天紹艾又搶先替她回答。「妳和男人同居!」
「不是啦,妳不要亂說話。」天紹慈將姊姊的嘴摀住,不讓她愈說愈誇張。
天紹艾不止嘴巴,就連鼻子也被摀起來,讓她呼吸不過來,臉部漲紅,差點沒給憋死。她用力的將妹妹的手拉開,「不是就不是,妳也不必謀殺我吧!」
「誰叫妳亂說話。」
「那他到底是誰?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妳房裡?這很難不引人遐想。」
天紹慈看了鮑佑年一眼,然後將姊姊拉到門外,跟她解釋。「他叫鮑佑年,我現在是他的特別護士。」然後將一切的細節全詳細的說給她聽,免得她這個腦袋和正常人不太一樣的姊姊會天馬行空的亂想。
「他沒有家,沒有家人嗎?為什麼偏要住到妳這破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