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沒好氣的以眼角瞟了他。
「你還說,幾乎都是讓你一個人吃光的,還好意思問。」
「是嗎?難怪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飽,肚子都發脹了呢。」拍了拍鼓起的肚皮,莫天在一家人取笑的歡樂聲中,也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靦腆的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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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陸依涵背上的衣服已全為汗所濕透,整個人悶熱得好不舒服。
她用手扇著風。八月,在炙烈太陽的高照下,這點風力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依然讓她冒了滿身滿臉的汗,真懷疑是不是才剛從那棟充滿冷氣的高樓大廈走出來呢。
想起剛才在那間公司的情形,唉——依涵就不禁要皺起了眉頭,高聲長歎著。
明明是應徵一個總機的職位,卻辟哩叭啦的來了十幾二十個競爭者,而且個個捧著大專以上文憑,直把她這個才高中學歷的二十一歲女孩給比下去了。
難道她們也像她一樣有著相同的遭遇,才會加入這失業的行列嗎?真不明白。
然而,處於這種沮喪的心態中,她很自然而然的就會懷恨起那個害她丟掉工作的男人,詛咒他有天也會嘗到同樣的滋味!
不過,回頭想想,在這場風波中,她也不算毫無收穫的。看他那晚被水潑得一頭一臉,一副錯愕無防備的表情,大概是她活到目前為止,最感到痛快的一件事了。
想到那幅畫面,即使一個人站在百貨公司的玻璃櫥窗前,依涵也能開心的流露出笑容,得意洋洋。
好吧!既然今天的心情這麼好,而現在又距離她下個應徵工作所約定的時間還早,索性就利用這段空檔,去探望一下孤兒院的院長——馬修女,和那一群小朋友好了。
嗯,事不宜遲,說走就走。行動派的她立刻就買齊了禮物,跳上輛公車,「回家」去了。
說起「聖心孤兒院」是依涵的家,其實一點也不為過。
當年,在一個酷暑的夏季,依涵就是被她的生母像小動物般地丟棄在大門口的,又瘦又病,一副發育不良的早產兒樣。
幸虧是馬院長撿了她,寸步不離、細心呵護的照顧了多日多夜,才終於把這個瀕臨垂死的小生命給挽救了回來。
因此在她的心目中,溫婉善良的馬院長就像她所敬仰的上帝一樣,是崇高而偉大的,無人可代替。
拎著大包小包的袋子,才走近孤兒院門口,就看見全院的小朋友都圍在馬院長身邊,聽著她彈風琴,和她一起唱歌嬉笑。
她走進去,立刻引起所有小朋友的注意,一窩蜂向她笑著跳著跑了過來,親熱的圍住她叫——
「陸姊姊,你回來了!」
「陸姊姊,我們好想你喔!」
「陸姊姊,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看我們嘛!」
「陸姊姊,陪我們一起玩遊戲!」
一張張純真無邪的面龐、稚嫩的童音、可愛的笑容,一下子就把她胸肺中的那股郁氣給趕跑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被動的讓孩子們推著拉著,先放下袋子,給了馬院長一個大大的擁抱,才帶領著院童玩起遊戲來了,笑得不亦樂乎。
「小朋友,今天陸姊姊就陪你們玩到這裡為止,我們下次再繼續。現在,讓陸姊姊發禮物給大家,好不好?」
「好——」孩子們異口同聲的,在馬院長的教導下,個個都聽話乖巧,像天使的化身。
一個一個照著秩序,依涵很快就發完了禮物,在孩子們臉上看到了滿足的快樂。
馬院長走到她身旁,深感安慰的對她點了點頭,望著院童們問:
「小朋友,收到禮物後,你們忘記說什麼了?」
「謝謝陸姊姊!」童稚的嗓音齊聲響起,像銀鈴般悅耳。
「好乖,那麼你們在這裡安靜的拆禮物,院長有話要跟陸姊姊談,好嗎?楊小姐,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交代了另一位保姆,她帶著依涵,來到了院長室。
「孩子,你受到什麼委屈了嗎?」
從小到大,馬院長都是這麼稱呼著她,讓她覺得既溫馨又親切。
「沒有呀,馬院長,你看我不是很好、很開心?」依涵強裝笑臉,她不想讓已為她操心得添了白髮的院長擔憂。
「不要瞞我了,你們哪一個不是在這裡長大的,我會看不出你們臉上的喜怒哀樂?」
「我知道,您的眼睛就像X光一樣透徹,所以直到今天仍炯炯有神的,不用配戴任何一副老花眼鏡。」依涵為她倒了杯開水,說笑的。
「還不錯,會說笑,就表示事情不太嚴重的,是不是?」
「大概吧?」她不實可否的。「反正都過去了,嚴不嚴重也都無所謂了。」
「凡事你能看得開最好。」馬院長拍了拍她手背。「孩子,你的個性一直是活潑開朗的,我希望能重見你像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樣子。」
「但是人長大了,似乎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無憂無慮了。」她的眼中蒙上一抹輕愁,淡淡的,似有似無。
「是嗎?那就要看你的心是怎麼想的了。」
「我不懂,您的意思是……」
「把困擾的事找出來,並且解決它。」
「如果解決不了呢?」
「那麼煩心又能夠幫助得了你嗎?」
「馬院長……」
「孩子,人生在世,就是要面臨一重又一重的挑戰的。你可以把它當作是一種考驗,也可以看作是冥冥中一種定數,更可以說它是一種轉機,目前猜不透,卻會在日後印證給你看的。總之一切都是主的安排,不會沒有道理的。」
依涵認真的想了想,明白了。
「還有,」馬院長注視著她,面上是一片慈藹的笑容。「以後在外面,無論發生了任何不順心的事,你就回來吧。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我會張開雙臂歡迎你的。」
「馬院長……」她百感交集,像個女兒似的偎進了院長的懷抱,擁著她。「我知道,我一定會回來的。因為只有這裡,才是我真正的家,我一定不會忘記回家的,一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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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馬院長和一大群依依不捨的院童,依涵照約定時間,來到了「富華」公司,應徵行政助理的工作。
但是,當她一踏進面試主管的辦公室時,立刻就轉身掉頭。因為在那座位上的正是她懷恨在心的男人——周世倫。哈!現在她終於知道他的名字了。
「慢著,小姐,我還沒給你面試,你預備去哪裡?」才抬起頭,就看見她纖細的背影,世倫納悶的問。
「你不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嗎?」她依舊是背對著他,不耐煩的。
「為什麼?」他的語氣也依舊是納悶的,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你!竟然還問我為什麼?」霍地一個大回轉,她立即三兩步衝到了他的面前,雙手撐在桌子上。「難道你忘記那晚發生過的事了嗎?」
「那晚?哪一晚?」他滿眼的疑惑,英俊的面孔繃緊了。「小姐,你若是要污賴我曾經輕薄過你,你是找錯冤大頭了,我不會接受你的敲詐。」
「輕薄?!做你的大頭夢!」她火大了,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只怕你還沒碰到我一根手指頭,就已經被我撂倒在地上了!我會拿這來胡亂敲詐你?你把我當成哪種女人了?!」
「小姐,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是你自己話意不明誤導了我,怎麼還能埋怨?」
「是嗎?怎不說是你故意糊塗裝蒜呢?」
「憑哪點,你認為我需要這麼做?」
「憑你精明的外表,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快就忘記自己那夜做過的事。」
「謝謝你的恭維,不過我的確是不記得了。」
「休想抵賴,我會幫你恢復記憶的。」不多廢話,她簡簡單單就把事情經過給概論了一遍。
在她的述說中,一臉迷惑的周世倫才漸漸想了起來,對整件事有了依稀的印象了。
「哦——原來那個waitress就是你啊,你不是當場就被人家開除掉了嗎?」
「托你的福。」依涵皮笑肉不笑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呀?」
「言歸正傳,我們現在可以開始面試了吧?」
「很好,既然你認出我來,那事情就好辦了。」
「怎麼個好辦法?」他往後靠向椅背,瞇起眼,打量著她。
「你必須錄取我。」這不是徵詢而是命令了,她微揚起了下巴。「誰叫你要把我的工作搞砸,你就得負責賠給我。」
「有這種事?幾分鐘前你不是才正想掉頭就走的嗎?」
「我改變主意了。」
「這麼快?!」他微諷的。「難怪人家會說女人是善變的動物。」他想起了雲兒。
「善變有什麼不好的?總比一成不變得強,了無新意。」
「你在指誰?」
「別那麼敏感。我跟你又不熟,沒必要處處針對你、挑你毛病的。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