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官員不曉得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知道晶晶小姐……跟您在一起,所以,他拒絕所有的金錢酬庸,堅持要晶晶小姐跟他……共度一夜。」
韓日栩半晌不作聲,兩眼血紅地瞪得斗大。
是基於男性自尊?還是……總裁真對馮小姐動了情?孫天擎偷偷的思忖著。
「毫無商量的空間?」他的聲調已恢復平靜。
「是的!」孫天擎戰戰兢兢的回答。
「他是一個官員,難道不明白這樣做的後果?」他的火氣又蒸騰了上來。
孫天擎不發一言,望著韓日栩怒意勃發的面容。
「你先去忙吧!我想一想。」他整個人躺坐在寬大的椅子裡,陷入沉思。
他是一個商人,當然明白在商言商的道理。換句話說,他當然會選擇對自己傷害最小,利益最大的方式。但今天對方跟他要的,是他的情婦!
情婦!這個辭讓他陷入深思。
情婦跟妻子是有差別的!
若她今天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他根本不用多想;問題就在於,她只是他的一個情婦!
她是他花了大把的錢買來的,既然是花了重金買來的,他當然要使她的附加價值發揮到最大的極至!
這是每一個商人當明白且最簡單的道理。只是,她對他而言,真的只有這樣的價值衡量嗎?
我愛你……好愛好愛你!他耳邊還清晰的響著這句話,腦海裡也清楚的出現她在他身下迷醉、愉悅的模樣……
韓日栩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抖著。
該死!他竟然感到猶豫?這代表什麼意思?代表她對他而言,已經超出一個情婦的份量了?抑或是……他對她動心了!
動心?!
一幕幼時的景象回到他的腦海裡……哭泣、悲愁的面容,得意勝利的笑容和厭惡不耐的嘴臉……
精緻的瓷杯飛了出去,「砰!」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個杯子正好摔在孫天擎跟前。
「我不是叫你出去嗎?你又進來做什麼?」口氣裡有著濃濃的怒意。
孫天擎望著韓日栩頹然掙扎的模樣,半晌不發一語。
「你是聾了嗎?」他再度咆哮。
孫天擎眉頭緊蹙,眼神一寒,像是下了決心般的往前跨一步。
「總裁,有樣東西,我想還是交給您比較好。」他的語氣嚴肅之極。
韓日栩抬眼,他的模樣讓他有絲警覺。「什麼東西?」
孫天擎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輕輕地放在他的桌上。
「我知道您早已停止徵信社的跟蹤工作,對方也沒有再跟蹤晶晶小姐,但是……兩天前,他們恰巧發現了……」孫天擎語帶保留。
韓日栩的眼光變得漆黑冰冷。「你先出去。」
孫天擎轉身,在關上門的一瞬間,他歎息了。
他原本可以壓下這一切的,但是在這個當口,他必須推他一把,讓他做出正確的決定。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韓日栩死盯著那個牛皮紙袋,喉結不住地滾動著。
他顫抖著手,慢慢的打開那袋子,一疊照片立刻從中滑落。
照片裡的光線有些陰暗,但是拍得很清楚。裡頭的人的確是晶晶!除了晶晶外,還有一個男人,嚴格說來,是一個老人!
他倆狀甚親密的在一個酒吧裡,看樣子停留了相當長的時間,而且,晶晶還為他流淚了……
在那純真無邪的面容下,到底隱藏了多少謊言?藏匿多少虛偽齷齪的醜事?
「哈、哈……」他忽而狂笑,笑倒在椅子上,一顆淚珠悄然從他的眼角滑落……
「我還以為我對她動心了,多麼可笑,我怎麼可能會對這樣一個下賤、齷齪的女人動心!怎麼可能!」他狂吼。
「韓日栩!」他站起身仰天吶喊。「你還以為你不會重蹈那個人的覆轍,還以為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騙到你……我告訴你——你錯了!而且錯得可笑……錯得可悲!」
他哈哈大笑,對著牆的鏡子裡的人狠狠地揮去一拳。
鏡子應聲裂開,一圈圈的裂紋模糊了他的影像,細細的血絲從指節間汨汨地流淌而出……
「她只不過是一個可以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賤女人!一個這樣的女人,你居然把她當寶?居然去顧慮她的感受?」他激動得咬著牙說,雙手控得死緊,一點也不在乎指節處傳來的痛楚。
「我告訴你!」他聲調低緩下來,搖晃著身軀對著鏡子裡的人說:「她根本沒有感情!一個沒有感情的女人,又怎麼會有感覺呢?」另一記重拳揮出,鏡子碎裂成塊,墜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跌坐在地,露出可悲又可憐的笑容。
「你不要自以為清高了,能超脫出他種下的魔障……」他轉頭看著一塊在鏡架上搖搖欲墜的碎片,裡頭有他扭曲變形的面容。
倏地父親的面容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那是他印象最深的一張臉,因為,那是他最恨的人!
「終究……你也只是他的翻版,翻版哪!」
那張面孔對他魅笑著,漸漸地與他的面容相合……
「我怎麼會像他!」極度的恐懼和強烈的震撼噬沒了他,他瀕臨瘋狂的大吼,桌上的文件被他掃落一地。
「我絕不會像他的……不會像他的!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用美色來打動我!絕對沒有!」他拚命的搖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我跟他不同……」他跌坐在地,眼睛失去了光彩,喃喃自語,「絕對不同……絕對不同……」
快樂的時光似乎倏地離他好遠好遠,他又深陷灰暗的地獄中……
第十章
晶晶開心的駕著那輛嶄新的紅色小金龜車。
她要回家——回她自小長大,馮氏夫婦居住的那個家。
打搬進韓日栩的家後,她就沒有回過這裡。
為什麼?或許是為了逃避父親馮子翔那醜陋的面孔吧!儘管她選擇了屈服!但那並不表示她沒有受到傷害。
但今天,她回來了!
韓日栩近來的表現讓她感覺到,他是真心的關心她、疼愛她,或許,他有那麼一些些的……愛她吧!
所以,她的心被層層的幸福、快樂包圍。她應該讓母親知道;她的生活已非像當時那麼悲慘,她得讓母親知道,她不要她心中再存在任何的愧疚和不安。
車子悄悄的停進花園。她抱著一份禮物下車,躡手躡腳的走進大門。
「喂!你最近有沒有晶晶的消息?」歐應霞睨著馮子翔不耐地問道。
「怎麼?你還惦記著那個丫頭啊?」他打鼻孔裡輕哼了聲。
「我當然要惦記羅!喂!她可是我們的財神爺、搖錢樹,若沒了她,我後半輩子的豪華享受,難道要指望你嗎?」她毫不掩飾對她丈夫的不屑。
正要推開門的手僵停在空中,晶晶一顆雀躍的心也在此刻平息,甚至覺得寒冷……
「要不是我當年當機立斷,領養了那個丫頭,你今天哪能坐在家裡,蹺著二郎腿吃香喝辣的,白花花的鈔票就從天下掉下來?」馮子翔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領養!說的是她嗎?
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晶晶震撼得幾乎站不穩腳,但仍咬緊牙,死命地攀著門柱,她要知道還有多少秘密,是她始終不知的!
裡頭的對話仍然不斷的傳來……
「是!你有眼光!但你要真的那麼有眼光,當年為什麼不把另外兩個丫頭也領養來呢?」歐應霞就是不認輸,硬是吐他的槽。「要是有三棵搖錢樹,那我們的生活不是更奢華享受了嗎?」
另外兩個?!那是說她還有姐妹嗎?
馮子翔冷冷的盯著歐應霞,聲音陰陰的。「哼!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反對我領養晶晶這丫頭的?那時她還只是頭部受到撞擊,失去記憶,其他部分則毫髮無傷,你都嫌她嫌得要死了!」
歐應霞被他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那時的歐家老二根本不知道活不活得成,你願意花大把金錢去醫治她?下這個賭注嗎?」他鄙夷地嘲笑她。
「我……要不是你那時把生意搞垮了,我當然會想辦法醫好她,好歹……我也是他們的姑姑呀!」她硬是不肯鬆口,不願屈居弱勢。
「哈、哈……」馮子翔忍不住大笑。「歐應霞,你在騙誰呀?夫妻幾十年了,你那副心腸我會不明白嗎?當年為了財產,你連親弟弟都可以出賣,現在竟然跟我說,你會對他的女兒多好?」他帶著陰森的笑逼近她。「這是我聽過最卓劣的謊言了。」
「你不要把所有的惡毒行徑都推到我身上來!」她氣紅了眼,開始翻舊帳。「當初陷害應夫的計謀,可是你想的……還有,現在逼迫晶晶去當妓女、當情婦,也都是你的主意!你貪得無饜,甚至沒讓我知道!」
淚水如斷了線般紛紛的墜落,晶晶猛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字一句。
「哈、哈……」馮子翔笑得更猖狂了。「最毒婦人心,說的真是沒錯!當時,我老實的讓晶晶知道我是怎麼設計她的,是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編出那套騙人熱淚的謊言,唬得晶晶甘心屈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