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當作沒看見轉身走人,沒人要求你回來。」推開纏在身上的女子,他冷靜的抽起煙。
通常他以抽煙掩飾心裡的慌亂,他不想要身下的女人,一點也不想。
「算我犯賤好了,請繼續。」黑玫兒作勢要繞過他們走上樓。
「站住,騷貨,誰准你進門的?」裸著上身,妖魅的女子遮也不遮的站起身擋路。
「小艷,讓她上樓。」不能看她,他還沒足夠力量迎向她悲傷的眼。
鍾愛艷不快的橫著不走。「唐,她到底是誰,憑什麼住在你家?」
「黑新的女兒。」短短一句話已點出黑玫兒的地位。
黑新的女兒? 原來她苦心的付出依然只是黑新的女兒而已,而不是他的女人,她到底還是爭不過他心底的鬼魂,亡靈是無所下在。
先是一個言楚楚,後來個妖嬈女子,他的確善於打擊她,懂得用女人最脆弱的部份來傷害她,他夠狠。
「喔!原來是那個老不死的女兒呀!沒撞死你父親真是可惜。」不然的話她就可以擺脫那老色鬼。
黑玫兒倏地回頭,怒視唐君然。「她是你安排在黑龍身邊的暗棋?」
不語,他的眼神已告訴了她答案。
「什麼暗棋不暗棋的,我是心甘情願助他一臂之力。」搖著水蛇腰,鍾愛艷無骨似地偎向他。 ; 「唐君然,我真瞧不起你,你連女人都利用。」他真的沒有心。
唐君然繃緊臂肌垂下眼,忍住推開艷麗女子的衝動,他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教訓。」
「對嘛!對嘛!你也不瞧瞧自己是誰,我甘心被他利用你管得著嗎?」她才瞧不起她呢!
故作正經,打扮得像高雅女子,骨子裡還不是一樣低賤,生怕人家的報復,趕緊送上門求和,不要臉地巴著唐不放,想投懷送抱。
她呸!有了她鍾愛艷就不能容許其他女人的存在,早晚她要黑龍順便除掉她,父女倆同走黃泉路。
「少說一句。」他痛恨自己此刻的作為,他知道這一次傷她甚重。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間倒流到拉開門讓鍾愛艷進入的那一刻。
傷她,他更痛。
「唐,人家是為你出氣吶!瞧她裝清高的模樣多令人作嘔。」哼!長得也沒她漂亮,囂張個什麼勁。
她不需要裝,玫兒本來就清雅高貴。「把衣服穿好,坐一邊去。」
「唐——」鍾愛艷撒嬌地直不依。
「小、艷。」
見他面露不悅,她不得不拉好衣服坐在他身邊,不願惹他發怒。
「唐,你有了我就不用她了吧!看她的死魚樣絕滿足不了床上的你。」她挑逗的伸出舌尖潤唇。
「她的事和你無關。」她的熱情只有他知情……不,還有另一個男人。
一想到此,他拉過鍾愛艷重重一吻,用力揉搓她的胸部,他無法忘懷她和另一個男人談笑風生雙手交握那一幕。
他快發狂了。
她曾說過她很愛初戀情人,為了他幾乎要拋棄一切,而方才看她和南傑似乎又有著超乎平常的感情。
嫉妒像一條毒蛇咬上他的手臂,怎麼也甩不掉地緊緊攀附,麻痺了他的四肢和知覺,眼前一片紅霧地直想殺人,他好恨自己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但是,他憑什麼恨她,他的所作所為更可恨,和禽獸無異,他根本不值得她愛。
太可笑了,他剛親手毀滅了自己的夢,他是需要她的愛。
「喔!唐,快……」
淫蕩的呻吟聲讓他回過神,略顯懊惱的他驟然放開嚶嚀聲陣陣的她,回頭想向黑玫兒解釋他心中的矛盾,只是伊人已不在了。
慌張、驚恐、失措、自惡的情緒快速浮現在他眼底,他害怕她終於受不了的決定離開。
「唐,你在幹麼嘛!人家需要你。」鍾愛艷拉起他的手往自己撫去。
他表情不耐的抽回手。「我今天沒興趣,自己找個男人解決去。」
「你明知道我心裡只有你嘛!跟著黑龍我已經夠委屈了。」她愛慕地貪看他的俊容。
二十歲那年在宴會上遇見他,那時她是剛出道的小明星,為了他她甘願放棄人人追求的明星生活,委身於他當個沒沒無聞的地下情人。
他口口聲聲要她別愛上他,但她還是愛上了他,而且愛得義無反顧,甚至為了他和黑龍結識並成為他的情婦。
這幾年她知道他心裡有事,當他要她煽動黑龍除掉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時,她可是使盡渾身魅力才讓生性多疑的黑龍有了行動。
可是屢屢失敗,沒一次成功的,害她沒臉來見他。
即使她成為黑龍的女人,但私底下她仍是唐的情婦,一個月兩人總有幾次相約在飯店過夜,盡情地享受極致性愛。
但從兩個多月前他就沒再約她相會,石沉大海般任由她一人瞎猜測,忍到今天趁黑龍南下和人交易才來一探究竟,她不想被遺忘。
沒想到他居然把黑新的女兒帶回來,瞧兩人的態度肯定有一腿,否則他不會連續兩個月不找她。
「你先回去,過幾天我再找你。」他的心飛到所愛女子身上,已無心應付她。
她不相信他的承諾。「人家下管啦!哪有人做一半抽腳的,你剛才明明很投入。」
「小艷,你記得我不喜歡太煩人的女人吧?」他警告地一瞪。
「太久沒見人家想念你嘛!不溫存溫存人家會相思氾濫。」她輕浮地往他胯下撫去。
「小艷——」他再度扯開她,扣好她解開的扣子。
「你是為了樓上那個女人守身嗎?」她不甘心的咬咬下唇,一臉護色。
「樓上?」是的,他為她守身,他有著深深的罪惡感碰了別的女人。
鍾愛艷不悅地噘著紅唇。「你沒瞧見她一臉死人樣的走上樓呀?真愛裝正經。」
「原來她上了樓。」鬆了一口氣,他的神情不像適才繃得死緊。
「怎麼,她比我重要嗎?」鍾愛艷不相信有誰能比她更懂得滿足他。
傾斜的天秤是無從比較,唐君然一言不發地送走她,心裡說著。
黑玫兒是他黑暗世界中最後一抹陽光。
永遠不滅。
第八章
淚千行,負君干行淚。
人云淚如珍珠,一斛珍珠能買多少珍珠淚? 望著無雲的天空,斷了線的珍珠如雨般一顆顆滑落,數不盡的星子在朗空那一邊嘲笑,笑她不知珍惜地任由淚流下。
原以為已沒有淚了,看來是她錯了,錯得糊塗又荒唐,愛的傷人在於無形,她不是付出慘痛的代價換得一片虛情假意。
第一次愛上人她覺得幸福,即使對方不留半點訊息地遠走他方,至少他曾與她走過一段瑰麗的歲月,她感謝他的恩慈。
第二次愛上人是刻骨銘心,所以特別痛。
是她自找的,錯愛也是一份愛,她沒理由要別人為她的痛負責,走錯一步的是她,君子不回頭,下棋的人不是她。
記得初次踏進這棟房子是個颱風天,屋外下著雨可屋內卻是張著陽,兩人像小孩子般相愛,無視外面的風風雨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此刻屋外明月當空夜風溫暖,但她的心寒如冰,汩著鮮紅。
咫尺天涯是最佳的比喻,我在你身邊卻遙如天際,兩顆相遇的心始終不能相守,遠遠相望黯然淚下,天,競也寬得看不到盡頭。
願化風而去,此身無牽掛。
「你在幹什麼,你想找死嗎?」
兩隻驚慌且懼的鐵臂由背後環向那抹空靈身影,生怕她向下一縱地擁著她退後兩步,漆藍的欄杆看來是那麼危險,彷彿承受不了她的重量。
那一刻,他好怕失去她,失去他生命的陽光。
頭一低,黑玫兒撫上腰間的手。「債還沒還,我不會選擇輕生。」
「遊戲結束了嗎?」他問得心驚膽戰,不願聽見她口中的「是」。
「你要結束嗎?」似乎走到絕路了,要縱身一跳無底深淵嗎? 「不,我不結束,再給我一段時間。」沉澱他的仇恨,他不能沒有她。
不曾擁有陽光不知道陽光的溫暖,一旦擁有陽光便死也不肯放手,尤其長年生長在黑暗地底的靈魂更需要陽光,他缺少不了陽光溫暖他的死寂心靈。
在失去她的恐慌中,復仇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他想走出那道黑暗的門。
但是請給他時間準備放下仇恨,他的心仍然存著黑霧,他需要陽光的力量幫忙清除,力量薄弱的他無力撥開迷霧走回光明的地表。
他真的需要時間。
「遊戲必須有兩個人才玩得起,三個人又顯得太擠。」她的淚無聲地滴落在地。
「你……哭了。」唐君然吃力地說出這個事實,一顆眼淚一顆心,顆顆割著他的心。
「是呀!想哭就哭,我不會為了誰而壓抑。」淚如血,還君千行。
他心痛難當地抱緊她。「對不起,我傷了你。」
「沒有誰對不起誰,這只是個遊戲而已,成敗自論。」玩著他的手指頭,她又取笑自己的閒情逸致。
不要他的道歉,她已做得太多,該由自己愛起,她不想再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