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詠尊略一考慮,覺得藍杉言之有理。「我留個信,讓她再待幾天,等我救出我娘再來帶她走。」
「你放心去救你娘吧,我會替你看好她,不讓別的狂蜂浪蝶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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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留書請他幫忙寫?
「什麼『她反正沒看過你的筆跡,誰寫都一樣』……真是麻煩,怎麼寫呢?」藍杉看著空白的紙,一陣為難。「采心小心肝,我娘出了……」草擬幾句,他忍不住想吐。「真是肉麻……該怎麼叫她啊?」
「詠尊!」緊閉的門倏地被打開。
藍杉躲避不及,看著采心跑進來。
「咦?」
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站在房中央,手拿一紙信箋,容貌體態都不是襲詠尊的模樣。
「你是藍杉!」采心認出他,心中掀起波瀾。「詠尊呢?」她大眼睜得渾圓,觀望四周。襲詠尊不見了,藍杉卻在這,她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藍杉不知如何說明,支支吾吾。
「你和他在搞什麼把戲?」采心大步衝向他。「不要再玩花樣了!」說完她腿風一掃,關起房門,擺開架勢。
藍杉的目光轉了又轉,早知剛才見她就跑,便不用應付她的逼問。
「我和詠尊能玩什麼花樣?」
「上次不就合謀扮傷患,一個當白臉,一個充黑臉,還不是為了說服我?」
「詠尊說了?」見情勢不對,藍杉找著可逃之機。
「你們那點小技倆想瞞我?還太嫩了!」
「采心——」門外又飄進兩道身影。
采心爹娘的出現,徹底封殺了藍杉的逃脫路線。
「采心,妳真要和襲詠尊離開……藍公子,怎麼你也在?」見女兒房中有別的男子,采心的爹楞住了。
「那是什麼?」采心的娘眼尖地瞧見桌上有一迭東西,飛快上前取來一看。「是信……落款人是襲詠尊?」
許家三口猜疑的湊上去端詳!
「筆墨未干。」這信是剛剛寫的。
「你冒充詠尊——」寫信給她?采心腦中閃過各種不吉利的猜測。
「藍杉,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她原本打算跟在襲詠尊身旁,假裝讓他馴服了,再暗中引誘他說溜嘴,沒想到藍杉又來攪局。
無路可選的藍杉急忙搖手道:「誤會、誤會!」
采心一點也不信任他,威脅道:「你說清楚,詠尊躲哪去了?你來這又是為了什麼?」
「他回家了!」
「我不信!」那傢伙不是要帶她一起走嗎?
「是真的啊!」藍杉欲哭無淚。「我們無冤無仇的,我騙妳做什麼?」
采心半瞇起眼。「別又回到老話題,上次你還不是……」
「上次是他交代我騙妳!」藍杉一時著急,說漏了嘴。
采心冷笑兩聲:「總算洩底了?」
「采心,這襲詠尊和藍公子是不是有事瞞著妳啊?」采心的爹娘觀察著女兒不悅的神色。
「藍杉!聽見我爹娘的疑問沒?」采心摩拳擦掌。「你給我交代清楚!」
這一家子的兵器拳腳逼近他圍攻,藍杉支援不住,只好出賣朋友!
「住手!別打了,我說、我說!詠尊是假受傷,是我畫的,他的目的是要逼許姑娘心有愧疚,洗手不再從事這行!」
「啊,我就知道襲詠尊是個卑鄙小人!」許家父母聞言暴怒。
「如此而已?」采心仍有疑慮。
「詠尊是誠心為妳著想,許姑娘,別再疑神疑鬼了……」
「采心,不要信藍杉的話!爹娘行走江湖多年,聽過的事比妳吃過的米多,這襲詠尊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妳曾害過他,他會善罷干休嗎?」
爹娘的反駁攪亂了采心的思考能力……沒有襲詠尊在身旁,她竟有了撐不住的虛弱感!
「我去找他……問清楚!」采心不假思索的衝出門外。她尚未解開他親近她的謎底,怎能放他一走了之?
「等一等啊!」
沒等娘親勸阻完,離開的采心又跑回來問藍杉!
「詠尊去哪了?」
「回家去了……」
「居然丟下我,他是什麼意思。」不告而別,罪加一等!跺了跺腳,急性子的采心飛奔而出。
「慢著,許姑娘,他回家是有急事!」藍杉追了出去。
陽光照耀大道,塵煙飛揚。
「許姑娘,妳先停下聽我解釋啊!」藍杉施展輕功,奈何采心先一步搶走他的坐騎。「欸,我的馬!」
她騎著桀驚的烈馬,以馭風之速將他甩得遠遠的。
「許采心!」落後不止一大截,藍杉見追上無望,悻悻然的停在路邊喘氣。
風煙迷濛,前路茫茫.
采心握著韁繃的手心,勒出了鮮明的紅痕。
「詠尊……」在疾風中輕呼他的名,明知不會有人答應。焦慮的眉頭深鎖,采心感到害怕。
到底他是像藍杉說的一心愛慕她,還是像爹娘說的有預謀的戲弄她,對她的感情也是假的,只為報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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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兩個日夜,終於在一個霞光絢爛的黃昏,采心抵達了金陵。
在襲家找不到詠尊的她,苦惱的路過聞人府邸,卻意外的在門外大樹邊,看見襲詠尊偕同一名女子走出府外。
那女子很是面熟,雍容華貴,是襲詠尊的前未婚妻,聞人悠然。
采心急忙躲起來。
他在笑,氣色良好,似乎一切如常……
她茫然的摸了摸臉頰和微亂的髮絲,她笑不出來。
她的樣子可能很頹喪,她忽然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貌。惘然的看著襲詠尊和聞人悠然走向市集。采心遲緩的跟在他們俊方。
「悠然。」襲詠尊喚著身邊女子。
采心清楚聽見,還有自己心窩抽痛的聲音。他為何那麼親暱的叫聞人悠然呢?
聞人悠然聞聲收回視線,湊近襲詠尊。
「妳可會累?」襲詠尊狀似體貼的關照道。
聞人悠然靦腆一笑。「沒事,我們先去見你母親。」
「謝謝,這段日子,難為妳了。」襲詠尊漫步行走。「妳我既已確定,是該早點讓妳弟弟死心。」
在街道轉角處,側身轉彎的襲詠尊,心中無由抽了一下。
他疑惑的悄悄轉視週遭,竟瞥見一道念念不忘的身影。
她怎麼來了?藍杉替他留書,她看了還不放心,莫非是怕他與聞人悠然死灰復燃?
襲詠尊驚訝的看著采心走兩步踩到路人、走五步撞到攤販的窘態。
「襲公子?」聞人悠然察覺襲詠尊平靜的態度在瞬間變得異常專注。
「何事?」他收心,回復平常清閒的神態。
「你那位姑娘,同意你的安排嗎?」
「笨手笨腳。」見采心為了在擁擠的人群中追尋他的身影而跌跌碰碰的模樣,襲詠尊又好笑又心疼。
她真是可愛,教他忍不住想逗得她手忙腳亂,為了他神魂顛倒。
「啊?」聞人悠然不明其意,怎麼突然冒出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
襲詠尊微笑,目光不再往後瞄。
「她同意與否不重要,反正結果和我所預期的不會有差池。」語畢,滿足的笑容在襲詠尊眉間唇邊綻開。
聞人悠然看得心生怪異,發現襲詠尊放慢了腳步,有幾次更停下不動,似在等待什麼,或感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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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未央,門窗大開。
襲詠尊安坐在案旁。「采心,妳要躲到幾時?」
他開口,震住了外面的人兒。
一直在監視他的采心慢慢出現,默默走入房裡。
「你知道我在監視你?」跟蹤了他一天,見到他去聞人家把母親接了回來,她推測他與聞人家的婚事又恢復了吧?
他是不是故意讓藍杉出現,和她攤牌,讓她知道他從頭到尾都是在戲弄她?還是……他決定回頭迎娶聞人悠然,不要她了?
采心煩惱的腦子充滿了傷神的疑問,但無論如何,她發現她不能忍受,襲詠尊對她以外的人好!
「我不是發現妳,是感應到妳。」襲詠尊瞧她一眼,喜悅之情油然而生。心愛的人兒亦步亦趨的行徑雖教他詫異,卻也令他欣喜。
「你說話需要這麼怪腔怪調嗎?」采心任由他抱入懷中,觸到他的體溫,她對他的依戀徹底發酵。
這個人一開始就片刻不離的纏著她,數十天的相處,他把她寵壞了,令她越陷越深,無法離開他了!
「妳不想我?」襲詠尊含笑地問。
「我們不過一天沒膩在一起。」采心擰起眉,分不清他的話是得意還是真心?
他不解釋離開她的原因,一派凡事盡在他控制中的神態……采心卻很焦慮。
「你不覺得,有些事應該告訴我?」她暗自著急,偏偏無從解決兩人之間的難題。
「藍杉和妳說了?」以為自己騙她受傷的事被發現了,襲詠尊安撫的親吻她鬱悶不樂的臉蛋。「妳別不高興……」
采心吹開臉旁的髮絲,臉兒一陣白一陣紅。
「我不僅不高興你騙我!」
「還有什麼?」襲詠尊伸手拉起采心兩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