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頌憐的笑容黯然褪去,想不到A戶的那個「大磁鐵」男人,竟然連一個應付的笑容都吝惜給她,實在可惡透頂了。
石雄握住她的手,眼神曖昧飄忽,壓低聲音對她說:「小憐,千萬別跟這幢樓的住戶打交道,最好連話都別多說,對面住的那個男人也別理他,當心他對你有企圖,知道嗎?石大哥不能二十四小時照顧你,你自己凡事都要當心。」
頌憐苦笑了笑,看那個磁鐵男人一臉鄙視的樣子,絕不會對她有什麼企圖的,她心裡很清楚,對她有企圖的恐怕是眼前這個男子。
石雄握住單頌憐的那雙手既濕熱又黏膩,不停捏著她的掌心,她不由得毛骨悚然,不著痕跡的抽回手,笑著說:「石大哥,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石雄故意忽視她的逐客令,自顧自地說著:「我真喜歡聽你那種帶著廣東腔的國語,真好聽,像唱歌一樣,我的骨頭都快融掉了……」
單頌憐僵笑著,他的話讓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想再和他磨下去,委婉地說:「石大哥,我剛下飛機,真的很累了,想早點休息,你快回去吧!」頌憐按住電梯的門,迫不及待想送走他。
石雄拖拖拉拉的走進電梯,一臉欲罷不能的表情,頌憐急忙朝他揮手道再見,轉身進屋去了。
一進屋子,頌憐就把全部的燈都打開來,靜靜環視了四週一遍,這屋子對她來說太豪華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幾乎不缺,就連浴室,都比她在香港所住的房間要來得大多了,房間內的衣櫃裡掛滿了衣服,她一件一件挑出來比試,每一件衣服幾乎都是清一色緊緊、短短、小小的款式。
她不禁皺了皺眉,以這樣的打扮走在街上,必定引人側目!
她換上寬鬆的睡衣走出房間,發現小小的廚房後有個陽台,和隔壁A戶的陽台正好緊緊相連。
單頌憐莫名其妙的想起隔壁那個男人,心口不禁躁熱起來。
想起家,她才想到必須打個電話給兩個雙胞胎弟弟,告訴他們她的情況。
撥了國際電話,接電話的是老大頌恩,一聽見她的聲音,就興奮地嚷起來。
「姊,你到台灣了嗎?」
「我才剛到,家裡怎麼樣?」
「老樣子,爸已經睡了,頌慈在作功課。」
「我不在家,你們都要辛苦一點,知道嗎?不出半年,我就可以回去了。」
「台灣怎麼樣?漂亮嗎?」頌恩仍然興奮不已。
「傻瓜,我可不是來玩的,電話費很貴,不多說了,這裡的電話是二三九八──九九一二,有急事再打來,沒事別打著玩,電話費貴得很,聽見了嗎?」
「好。爸醒了,他好像想跟你說──」
頌憐的心口緊了緊,等了一會兒,電話筒傳來父親微弱的聲音,吃力地說著:「小憐,爸也曾經聽說過,在台灣賺錢很容易,可是,爸不准你出賣身體,如果你到台灣是為了賺這種錢來養我,我寧可不活了,知道嗎?」
頌憐的聲音哽住,說不出話來。
「別為了我這個廢人糟蹋自己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父親帶著濃濃的鼻音說。
頌憐應了聲,掛上電話,茫然的感覺讓她心煩意亂極了,她走到前面陽台吹吹風,看見隔壁的客廳亮了燈,A戶那個高傲的鄰居,現在不知道在幹什麼?他的落地窗緊閉著,窗簾也遮掩得密不透風。
那個磁鐵般的男人為什麼看她的眼神中透著冰冷與不屑?她苦笑著,難道第一眼,他就能看出她的身份背景了嗎?她是否無意間透露出什麼樣的訊息給他?否則為什麼一臉瞧不起她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明天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工作,方姊和石大哥究竟打算安排她做些什麼?她很茫然,很擔心,不知道飄洋過海來這裡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她原是香港舞蹈學院的高材生,曾由學校出資,送她到北京的舞蹈學院深造一年,回香港後,許多大型仿唐舞、宮廷舞、敦煌舞等等高難度的舞蹈,都由她擔任主跳。
她有燦爛輝煌的前景,然而父親出車禍之後,她所最需要的就是錢,請特別護士和醫藥費的支出已經龐大得令她無法喘息,再加上請保母照顧一對十二歲的雙胞胎弟弟,讓她無論兼幾份差都有入不敷出的痛苦,現下的她連「大哭一場」都嫌浪費時間,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拚了命的就是想辦法賺錢。
半夜到凌晨,頌憐在酒吧裡調酒、端盤子,白天只要有機會拍平面廣告、婚紗廣告或汽車展示小姐等等靠臉蛋和身材賺錢的工作,她一概都不放過,體力消耗殆盡了半年後,所拿到的錢連家裡的基本開支都不夠!
頌憐開始向酒吧老闆娘方姊借錢應急,從一開始的港幣一千、兩千,借到一萬、兩萬,舊債還不清,新債又不斷,終於,在一個半夜三點的夜裡,頌憐體力不支昏倒在酒吧。
借了近六萬港幣給頌憐的方姊,擔心借出去的錢收不回來,於是「建議」頌憐到台灣找她的前夫另謀生路。
到了陌生的台灣,她知道以前那段光鮮亮麗的舞台生涯離她愈來愈遠了,她跌進一個難以填補的無底洞裡,不知何時才能翻得了身?
頌憐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和父親所給她取的名字一模一樣,頌憐!頌憐!歌頌可憐!唉!她可憐的人生,已經被歌頌了整整二十年了,生命中的那一道曙光,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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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舞陽在屋子裡繞了一圈,這屋子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電視、冷氣、冰箱、廚房一應俱全,尤其是量身訂做的大雙人床,解決了他可能睡不好的憂慮,這個屋子讓他感到相當滿意,幾乎是無可挑剔的──只除了對面的那個芳鄰。
唉!這種巧合有點可怕,尤其是他最討厭的那種類型,居然就住在他的正對面,嚴重影響他的情緒。
他幾乎可以肯定,就算她不是那個叫「石大哥」的男人的情婦,也絕對是個夜生活女郎,對這種沉淪在花花世界中的女孩子,他一向是厭惡至極的。
明明可以不加理會,可是心裡卻不由自主,一直想起厭惡她的這件事,令他感到煩躁不堪,他只希望大家能各過各的,就做個「無緣」的鄰居就好……
第三章
秦舞陽的記者會,在周凌風趣幽默的帶動下很愉快的結束了!
在台灣,一大群籃球球員同時行動是相當驚人的焦點,不論走到哪裡,都有熱情的球迷緊跟在後,所有的球員們都不停忙著替熱情的球迷簽上大名,尤其是周凌,向他索取親筆簽名的少女們大排長龍,就算他有十隻手恐怕也簽不完。
秦舞陽對台灣的球迷來說是張生面孔,沒有人認識他,所以當每個球員都在忙著簽名的時候,只有他的面前冷冷清清,除了少數幾個女孩子特別發揮她們的同情心,「順便」請他簽名之外,並沒有太多的眼光投注在他身上。
為了歡迎秦舞陽加入銀虎球隊,整隊球員包下一間卡拉OK酒吧狂歡,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十幾個女孩子,每個都長得相當漂亮,身材一個比一個還火辣。
周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停把那些女孩子推到秦舞陽身邊,私下還不厭其煩地告訴他,這些女孩子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如果秦舞陽看上哪一個,他絕對義不容辭幫忙撮合到底。
這種場合,再加上一群衣著暴露、散發濃烈香水味,然而言談卻索然無味的女孩子們,最讓精神上有極度潔癖的秦舞陽感到難以忍受,以他往常的個性,說不定早就奪門而出了,但是今天不同,今天的主角是他,就算他有再多的厭惡,也不能轉頭就走。
在這個瘋狂的歡迎會裡,一堆球員和一群美女正在大玩愛情的遊戲,這種場合對秦舞陽來說,就好像掉進了人間煉獄裡一樣,飽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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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頌憐站在震耳欲聾的豪華酒店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著石雄,重複地問著:「你剛剛說什麼?再說清楚一點?」
「不要這種表情嘛!」石雄咧嘴一笑,盯著她的表情就像盯著一塊可口的鮮奶油蛋糕一樣。「在這裡跳脫衣舞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不是每個想跳的人都能進來的,你方姊跟我說你的模樣好、身材好、舞跳得好,我才肯幫你先還錢,安排你進來賺還給我,剛開始,我可以破例讓你不必全部脫光,一件一件脫,脫到剩下內衣就行了。」
單頌憐反應強烈,她圓睜著雙眼,驚慌地喊:「不,我不要,我死也不跳脫衣舞!」
石雄耐著性子,慢慢說:「這裡可不是國家劇院,你以為我費那麼大的工夫把你弄來這裡,是為了跳什麼藝術舞蹈的嗎?笑死人了,有誰看哪!在這裡跳一場脫衣舞所賺的錢,比你在酒吧裡調了一個禮拜的酒還多得多,不就是脫個衣服而已嘛,又不是要你跟人上床,反正這裡也沒人認識你,跳個半年,不只欠我的六萬港幣能還清,還能賺飽荷包回香港,以後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