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緊她,希望讓她感受到他說不出口的真情真意……
「別把責任都推給我!」她掙脫他的懷抱,義憤填膺地喊:「走!給我走!你要恨我就恨吧!能還的我全還給你了!你還想在這裡虛情假意些什麼?」
司徒傲龍不反駁,只慢慢拉近她,端詳研究她激動的神情,試圖找尋曾經燦爛燃燒的愛苗。
「你關心我的婚姻大事?你在乎報上登的狗屁八卦?你會為我娶別人而心痛?」
「鬼才心痛!從慶功宴結束那晚,一連幾天各大報產經、娛樂的頭版頭條全在討論這事,除非我瞎了,否則想不看都不行。」
事實上司徒傲龍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她的確為他將迎娶沈如琪而痛苦。
但她刻意輕描淡寫,不讓他看出她因為心痛他將成為別人的丈夫,而苦捱整夜充滿錐心刺骨的憔悴……
「那些全是子虛烏有!我不會娶一個我不愛的人!」
「真也好,假也罷,反正都不關我的事。」她故作無所謂的聳肩。
「我不信!你是在乎我的!怎麼可能沒感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可以清楚感覺你對我仍然有愛。」他蠻橫地推論。
「感覺?愛?哼!我只感覺你對我的恨,比山高、比海深。我感覺害怕,感覺愧疚,這些足夠折磨我痛到沒有感覺為止,這樣還不夠嗎?阿徒,我已經為這個錯付出太多了!求你,放了我,好嗎?」
「放了你?」他瞇起眼,沉沉的吁了口氣。「對於曾經深愛過的人,哪裡能說放就放?熬過這麼多年,只怕……我不能放過自己。」
青青恍惚地研究他的迷離眼神,問道:「現在我們已經有恨而無愛了!你到底要我怎樣?」
他彷彿陷入回憶,想起過往點滴,幽幽道:「我曾想過,有這樣深的恨,應該就有相等深的愛,沒有愛,哪來的恨呢?」
「你是恨我,你恨透了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她別過頭,壓抑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委屈的說:「別再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了,你恨我都來不及,哪可能有愛?我也不敢期待。」
司徒傲龍心裡騷動,沒有愛了嗎?他一點兒也不能肯定,惟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無時無刻想見她,聽她的聲音……
「也許吧!我弄不清了……」他迷糊地、緩緩地說:「我只知道,要我不恨你,似乎很難;不愛你,也很難……」
他終於還是說出讓她心碎的話。說到底,他執意恨自己,即便他說得婉轉,似是而非,總歸起來,還是難解的恨啊……
芝青心如絞痛,走到門邊。「我需要休息,你走吧!」
「青青,我能不能再多陪你一會兒?」
「不必!我們之間沒這種交情,你走吧!」
司徒傲龍含情脈脈地望著她——良久,不發一語地走了。
高大頎長的人影慢慢遠去,芝青揪著心掩面哭泣,她發現自己是多麼愛他又愧對他……
強烈的掙扎矛盾幾乎將她撕裂,如果能夠,她真希望永遠逃離他的視線。
逃離這惹人的糾葛!永遠不要再見面!
第七章
儘管她有多不願,卻還是得面對他。
起碼,在工作上他們一定得照面。換了全新的代言人,芝青只好重新為沈如琪擬定一套新的腳本,為此莫名的改變,她又一次的傾盡全力!
看過新出爐的腳本,司徒傲龍可以完全領略她的用心,再一次被她的敬業、超強的工作能力折服。他不免私下揣度,倘若能摒除過去,讓他重新認識芝青的話,仍肯定自己還是會愛上她!
司徒傲龍的眼光始終繞著她轉,幾次沈如琪投來深情的瞥視,他毫無察覺。
拍攝現場前所未有的效率一流,也許是司徒傲龍在場監工的緣故,沈如琪不敢恣意妄為、不敢耍賴撒嬌,進度在掌握得宜下,一支三十秒電視廣告,很快便完成了。
「收工!」導演開心地宣佈,工作人員四下散去。
「芝青,忙完了吧!一起吃晚餐如何?」司徒傲龍笑意盎然地邀約。
剛完成廣告明星美夢的沈如琪緊挽他的臂,小鳥依人般的嬌滴嬈美。
「不了!你們去吧!」她怎麼能答應?沈如琪的眼裡冒著騰騰的殺氣!
「飯總是要吃的,一起走吧!」
司徒傲龍不安地甩開沈如琪盤纏的手,惹得她很不高興的瞪著芝青。
「我約了人。真的!你還是陪陪未來的司徒夫人好好去吃頓晚飯吧,沈小姐今天表現的很好哦!值得鼓勵!」芝青強顏歡笑。
「謝謝!你的劇本寫得才好呢!」沈如琪言不由衷地回贊,急急轉頭對司徒傲龍說:「既然人家有約了,我們就不要勉強岑小姐了嘛!耽誤人家約會就不好啦!走,我們先走啦!肚子餓死了……」
「是啊!累了一天,肚子是該餓了。我先走一步了!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
看他們儷影雙雙,甜美的沈如琪攀在健壯的司徒傲龍身上,看起來多麼登對!
那種自然呈現的親暱,是相戀多年的愛侶才有的默契啊!
幾天前,他信誓旦旦地說不愛沈如琪。那麼,他們堆積了十年的是哪一種情感?
多傻!這個時候還相信他的鬼話?初逢時他對自己的羞辱還不夠讓心死去嗎?誰敢說他突然的溫柔示好,不是他計劃中的另一種復仇手段?
芝青啊芝青!你到底在癡心要想什麼?
低著頭,忍住泛酸的眼鼻,她速速遠離他們。
「笨女人!有什麼好難過的?不管司徒傲龍愛的人是誰,都和自己無關啊!」她說服自己。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晃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顧不了飢腸轆轆、顧不了傷風尚未痊癒,她無意識地走,愈走愈覺得心傷……
十年來,把自己像鴕鳥似的埋藏起來,以為這樣就可以徹底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真的能忘得乾淨嗎?怕是非但沒法兒忘,還得因為常常相處工作而愛得更深切……
因為愛得深切,所以見不得沈如琪對他情深意濃,一見,就覺得撕肝扯肺,痛徹心扉!
啊!這份應逝而未逝的愛,真是折磨著她的心呀!
「芝青,芝青……」
迷惘間,一個熟悉的男聲呼喚著她。
「是我啊!你怎麼來了?」
抬頭一看,原來是利韶天在診所門口對她招手。
天啊!她走著走著,竟然不知不覺來到利韶天的診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好腳力!
停下步伐,才發現自己像瀕臨昏厥似的渾身無力,彷彿再多走一步就會倒地不起。
她虛弱喊道:「利醫師,你……有空嗎?可不可以讓我進去坐一坐?」
「有!有空!快進來,你的臉色好蒼白,怎麼了?」
利韶天急忙走過來扶持,驚訝道:「你的手好冰。」
「快!扶我進去,我好累,想躺一下。」
說完這句話,她便失去知覺!
☆☆☆
「怎麼辦?要不要通知他啊?」
利韶天愁眉不展,望著診療椅上熟睡的芝青,做為她的心理醫師,他當然瞭解芝青心中無處可訴的苦。
只是,他必須站在醫師的立場,不可隨便為病患做決定,他苦惱地問曉絹意見。
「你聽,芝青總是低低呼喚阿徒,阿徒……那是司徒傲龍吧?」
「沒錯,正是她那個愛恨交織的冤家。」曉絹無奈道
「我以為,把芝青拉出那個童年性侵害的黑洞後,再多幾次診療,心病就會慢慢好起來,對異性也不會再排斥,可是,這個姓司徒的……似乎是芝青心中的另一個大黑洞。」
「可不是,解鈴還需繫鈴人,我早就想過,芝青背負的壓力太大了,她總認為司徒傲龍過去十年的顛沛流離全是自己的錯。芝青深愛他,又覺得自己虧欠太多不配獲得他的愛。如果司徒傲龍能真正瞭解她過去的遭遇,進而原諒她無心的誣告,把仇恨一筆勾消,或許,芝青才能徹底跳出黑洞。」
「所以,你是贊成找他來!」
雖然,利韶天私底下很喜歡芝青,甚至想過追求她,可惜,她的心明顯被另一人滿滿佔去,恐怕任他有天大的催眠本事,也無法將司徒傲龍從她心底連根拔去。
「說真的,我也不敢貿然把司徒傲龍找來,她千叮嚀、萬交代,要我不准說出去,我連光達都不敢透露半句。」
利韶天吁口氣,感歎道:「真弄不明白,芝青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所有的苦往自己身上攬呢?」
曉絹聳聳肩。「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談話聲吵醒芝青,她揉著雙眼。「曉……絹,曉絹。唉呀!我竟然睡著了。」
她掙扎從躺椅上起身。「走,我們回去吧。明天一早還要簡報呢!」
「簡什麼報啊?」利韶天扶住疲憊的芝青。「你會把自己累垮的。」
「這兩天是蠻累的,不過……也就這幾天而已!忙拍廣告片,沒什麼啦,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芝青強打精神抓起背包,拉著曉絹。「我們走吧!不要打擾了利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