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說了他是來旅行的嗎?」杜泆澐笑問。
童羽歆搖搖頭,拆開免洗筷搓了搓。「猜的。依我專業作家的職業敏感……」
「省省吧!趁熱吃你的魚酥羹……既然是來放假,何不收起你小說家的好奇心好好放鬆一下?」
「你錯了!,小說家的雙手可以放假,腦袋可是不能放假的嘿,你瞧那個德性,會不會失戀來療傷啊?」
「你乾脆說他是來跳海的。」
沒好氣將一盤切好的滷味放到她面前。「求你不要再往他那裡看了,姑娘家這麼不害臊,真是丟臉……」
依照男人幾天以來神出鬼沒的行徑判斷,杜泆澐推測他應是查緝走私的警調單位。這種人通常不會洩漏自己的身份,她也就識趣不問了。
「看一下而已嘛!法律有規定女人不能隨便在路邊看男人嗎?」
童羽歆喝著可口的魚酥羹,大言不慚道:「何況,打從我懂事以來就不知道害臊這兩字怎麼寫?嘻嘻……說真的,你該不會因為他所以才對這裡戀戀難捨,丟著病危的親生父親不管,死也不肯回去吧?」
「神經病!」
杜泆澐瞪視口沒遮攔的好友,怒呻道:「很多事情你根本弄不清楚,請你不要亂想像又亂牽拖好不好?我不回去,因為這裡是我媽的故鄉,她為了養育被生父拋棄的我,為了愛那個畜牲而痛苦一生,最後含恨而終……我做女兒的想多陪她一會兒,多盡點孝心,這樣有什麼不對?」
說起苦命的母親,杜泆澐忍不住紅了眼眶。「至於,躺在加護病房的那個——我壓根兒不想認他做父親,若非我媽堅持,我連姓杜都不屑!」
「事實上,你就是姓杜啊,是鼎鼎大名企業家,杜泆澐躍峰的女兒。如假包換的嘛!」童羽歆挾起一塊海帶豆乾,邊吃邊歎息。
「唉……我不知道你彆扭什麼?你那兩個異母哥哥全遭意外死了!你是唯一的繼承人,這個位子有多少人羨慕的流口水?你大小姐卻棄之如敝屐……」
「哼!沒了兒子才想要女兒送終?他想都別想!你知道他以前是怎麼對我?怎麼對我媽的嗎?」杜泆澐情緒激動喊道。
「好啦!不管杜泆澐躍峰怎麼對不起你們母女,他終究死光了兒子,也算遭到報應了對不對?他現在躺在醫院,那德性……我看是差不多了,對一個瀕死的老人,你何苦呢?你真的想一輩子在這裡賣面?」
「算了,我懶得跟你辯。」
杜泆澐噤聲不語,專注地往沸騰的鍋裡加入親手熬的高湯。
「喂喂!他走過來了!他走過來了……啊……怎麼辦?我好緊張……」
童羽歆興奮地向她努嘴。「一定是發現我在看他啦,嘻,沒想到我還蠻有吸引力咧!」
「真被你打敗。」
杜泆澐一副受不了地對鍋子翻白眼。「是我的湯有吸引力,關你啥事啊?」
「老闆,我要一碗魚酥羹面。不要味精,帶走。謝謝。」
男子面無表情走到攤子前,平穩磁性的嗓音迅捷地點了東西,一雙鷹眸卻遠遠落在他處,彷彿小心防禦著什麼,對於近在眼前的兩位美女根本是視若無睹!
「麻煩你等一下,馬上就好。」
杜泆澐微微一笑,熟練飛快地在鍋裡滾煮麵條。
甜笑,是她的招牌,無分男女老少,只要來光顧的就欣賞得到。然而,她的笑可不帶心眼兒,即便來者是玉樹臨風、器宇不凡的大帥哥也一樣。
「先生,你只點一碗麵不會太少了嗎?」
童羽歆堆起千嬌百媚的笑臉,她對這類永遠一號表情的酷哥最感興趣了。
「不如加一份燙魷魚吧?我們的魷魚都是這兒的漁民出海現抓的哦!新鮮美味極了,再沾上我們祖傳的醬料,好吃得……嘖嘖!包你連舌頭都想吞下去!」
「哦?那好吧,就加一份。」
她誇的天花亂墜,男子似乎有聽沒有到,他望向海邊的眉眼蹙起,俊朗的五官愈鎖愈緊……
「先生?你看起來不像本地人,是來玩的嗎?」
童羽歆拿著面紙抿了抿油嘴,準備發揮她最擅長的搭訕功力。「一個人啊?我也是一個人耶!不如……」
「對不起!我的東西好了嗎?」男子毫不客氣打斷她。「我趕時間。」
「好了,不好意思!讓你久等,總共一百二十元。」
「謝謝!不必找了。」
男子丟下兩張鈔票,隨即跨開大步,不一會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哇!這男人是練過輕功啊?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童羽歆不服氣地噘著嘴。「真是的!不過長得稍微像樣嘛, 什麼 ?本小姐問他話,他連理都不理耶?」
「是我也不會理你。」杜泆澐瞟她一眼。「你真的很無聊——」
「哼!什麼好朋友?有了異性就沒人性……」童羽歆曖昧地挑挑眉。「男人都一個樣兒,愈喜歡的愈不敢正視。我看他啊,連正眼都不敢看你一眼,八成是煞到你了!你老實說,他是不是常來買面?」
「是啊,已經連續幾天了。又怎麼樣?」
「看!我猜得夠準吧?」
童羽歆得意地晃晃肩膀。「我看男人最準了!你們兩個……嘿!絕對不單純……」
「准你的大頭!人家既不害羞也不是煞到誰,是連看都不想看啦!你童大花癡想像力太豐富了。」
杜泆澐拿起大鍋杓作勢敲她。「快吃!吃飽了滾去搭車吧!錯過最後一班客運,你今天又別想走了。」「好——好——算你狠!」童羽歆抓起背包。「急著趕我走?哼,老朋友一片好心被你當驢肺!好,我走就是了!」
「快走,快走,吵死了!」
杜泆澐實在被她轟炸得害怕,不知道那「瀕死的老頭」給了她多少好處?讓她三天兩頭不厭其煩下鄉當說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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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紅鷹!你的情報恐怕有嚴重的錯誤……」
拾著熱騰騰的食物回到租宿的磚造平房,司徒傲麒第一件事就是先撥電話。
「拜託!你還大言不慚說什麼搜集情報銳如鷹?我看啊,你鈍到該被獵人打下來當烤小鳥了!MY GOD!連續錯三次……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對方真的厲害到讓我們完全掌握不到行蹤嗎?」
「黑麒,你冷靜點……慢慢地想清楚,如果你亂了手腳,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唔,我夠冷靜了!只是一股不好的預感環繞我,相信我,真的很不對勁!」
司徒傲麒抓著略染藍金色的短髮,多年保鏢生涯讓他對危機十分敏感。
「不對不對……我的處境太危險!或許,他們早掌握一切……我可不想跟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這件事,應該再從長計議。」
「想打退堂鼓?咦?這是司徒傲麒的作風嗎?」
「難不成你認為應該留在這兒挨冷槍?平白無故白送條命給他?我的命就這麼賤嗎?」
「兄弟……別說得這麼嚴重。」南紅鷹在電話那頭安撫著。「你先靜下來,我再查查那邊的夥計有沒有新的線索。千萬不要亂動,等我消息……」
「等?還要等?」
司徒傲麒邊說邊打開麵碗,飢腸轆轆地吃起來。「就怕不用吃碗麵的時間,我就到下面去報到了!唉……真後悔答應你接這單案子。」
「不錯!聽你吃得津津有味,表示你心情並不太壞。」
南紅鷹呵呵笑道:「別急,別慌!好好享受美食,我保證事成之後讓你天天鮑魚燕窩,美女左擁右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不必!我只想快快還你的人情,然後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機警的他立刻壓低聲音。「鷹老大!不說了,有人敲門——記得隨時跟我聯絡。」
「誰啊?!」他放下碗筷,起身走到窗口張望。
「我啦!不好意思……」原來是房東李太太!
司徒傲麒緊張的神經隨即鬆弛下來。
「什麼事?我欠你房租嗎?」他看著和藹的房東太太問道。
「哈……不是啦!真是歹勢!今天我兒子媳婦和孫子他們要從台北回來,阿你的房間可以不可以先讓出來給他們睡?一晚就好!就今天晚上,明天他們就會回去了!」
「啥?這……不對吧?」他覺得莫名其妙。「這房間我付過錢,我租下來的!為什麼要我讓一晚呢?今晚你要我睡哪裡?」
「不好意思哦!」
純樸的李太太自知理虧的紅了臉。「實在是因為我那兩個孫子都會認床,不睡這間一定會鬧整晚……阿我也不知道他們今天突然跑回來。所以,要委屈你哦,去隔壁我們的老房子暫住一晚,你不要擔心,那房子我都有在整理,很乾淨清潔,床單被子都是新的,跟這裡差不多啦!唯一麻煩就是衛浴設備要和隔壁共用,阿不過我們鄰居已經搬走很久了,沒有人會跟你搶,這個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