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媽真的是血壓升高,她說你死也不肯赴中午章先生的約會,那是她拜託媒人特別『喬』最好的給你,如果你不去,她對人家沒辦法交代,又說——」
「又說,養女兒到這把年紀,連個像樣的男人都拐不到,真丟臉丟到家,不如死了算了……」悅然流利地接下去。那篇老媽催嫁的台詞、她早可以背得滾瓜爛熟。
「求你別折磨老媽了。」怡然眼中帶淚。「媽守寡那麼多年,辛苦拉拔我們長大,就讓她多開心一下不行嗎?你先去吃飯虛應個故事,以後發展以後再說。」
「是喔,我折磨她?你怎麼不說是她折磨我!我是人,又不是貨品,把我當貨物似到處叫價兜售,誰受得了?」
悅然不情不願拿出化妝盒補妝。「我知道,你最孝順,最聽媽的話;我的心事誰又瞭解?她給我找的人,要嘛老,要嘛丑,再不就是無聊至極——」
她無奈的看了比自已乖巧貼心的妹妹一眼。「想想,好的人誰會去相親啊?老早半路就被人家拐跑了!還能留到任人「喬」來「喬」去……」
說到「好的人」,沒來由腦海浮現的竟是禹仲嘉那張有點痞、有點邪、加更多帥氣的臉龐。
這表示什麼?自己喜歡這一型的嗎?
我呸!憑他?卓悅然連忙用力一甩,急速甩掉這恐怖的念頭,接續道:
「再說,我早跟她說過今天我要出差……」
「別騙了!剛在樓下遇到你們小老闆,他一身登山打扮,說要出差的是他,公司根本沒派你!」
「可惡的死人!他這麼雞婆幹嘛?」卓悅然詛咒道。
「穿幫了吧?」
關掉電腦,收拾好散落滿桌子的公文夾,怡然志在必得地幫她打開收藏在抽屜內的珠寶盒。「你為鴻岱付出的已經大多了,應該為自己多打算,他只會在年終發分紅,不會發一個老公給你。」
「是啊!」
卓悅然歎口氣,做牛做馬忙和半天,還要被譏諷調侃自己是沒行情的滯銷貨,她又想起禹仲嘉哇哈哈的嘲弄。
「好!既然你們都覺得我非去不可,那就去嘛,好歹我也生著一副花容月貌,不信自己釣不到特大尾的金龜婿!」
怡然開心地笑道:「對嘛,有這種自信,別說嫁一次,十次都嫁成了!」
☆☆☆
「卓小姐,不介意我再點一客生魚片吧?」
卓太太相中的理想女婿,章瑜勤嘴邊有淡綠的芥末痕跡,他已經專注地吃掉第三盤生魚片。
「……你好像很餓的樣子?」從一見面坐下來,章瑜勤就吃個不停,擺滿一桌子精緻的和風料理幾乎有九成讓他以蝗蟲過境的速度消滅!
「是啊,去大陸十幾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從深圳、廣州、一路往上……唉,沒一頓吃好睡好的。」
卓悅然看著眼前這個母親形容為鑽石礦的男人——沒禮貌、吃相差、穿著沒品、舉止粗俗……
什麼鑽石礦?說他是礦工還比較像哩!
「那您就多吃點吧?」看他正如恐龍般凶殘地啃咬一隻大雞腿,她驚訝的張大嘴,一點兒胃口都沒了,只想找個借口遁逃。
「卓小姐會做飯嗎?拿手菜是什麼?」
「啊?做飯?不必了吧?現代工商社會外食很方便啊!」
做飯?在卓悅然的認知裡,這是「阿信」時代的女人才會做的事,連她自己觀念比誰都傳統的媽也早不在家開飯了。
「不!我希望我的女人會做料理。」
章瑜勤啃罷雞腿又喳吧喳吧嚼著炸蝦,猛搖一頭雜草似的亂髮。
「吃外面多貴啊!又沒有家庭的氣氛。我的要求也不多,起碼台菜要做得道地,像三杯雞啦,燒酒螺啦,那是我指定的下酒菜。」
我哩咧!
卓悅然要不是看在高血壓住院的母親份上,她鐵定毫不考慮拿起水杯幫他洗臉!要她堂堂卓總經理幫頭恐龍下廚做羹湯?這位礦工先生有沒有打聽清楚啊?
「還有,你生小孩沒問題吧?最好給我一張醫生證明,做我的女人一定要會生……不然還要找人代生很麻煩!」
我的媽啊!他竟囂張地要「包生孩子」!?
卓悅然坐不住了,她得迅速在自己還能控制的情況下離開,否則她自己都不知道會對那超級豬頭做出什麼事情來!
「章先生,我想,我們恐怕不適合……您慢用,我先走了!」
「喂!卓小姐,我們都還沒徹底瞭解,你怎麼能走呢?」
他用抓過雞腿的油膩手掌扯住她。「我可是付了介紹費的,很貴耶!等一下吃完,樓上已訂好房間,我們可以再進一步……」
什麼?未免扯得太離譜!他當她是什麼?還訂好房間咧!
「對不起!像你這種人,我沒興趣瞭解,請你放開!」
「哇!你坑我!那個媒人說你很喜歡我,希望我在年底前就把你娶進門,連宴客地點都訂了,你翻臉說走就走,玩我啊?」
「天!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你?別做夢了!你那副尊容,我看了只想吐!」卓悅然粗言狂罵,顧不得氣質風度,感覺自己誤踏賊船,而且是佈局詭異的賊船,連母親那樣精明的人都被騙了。
「噫?現在不認賬啦?我章某人可不是凱子爹,讓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想跑?沒那麼容易!」姓章的發起狠,拉著卓悅然就走,她嚇得連呼叫都忘了,沒想到在在五星級飯店也敢要流氓,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惶恐以待宰羔羊的眼神向幾個侍者求助,他們居然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有沒有天理啊?台北還能住人嗎?
無計可施下,她打定主意,這流氓敢拖她到大門,她就給它卯起來鬼喊鬼叫,看他們還做不做生意?
「章老大,怎麼啦?哪個不要命的敢惹您生氣?」
老天保佑!才張口,聲音尚未吼出,救星出現了……卓悅然白著臉往聲音方向看。
天,救星不是別人,正是她恨得牙癢癢、老是與自己作對的禹仲嘉!
然而,在這千鈞一髮時刻,凡能解救自己的,管他是誰,她都可以感激涕零、以身相許!
「仲嘉!」她激切地喚他的名。
他沒正面回應,只遞給她一個眼神,要她冷靜。
「哼!真倒霉!碰上個惡婆娘,介紹人拍胸脯保證說她願意做我的女人,我訂金都付了!」章瑜勤放開她,轉而和禹仲嘉攀談起來。
「別氣,今天算你章老大走運,禹老弟恰好路經這兒,來,放掉那些不痛快,一個臭娘兒有什麼了不起?憑你章老大的條件,要什麼妞沒有?」就在兩個男人回到杯盤狼藉的桌上斟酒痛飲時,卓悅然機靈的覷空溜之大吉——
第六章
「嗚……我下次不敢相親了!好可怕啊!」坐上禹仲嘉的吉普車,她驚惶恐慌的心仍狂跳不停。
「要不是我,你這下變押寨夫人了。哈哈哈!你早爽快點答應跟我一起出差不就沒事了嗎?活該!」禹仲嘉瞅著她蒼白小臉,幸災樂禍的嘲弄她。
「你是不是人?有沒有同情心哪?我變別人的押寨夫人你很樂嗎?」
卓悅然憂鬱地癟著嘴,多希望在這個脆弱時候有個溫柔的肩膀借她靠,偏他又是欠扁的死德性,真叫人沮喪。
「那個,那個叫章魚什麼的,到底是幹嘛的啊?我媽說他是開電子工廠?」
「是喔!你還真會相,隨便相就相到東南亞最大的軍火販子,開工廠是幌子啦!笨女人!釣大尾金龜婿?哈哈哈!果真夠大尾的。」
「喂,你良心被狗吃啦?叫你不要笑還笑?」
「我怎麼能不笑?太好笑了……」
「哼!放我下車,我要回家,讓我回家!」
「想回家?可以啊!如果你不怕他帶兄弟到你家埋伏的話。他是那種不可一日沒女人的男人,需求超強的!幾任老婆要嘛被他操死,要嘛落跑,你想嘗嘗做人肉玩具的滋味的話,那你就回去啊!」
「我現在怎麼辦?」她哭喪著臉,又開始「皮皮挫」了!
「怎麼辦?跟我去台東啊!為了幫你解圍,我的行程都擔誤了。」
「說到這個,你為什麼沒有出發去台東,跑去飯店幹嗎?」
「呃、呃、這個——」
他當然不能老實告訴她說自己是專程去看她的。「因為,我想有兩天都在荒郊野外,所以先去補頓好料的,誰曉得就撞見你的大烏龍相親,算你走運。如何?待會兒找家便利店買些盥洗用品,一起走吧?」
「可是……」
「可是什麼?你本來就該一起去,總裁的指示啊!」
「就、就、就我們兩個?」
兩個又怎樣?他斜眼輕佻看她。「你怕啊?我再怎麼餓虎撲羊,下手也絕對比他人性多了!嘿嘿嘿!」
禹仲嘉說著浮起淫淫的笑意。「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
「閉嘴!你休想!」
卓悅然咬咬下唇,心想上次是「純屬意外」,這次決不會允許自己再落入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