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忙?」
「我可不可以到你家暫住幾夭?」
「啊!為什麼?」秦淮湘打量她厚厚的黑眼圈,直覺她隱藏某些事沒說。
「哎呀!剛剛不是跟你說,我和他吵架了嘛!」
「你要離家出走?」
「是啊,讓他緊張一下,男人啊,就是犯賤!寵不得的。」
這句話完全抄襲九點半檔肥皂劇,無辜的佟振洋平白被安上犯賤的罪名。
「噫?不好吧?人家是有錢的富家公子,你一走,大把排後補的一擁而上,你不就出局了嗎?」淮湘比當事人更具憂患意識。
「那、那表示他不夠愛我,這種婚姻不要也罷!」她趾高氣昂道。
「喂!你很浪費耶,平白把當少奶奶機會丟掉?唉,這做人啊,什麼都可以過不去,你幹嘛非要跟錢過不去?現在是人得罪你,錢可沒得罪你。」
「停!求你不要開口閉口錢錢錢的,可以嗎?一個女人若是為了錢,任男人隨意踐踏,那會被男人永遠看不起,永遠抬不起頭!」
她大咧咧擺出大女人姿態,淮湘張口結舌,眼前的女孩似乎不同於過去的黎晶兒?
「哇!晶兒,你變得好威風,好有主見喔!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你……」
「真的嗎?」
難不成幾天的「假裝」,自己真的變成俞韻清了?
第六章
大平洋聯誼會
午後尚未黃昏,咖啡室裡寥寥無幾的客人,其中兩個便是祈鴻飛和崇至方。
「又丟了?」祈鴻飛不可置信的低吼:「開玩笑!你有幾個俞韻清可以丟啊?」
「你以為我喜歡嗎?」崇至方痛苦的撐著下顎。
憂慮晶兒的不告而別,他差點兒急瘋,也不曉得自己吃錯什麼藥,居然用那種近乎殘暴的手段對付她!
她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難怪會受不了而逃之夭夭。
更糟糕的是他把晶兒的提款卡止付,原以為可以逼她立即現身,沒想到,她逃得更遠……
「你怎麼那麼笨哪?如果她領了錢,我們還可以查到她在哪兒出現,現在你上哪兒逮人?!怎麼辦?佟氏夫妻不是要來看準媳婦了嗎?」
「所以我才煩嘛!」
他點起煙,狠狠吸吐,心裡充滿身無分文的晶兒無助的身影,揪得人恍惚、呆滯、昏亂不已……
「佟振洋那邊如何?有沒有起疑?」
崇至方搖頭說道:「他打過電話來,說要約韻清去逛街、看電影被我擋掉了,但是擋得了一時,擋不了永遠。」
「這佟振洋,不知道對她是真的假的?看起來還挺用心——」
見鬼的用心!崇至方一想到佟振洋落在晶兒身上那種癡「饞」的眼神,他就快捉狂!
「他敢假情假義,我頭一個劈死他!」
「幹嘛?她是『替身』,又不是真的韻清,你激動個什麼勁?」
「就因為她不是韻清她不是真正的韻清,是韻清我才懶得理。」
他閉上眼,心中默念:她是黎晶兒,是我的寶貝、我的晶兒,把她搞丟了,真是生不如死。
但,就算找她回來,仍然得送到佟振洋的懷裡啊!
天!他私心地強烈希望佟振洋嫌惡她,不要愛她,不要讓自己這麼為難。
「這話是什麼意思?」
祈鴻飛嚴肅打量著崇至方。平常神經線再粗再大條,此時他也聽得出這句話有很大的語病,言下之意,他把「替身」看得比韻清還重要?
再看他撕肝扯肺的痛苦,彷彿就是當年,他遭遇情人背叛,私自卷款潛逃那份傷痛的再版……
「沒啥意思。韻清在外面混,只有別人遭殃的份兒,但晶兒不同。」
他熄滅香煙,拿起銀匙攪動冷卻的咖啡,苦苦地一飲而盡。
「哦?你真正認識她、與她相處沒幾天,瞭解倒挺深的。」
祈鴻飛饒富深意的看他一眼,揮手招來女侍,換上熱茶。「苦的就不要硬喝——」
「我喜歡『自討苦吃』,不行嗎?」崇至方說得雲淡風輕。
聞言,祈鴻飛更肯定他的懷疑了。
☆☆☆
不到最後關頭,崇至方絕不上博濟育幼院查訪晶兒的下落。
好好一個人在他手裡不見,傳出去多丟臉?更嚴重的是,他不願把事情鬧大,若不小心走漏風聲,讓佟家的人知道韻清是假冒的,那可比交不出韻清還恐怖十倍!
撐了三天,黎晶兒還是不見芳蹤,崇至方已經擋不住佟振洋的追問……
「韻清不喜歡我,不想做我們住家的媳婦,所以她才刻意避開,是嗎?」
佟振洋在電話裡的語氣很差。「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也不需要躲起來,這不是俞韻清的風格嘛!至方,我覺得大家做不成親戚沒關係,她這麼不給我面子,恐怕咱兩家連朋友都不必做了!」
「振洋,你別生氣。她、唉!她那種脾氣你也知道,講道理是行不通的,或許,小女孩在生你的氣,你就讓她氣消了再說!」
崇至方頭皮都快掀了,根本編不出合理的理由蒙騙下去。
「生氣?她有什麼氣好生?我們除了喝過咖啡,逛過夜市,其他啥事也沒做。連吵架都沒有!她氣什麼?氣我沒邀請她上我的床嗎?這樣好了,既然你跟她講不通,我來跟她說。我說的話,她應該還能接受,我現在馬上去找她!」「喂喂……不成,你貿然過去,她、她會殺了我的!」
「哼!崇至方,你不要玩把戲了!我們連這點都不能坦誠,那明天的合作計劃案,我看也不必談了!」
「這、哎呀!振洋,何必呢!大家有話好說嘛,給我一個面子啦!」
崇至方當下只想先保住到口的肥鴨,對他進行拖延政策。「明天晚上好不好?明天晚餐我請你們,就在太平洋聯誼會,可以吧?你千萬不要冒失衝去找她,會誤大事的。」
話筒另一端,佟振洋沉吟良久才道:「好吧,信你一次。」
「明天早上合作計劃案……」崇至方不放棄地追問。
「照常舉行。」
「一言為定,照常舉行。」
崇至方鏗鏘有力答應,臉龐綻放勝利的笑容。
「明天見!希望我不會失望。」佟振洋將電話掛上。
呼,終於搞定!
崇至方抽出冰鎮過的濕紙巾抹臉,暫時輕鬆下來,逼到最後,他還是得到博濟去問了,正要按下電話,馮秘書的內線先響。
「總經理,有位秦小姐有急事找您。」
「誰是秦小姐?我不認識,推掉吧!」
「可是,她說,她是黎晶兒的好朋友,她……」
「接過來!」
☆☆☆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瀕臨抓破腦袋,不知明晚拿什麼交人,秦淮湘一通及時的電話解救了他。
穩穩握著方向盤,往市郊臨河畔的一處小型社區駛去。秦淮湘的話語,彷彿錄音帶撥放,在他耳邊清晰重現。
「……晶兒說她跟佟先生吵架,要給他一點兒教訓,崇先生,麻煩你勸她一下,再任性下去,少奶奶就沒她的份了!晶兒從小命苦,好不容易碰上好男人,我不想她眼看機會溜走,她最崇拜你、最聽你的話——」
或許,自己並不算瞭解她,否則不會隨便認定她和佟振洋上過床,甚而大發雷霆;冷靜平和一想,有什麼好計較呢?
兩個人湊合在一起,上床不過是遲早的事……
唉,他的心又縮在一起了,腸胃壁彷彿和著強酸蠕動,胃痛啊!
停好車爬上陰暗的四樓,裡面的人聽到腳步聲便搶先開門。
「買碗擔仔面買那麼久,我快餓昏了……啊——是你!」
晶兒身穿一套廉價的單色運動服,面色憔悴,吃不好、睡不飽的模樣,小瓜子臉變得更削尖,搭在門上的手更細弱……
「你餓多久啦?餓得火氣那麼大!」他眼裡透著心疼和憐惜。
「要你管!」她撇開臉,眼冒怒火。
乍見他挺拔的站立眼前,幾秒間,晶兒一度以為是自己餓過頭的幻覺。
她不必問也知道,鐵定擋不了佟振洋來要人,不然他哪會管自己的死活?想到這兒火氣更盛。「誰?誰告訴你我在這兒?」
「這你不必管。別餓壞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他不疾不徐的語氣。
「我餓不餓、渴不渴、心裡痛不痛快全不干你的事!請吧,這種卑賤的地方不適合你!」
「別說那麼多,我先帶你去吃飯。」他說得溫柔,明顯低聲下氣。
「不必!我朋友已經幫我買了。」
「光吃那些路邊攤怎行?營養不夠啊!」他真的很心疼她。
「像我們這種窮人,填飽肚子就萬幸了,哪還管得到營不營養?」
晶兒酸溜溜的語氣,暗罵著:有本事欺負弱勢就不要來找啊,見到人,一句抱歉也不說,還是高高在上、不容僭越的德性!
誰稀罕他的「施捨」?
「晶兒!晶兒!那個賣擔仔面的今天休息,只有蚵仔麵線……」
秦淮湘提著兩碗冒煙的保麗龍,氣喘吁吁喊道。
「咦?你是崇先生?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來,我只買了兩碗,進來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