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該有的禮數。」她輕輕地掙脫他的掌握,理所當然地回答。
「不必!」察覺她的刻意疏遠,他不悅地攢起眉頭。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希望他解釋。
「因為——」強力壓抑的情感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因為我們是朋友。」這又是什麼爛理由?!烈焰再一次領悟到自己的笨拙。
「朋友?」絕塵喃喃地咀嚼這兩個字,酸澀的滋味不斷地從心湖底冒出。
「我是來問你水媚的情況的。她還好吧?」烈焰把話題轉到水媚的身上,並不道破他來流雲宮的真正目的是看絕塵。
回視他的雙眸流露出平時的冷淡,方纔的莫名感覺暫且被她置之一旁。「正在康復中,若沒『意外』,我預估一個多月後她便可痊癒。」如果她沒料錯,那個包藏禍心的「意外」在近日會有行動,而且是針對她,由於她對水媚飲食的嚴密把關,使得對方再無下手的機會,想必早已對她恨得咬牙切齒,欲除之而後快。她不害怕,反而興致勃勃地等待將到的危險,人生不就是要這樣才會多采多姿?她璀璨的晶眸閃著迫不及待的愉悅光芒。
「你的表情說明了你有事瞞我。」精明銳利的深幽黑瞳直逼她沉默下的心思流轉,意圖看穿她。
「水媚應該醒了!我得去水靈殿探視她了,失陪!」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視 線。
背對他的同時,深深吸入一口氣,努力地撫平心中的不舒坦,再次將他摒除在自己的思緒之外。她的行事不需要任何人的過問參與,即便是令她心動至此的他,也不例外。
「慢著!」絕塵伸手攔下端著食盤,正要進入水媚寢室的侍女。
「絕塵大夫。」侍女對她躬身行禮。
絕塵接下侍女手上的食盤。「公主的食物必須由我檢查後才能端進房裡,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別再擅自端著食物來,即使是水也一樣,懂嗎?」
侍女面有難色地道:「可是,這是奶娘特地為公主做的點心。」
奶娘?她想起來了,就是那位慈眉善目,有著和藹笑容的老婦人,聽賽羅說,她是先王王妃的貼身侍女,在王妃去世後,烈焰王的父親便將她調到水靈殿照顧水媚的日常起居。過兩天她就要告老還鄉,也許是想在離開之前再為主子多做一些事,但是她的原則不能為任何人破例。
絕塵微微一笑。「誰都一樣,未經我的允許,一概不准放行。」
「是。」侍女木然地回應,她的心魂早已迷失在絕塵少見的笑容中。
「你可以走了!」見侍女望著自己發愣,絕塵出聲驅離她。
真受不了!想她剛來時,宮裡的每個人見她如見鬼般,尤其是那些侍女們避之唯恐不及,泰半是緣於她左頰上的猙獰疤痕。不過才短短十多天的光景,她發現四周經常有視線繞著她轉,因為沒察覺到任何的殺氣,所以也就不予理會,直到有人大膽地向她表達愛慕之意,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侍女們口中的乘龍怏婿。
無所謂!只能怪那些盲目者識人不清,從沒有人問過她是男是女,總是自以為是地把她歸於男人,她倒也懶得解釋。
「看來我們的絕塵大夫又勾走一個魂了。」賽羅從柱子後頭現身。
「大叔,說話別這麼酸嘛,讓給你如何?」絕塵將盤子遞給來人,敲了敲水媚的房門後便走了進去。
賽羅望著絕塵修長的背影,不解風情的傢伙!難道「他」都沒發現那些侍女們眼中明顯的仰慕與著迷,絕塵本身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魅力,初次見面也許會被「他」左頰的傷疤駭到,但時間一久,大家便不在意了,反倒是「他」冷淡的氣質被解釋為穩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竟讓「他」鮮少展露的溫柔更顯得珍貴,還有高明的醫術,烈焰王的倚重……現在的絕塵可說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搶手貨,有不少王公大臣也考慮要把自家的女兒許配給「他」。
可是「他」老兄卻像個置身事外的閒人,一點也不受影響。
賽羅也跟進了水媚的寢宮,對絕塵道:「我提的事你考慮了沒?」他千方百計地想勸服絕塵效命於他,絕塵簡潔迅速的身手,讓他十分欣賞,他準備給予一個很高的官階,現在只等絕塵點頭了。
「沒興趣。」她回答得毫不遲疑。
「別這樣——」賽羅不死心地勸說著。
「大叔,你很吵。」這次的語氣多了些許不耐。
賽羅依然故我地在絕塵耳邊叨念著,對她的冷漠視而不見。
不一會兒,水媚已上前來迎接,賽羅這才住嘴。
「絕塵。」水媚笑容滿面地迎向「他」。雙頰已如平常人般紅潤,不復當初的病容,精神也飽滿許多。
「有發病嗎?」絕塵開始例行的把脈診斷。
「沒有。」
醫者與病人的對話僅止於此,簡單的兩句話就結束了。
這是絕塵的一貫作風,除非有必要,否則她不會過問任何與病情無關的事,待診斷完畢,便毫不戀棧地轉身走人。
「星海還沒醒啊?」絕塵臉上凍人的冰霜,在轉向躺在床上的小人兒時完全融化了。絕塵寵溺地凝睇著星海的睡顏。今天中午她端午餐來時,星海也跟著來了,沒想到在這兒玩累了,便倒頭就睡,現下還沒醒來。
「小懶豬——起床了!」絕塵輕拍星海紅撲撲的柔嫩臉頰。
「再睡一下……」星海翻個身,躲開干擾,繼續睡。
「既然你選擇睡覺,那你大概不願意和我去宮外採草藥嘍!」
「要,我要去!」星海立刻彈坐起來,忙不迭地點頭直說她要去。
果然正中要害,這小妮子玩心特重,怎會放過大好的遊樂機會。
「咳、咳!」在旁邊呆立許久的賽羅出聲了。「絕塵,我想你是不能出宮。」
「為什麼?」自由進出宮殿是烈焰給她的特別待遇。
「因為王要你參加今天晚上的宴會。」
「我不喜歡那種場合。」以往的宴會她都沒參加,烈焰也從沒強迫她。
「王堅持你必須要到,因為你是貴賓。」
「你的意思是——」絕塵挑高一邊眉詢問。
「王要藉由今晚的宴會,將你介紹給長老和大臣們認識。」誰叫「他」從不接受朝中任何一位大臣的邀約,就連上門拜訪的人也不予理會,即使身份高貴如長老也吃過絕塵的閉門羹。弄得一群人直接找上烈焰王,要求見絕塵一面,所以王才會舉行今晚的宴會。
「一定得出席嗎?」她僵著臉問道。
「恐怕是的。」賽羅遺憾地說。
絕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乍升的怒意,冷著臉說:「麻煩你回報烈焰王,說我會準時出席。」
王命難違!
絕塵帶著星海出席當晚的宴會,原本該將星海留在流雲宮,但只要將她帶在身邊,她一說累,便有藉口可以離席。
「絕塵,我來這兒做什麼?」星海仰著小臉望向絕塵。
「吃東西。」文武百官皆到場的盛大宴會,絕對少不了好吃的東西。吃久了粗茶淡飯,偶爾也要來些大魚大肉,她不是個立志過閒雲野鶴日子的人,既然有現成的山珍海味可以享用,不多吃一點,怎對得起自己的五臟廟。
絕塵的到臨引起現場人士一片嘩然,竊竊私語地討論著眼前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物。
賽羅將絕塵帶到烈焰的身旁。
「各位,我身邊這位便是水媚的大夫——絕塵。因為她的妙手回春,使得水媚有了一線生機,或許她將來會留在朝中與我們共事,希望各位能多多照應她。」烈焰的這番話無疑是宣告眾人——絕塵的前途無可限量。
下面的人眼眸莫不發出光芒,有人慶幸把女兒帶來了,有人則盤算著要如何親近這位前程似錦的年輕人。
「這小子長得真不賴!」
「可惜傲了點!」
「沒關係啦!年輕人的銳角難免會尖些,磨磨就好了。」
三位老者在絕塵的後頭,用自以為「小聲」的音量談論著對絕塵的看法。
「老爺爺們說的人是絕塵嗎?」稚嫩的嗓音移到三位老者面前。
「是啊!」日月星三長老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對眼前漂亮的小娃兒存有好感。
「你們說錯了,絕塵才不驕傲呢!她只是不太愛和星海以外的人說話。」星海為絕塵辯護。
「你叫星海?」日長老問道。
「是啊!」
「你和絕塵是什麼關係?」月長老問道。以絕塵的年齡看來,如果有一個像星海大的女兒也非不可能。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麼救命恩人?」星長老緊追著問。
三位長老一個個發問,企圖從星海口中挖得一些關於絕塵的秘密。
「星海!」絕塵似警告的低沉聲調讓星海摀住小嘴。
「抱歉,打擾了。」說完,便拎起星海回烈焰旁的位子坐下。
「有個性!」日長老對絕塵的第一印象打了不錯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