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愛?!」她像是喃喃自語,卻沒有人可以回答。
霎時,她的喉頭一陣痙攣,由胃中湧上的酸液令她摀住了唇瓣。
「嘿……」她頻頻作嘔,卻嘔不出任何東西來,難過的在眼眶裡泛起淚光。
近來這樣反胃的次數愈來愈頻密,幾乎從她回到官府,每天便不斷的作嘔。
她原先懷疑自己的身體有什麼病痛,但什麼病症也沒出現,惟有偶爾反胃的情形,卻常常要她嘔出了心肺似的。
好難過……她以絲絹擦擦嘴角,眼中泛著淚光。
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讓她常常如此反胃呢?她低頭望著手掌,眨眨眼後,纖長的手指細數了下。
手指算數著,愈算、她的臉色愈蒼白,算到最後,她的眉心全是摺痕。
她、她的癸水已經兩個月沒來了……
自她與京旭虎有了床第關係,她的癸水便一直沒來……這樣的巧合,代表了什麼?她的胸口起起伏伏的,像是不願意接受這項事實。
她知道這代表什麼。低下頭,她審視自己平坦的腹部,雙手也輕輕搭在上頭,雖然還感覺不到什麼,但卻彷彿有一股電流通過她的手掌,有個生命正在她的體內茁壯、成長。
她肚子裡有京旭虎的骨肉吧?!她這麼告訴自己,有一絲驚喜,卻也有一些的懊惱。
她怎會不小心懷了他的骨肉呢?她充其量不過是他暖床的侍妾,怎能懷了他的孩子……
如果她將孩子生下來,未婚生子是會敗壞家風的,思忖許久,她認為這孩子不能留。
為了自己,為了不讓京旭虎左右為難,她決定自己處理這件事……
「對不起,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要不起你。」她的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好似腹中的孩子已出生,她非得要拋棄不可,心如刀割一般。
拭去眼角的淚水,她決定堅強起來,恢復以往的官清韻,一切以大局為重,冷靜的應付這突來的變局。
原來她愛上了京旭虎,下場竟然是落得如此淒慘呀!官清韻吁了一口氣,她關上木窗,決定先上炕休息,明早跑一趟藥鋪。
於是她將燈吹熄,和衣上床休息,留下流洩一地的月光在房裡……
而她不知道,在那黑漆漆的夜幕裡,有個人影正在廂房對面的屋簷上,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房裡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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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待四周環境全都靜默下來,屋頂上的人影終於有了動靜。
黑影無聲無息的如同迅雷一閃而逝,只感到涼風拂過,那高瘦的身影便已落在廂房前。
那俊逸的身形有些徘徊不定,但最後還是抬起手,輕輕將門推了開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身影毫不猶豫的來到放下芙蓉帳的床炕前,仔細聽著炕上人兒平穩的呼吸聲。
夜襲的男子揭開了輕紗,望見裡頭一張熟睡的美顏,忍不住探出大掌,撫了撫那柔嫩的臉頰。
他像是偷花賊?!阿,真諷刺呀!京旭虎忍不住勾起嘴角,看著自己的賊頭賊腦的動作,只是為了來瞧她一眼。
自她回到官府,他就老放不下心,於最便跟在她身邊。如今她來到步府,他也一樣寸步不離,不想離開。
站在床炕旁望著她熟睡的模樣,他的心瞬時流過一陣暖流,不再是冰冷冷的等待了。
而她懂他的心嗎?京旭虎抿著薄唇,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複雜的思緒正在心裡不斷掙扎著。
為什麼,他這麼喜歡她,而她的心裡卻還放著另一名男人呢?京旭虎的喉頭起了一股苦澀,怎麼咽也嚥不下去。
忽然他的心裡,有一股想要親手殺了步燕臨的衝動,好讓這男人永遠從她的心裡消失,再也不會為他掛念。
只是京旭虎卻辦不到,他知道感情就如同菟絲,一旦種下,相思就如同籐蔓爬滿了整個心頭,永遠纏繞、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呀!多麼強烈的一個詞兒,而他為什麼不能坦率的告訴她呢?
就怕他會得到一個失望的答案……
大手離不開她的臉頰,然而夢中的睡美人兒,忽然嚶嚀一聲。
京旭虎驚了心,於是急忙的退開她的床炕,像一陣風般的離開廂房,房裡又恢復了原來的寂靜。
夜色依舊,冷風呼呼直吹。
為什麼相愛的人,還是隔著一道心牆呢?
這一夜,京旭虎無語問著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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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街上的人兒不算多,尤其是在清早的時間,於是官清韻選了一間不起眼、人又少的藥鋪,在支支吾吾之下,終於開口道要打胎藥,還謊稱是為自己的婢女抓的。
一拿到打胎藥,她便急著趕回步府,省得府裡的人碰著她單獨出外抓藥,而起了疑心。
急急忙忙的走出藥鋪,回到步府的官清韻,三步並做兩步,想立刻回到自己的客房裡,解決肚子裡突來的驚喜。
可巧不巧的,路上竟讓她遇見步府剛進門的少夫人——紅 兒。
紅 兒有著甜美的容貌,一展笑顏如同蜜糖般可以融化任何人,就連官清韻,其實對她也有點好感。
只是現下的她卻像個偷兒,將手上抓來的藥包,往身後一藏,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怕被別人發現。
「表嫂,早。」官清韻噙著淡淡的笑容,先開口打了招呼。「昨晚宴會持續到二更,表嫂怎不多睡一會兒?」
「時間一到,自然就醒了。」紅 兒呵呵笑著。「韻妹妹怎也起了個大早呢?瞧你的樣子,是剛從外頭回來嗎?」
紅 兒是位有名的女大夫,在城中是人人稱讚的「藥佛手」。為了躲避聖上的選秀,她才找上步燕臨,只因他身中奇毒,必須拿娶她作為交換條件,她才肯用盡畢生所學的醫術,替他去除身上的奇毒。
而紅 兒來到府中好幾個月了,也找出了他身中奇毒的原因,可卻牽扯出一大堆陰謀,於是紅 兒如同一隻防備的貓兒,暗中觀察著每個人。
尤其,清晨便見到官清韻起了個大早,像是在隱藏什麼事情,讓紅 兒起了防心,想從官清韻的口中套出些蛛絲馬跡,並不是故意要找官清韻麻煩。
紅 兒想,如果去除了她們之間的防備,或許她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然而,現下敵友未分的情況之下,她們都得保護自己最寶貝的東西,所以彼此都有一道戒備。
官清韻輕顫了下,笑容有些僵硬。「呵呵,剛剛天氣放晴,上街到處看看,果然過節就是不一樣,外頭好熱鬧呢!」
紅 兒恍然大悟般的點頭,揚起唇角。「原來如此,那我也想上街瞧瞧過年的氣氛呢!」她以最甜蜜而輕快的口氣閒聊著,而眼光也沒放過官清韻眼裡的閃爍、以及支吾不自在的態度。
「表嫂今兒個要是有空,是該上街瞧瞧。」官清韻眼裡的紅廿見兒是有著甜美笑容,卻讓她搞不懂思緒的女子,是友、是敵,她不知道。
「是嗎?」紅 兒保持不變的態度,轉了個話題。「昨晚韻妹妹在大娘那兒睡得好嗎?」
「可好了,如同自家般的舒適。」官清韻有些急了,似乎有些想結束與她的話題。
「那就好了,我還怕咱們招待不周。」紅 兒走上前,忽然握住官清韻的手,接著佯裝驚訝道:「咦,妹妹怎麼手上拿著藥包呢?你生病了呀?」
藏在抽裡的藥包還是被紅 兒發現了,官清韻只得深吸口氣,勉強露出笑顏。
「是、是這樣的,我的身子向來就不太好,氣血又虛,因此今天才會去抓帖強健身子的藥。」
「唉,怎麼不找我替你看病呢?」紅 兒熱情的替官清韻把了把脈,卻發現脈象正常,並不如官清韻所說的……身子不好。
「表嫂,不用了。」官清韻急忙抽回手,不願再讓紅 兒診視下去。「我沒啥病痛,只是要強身罷了。」
「瞧,女人天生就體弱多病。」紅 兒笑得眉眼都彎了。「你別忙了,我讓芍葯將你手上的藥拿去煎了吧!趁著煎藥時,我們可以好好聊聊,認識彼此。」
官清韻終於蹙起眉頭,顯露出為難的表情。「不用麻煩表嫂的婢女了,這事兒我都交給我的貼身婢女去做,畢竟她們知道我的習慣……」
「可我卻沒見到韻妹妹你的隨身女婢吶!」紅 兒眼裡有著疑惑,她看了看四周後道:「咦?那麼剛才韻妹妹是自己出府羅?」
官清韻倒抽一口冷氣,忘了自己該怎麼回答。
是啊!堂堂一名嬌貴的千金,怎麼出門卻未隨身帶著婢女或是奴才,反倒大膽的一個人出府上街?
官清韻的腦子裡不斷繞著無數的理由,卻怎麼也找不到說服人的答案。
末了,紅 兒互擊雙掌,笑盈盈道:「是不是韻妹妹怕驚擾大夫人,以及府裡的人啊?唉,韻妹妹別客氣吶!就當做是在自家,大夥兒都是自己人呢!有什麼需要就通加一聲,會有人幫你準備好,不用自己在寒冷天氣中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