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今日的主角也會換她上演?從前她嫌老套無聊的戲碼當真正身歷其境時,為何她會有一絲絲甜蜜陶醉?她應該覺得無趣才對的……
難怪海柔會又哭又笑,有人心疼的感受真的好美──咦,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自己又不是海柔那個小迷糊,而丁以白更不是疑情到連她都想罵蠢蛋的孟稼軒,她幹嗎像個花疑一樣望著人家流口水?
"婉柔?"
丁以白困惑的嗓音拉回了她漫遊的思緒,"啊?什麼?你叫我?"
迷路小貓似的大眼睛令他心頭漲起一股連他都覺陌生的莫名感觸,暖暖的、柔柔的……盈滿了胸口。
"你在想什麼?"
"唔,沒有。"總不能說給他聽吧?她在他面前已經丟了太多次臉了,沒必要讓自己衝動得再一次想找不知名的河跳下去。
"你剛才說我和誰很像?"她說的該是個男人的名字吧?不知怎麼回事,他不太喜歡自婉柔口中聽到太過親匿的男性呼喚。
"稼……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她又是搖頭又是晃腦的,免得說得太多,自己剛才那比白癡還白癡的錯覺會讓他洞悉。
但是看在丁以白眼中卻誤以為她在逃避問題。她心中想的人究竟對她有何意義?什麼人曾疼惜地對她做著他此刻的舉動?又是什麼樣的人會讓她心緒慌亂、避而不談?莫非……這就是以寧說她排斥男人的原因?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心結、她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
他們南轅北轍的各懷心思,猶不知荒謬的誤會已悄然衍生。
第四章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婉柔與丁以白建立了良好的相處關係,說得更明白一點,他們根本成天膩在一起,感情好得不得了。
通常,他們會手牽著手一道上菜市場買菜,有時心血來潮,婉柔會為了幾十塊錢和老闆你來我往地鬥個半天,看誰技高一籌,充分地享受殺價樂趣,每每目的得逞時,就會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兒一般囂張,朝丁以白擺出得意炫耀的嘴臉,看得他啼笑皆非,偏偏又拿頑皮的她沒轍。
偶爾,他們會窩在屋子裡從象棋、跳棋、圍棋、西洋棋一路玩到撲克牌,輸的人就負責下廚做飯。只不過起手無回大丈夫這句話根本不適用在她身上,聰明的婉柔完全掌握住賴皮的藝術,只讓人感到像撒嬌而興起滿心憐愛,並不會有任何刁蠻及令人不耐的氣息,想當然耳,她自是靠耍賴贏得了一場又一場的棋局、牌局,丁以白呢?除了認命之外,也只剩一腔的無力感。
"我發現你奸詐得可以。"這是下廚七天,他每一次都會重複的抱怨。
"謝謝你的誇獎,我也正為此而驕傲著呢!"莫大小姐悠閒地蹺高著腿,流利地轉著手中的筷子,"還有,你的湯滾了。"
嘔到最高點……唉,有苦無處訴。
"將來誰娶你誰倒霉。"他喃喃抱怨。
"乖孩子,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反正不會是你。"她笑得好不甜蜜,"動作快點嗎,人家餓扁了。"
連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他差點吐血。
起先,婉柔本來還對他的手藝抱持懷疑態度,但後來她發現,丁以白的廚藝真的沒話說。
他不是富家大少爺嗎?居然能有一流的廚藝,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再加上他的長相也很"秀色可餐",將來能嫁他的女人肯定幸福斃了!
婉柔笑笑著望他。
"幹嗎又笑得那麼賊?別算計我,我都乖乖做飯讓你飽餐一頓了,你還想怎樣?"吃過飯後,他們坐在庭子裡看星星,丁以白不經意捕捉到她那抹笑,全身的細胞都警戒了起來。
天曉得,他怕死她了,這女人詭計多端,每一次對他笑准不懷好意。
"喂,丁白癡,你說這話很污辱人你知不知道?難道姑娘我心情好,賞你個甜美的笑容也不行嗎?"把她說得像個超級惡女似的,她有這麼可怕嗎?真是不可原諒!
"誰教你惡行昭彰,前科纍纍,不防著點怎麼行。還有,我是姓丁,但不是白癡!"他第無數次糾正。
"智商不足,輸了我一個星期的撲克牌,玩什麼就輸什麼,那還不叫白癡?"
"請你有點良心,是哪個小霸王硬要看光人家的牌,不給她看就泫然欲泣、擺出一副好似我欺凌弱小的小媳婦神色的?"所以呀,他就算再聰明也玩不過她。
這莫大姑娘八成不曉得什麼叫心虛臉紅,笑嘻嘻地回道:"兵不厭詐嘛,誰教你蠢。"
"我……我蠢?!"他愕愣地指著自己。
"是啊!你可以不理我呀,是你自己白癡,乖乖把牌送到我面前給我看的。"
"我……白癡?"他欲哭無淚,扼腕得直想撞牆。
疼她、讓她,她譏笑他白癡;不放水,她又罵他鐵石心腸……他覺得自己好可憐。
"這趟假期最大的敗筆就是認識你。"他忍不住為自己歎息。
"你覺得不幸嗎?"她偏著頭看他一臉的悲慘。
"要換成你,你會認為這是上蒼的恩賜嗎?"他很無力地回她。
未料婉柔卻十足認真地瞅住他,好輕、好柔地說:"可是我卻很高興認識你。"
"是嘛,有個人可以任你欺壓,你當然爽了。"他沒好氣地說。
"你真的這麼想?"婉柔垂下眼瞼,聲音愈來愈小。
他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丁以白望向低垂著小臉,看不清神情的她,"婉柔──"
"我懂了。"聲音已隱約有著哽咽,她轉過身去,雙肩微微顫動。
他的話好像真的傷人了點。慘了,她是不是在哭啊?丁以白霎時手足無措起來,一時急得不知該從何說起:"婉──婉柔,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
"我知道;我不會怪你,你只是實話實說,我明白自己像極了惡霸,難怪你會討厭我……"
這回多了不明顯的低泣聲。
丁以白整個人完全慌了,"我只是隨口說說,婉柔,別這樣,我沒有討厭你呀,事實上,我也很高興有你相伴,真的!"這是安慰,也是實情。雖說滿口怨言,但他心底卻極愛婉柔的陪伴,幽默慧黠的她,著實為他帶來了不少樂趣,就算是被耍、被整,他也甘之如飴。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也許,他本身有一點點的被虐狂吧!
"是嗎?你不是在哄我?"她以可憐兮兮的語調問著。
"絕對不是,你別難過──"正欲扳過她的身子安慰她,未料計謀得逞的小女人居然囂張地爆出驚天動地的大笑,當場嚇傻了丁以白。
回過神後,他大叫:"小霸王!你又騙我!"
他早該想到的,神經忒粗的婉柔才不會那麼容易受傷,都怪他太容易受她的喜怒哀樂所影響,她的每一個情緒轉換皆能成功地牽引他的心弦,然後腦子就會不管用,思緒完全大亂。
沒出息的丁以白!他第N次咒罵自己。
"不然你以為呢?"她衝著他皮皮地一笑,很有先見之明地在他翻臉發飆之前遠遠地跳開,在竄逃進門前還不忘送個可愛的大鬼臉給他,"被我騙了這麼多次還會上當,大白癡!"
"莫婉柔,你給我回來!"他惱羞成怒地大吼。
婉柔呢?早不見人影了。
※ ※ ※
一路開懷地笑回房裡,她還意猶未盡,止不住得意地笑。
這丁以白真是白癡得沒話說,一再地受騙,一再地上當,居然還沒有一點警覺性,從沒見過這麼蠢的人。
不過,她轉念一想,他是不是抱著就算受騙也無所謂的心情,所以從不提防呢?他是甘心任她戲弄的嗎?她自問著。
她想啊想的,心頭竟沒來由地浮起一抹甜甜的滋味,一抹如夢醉人的笑容緩緩浮上臉龐,轉首對上鏡中的嬌容,她訝於這抹傻乎乎的憨甜笑容竟也有出現在自己臉上的一天,以往這都是在海柔身上才能找到的,她甚至曾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研究,為什麼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笑容,都能讓人讀出濃烈的幸福味道……
海柔?她?同樣的醉顏嫣然、嬌柔甜笑?
海柔的笑,背後所代表的是孟稼軒,那她呢?她又是為誰而嬌、為誰而美?那個丁白癡嗎?
她皺了皺眉。好怪,不想了。
視線落在一桌散置的稿紙上,她一時心血來潮,坐回桌前翻了翻那段零零散散湊成的一個章節,凝思
了一會兒,她決定全數丟在一旁,抓過紙筆從頭開始寫起。
寫呀寫的,她頓了一會兒,突然又丟開筆,興沖沖地拿起電話撥號。
"喂,海柔啊,正巧,我剛好要找你。"
"二姐?"海柔聽出了她的聲音,"你怎麼樣?在鄉村住得還好吧?電話也不打一通,害我都快想死你了。今天怎麼吃錯藥,突然想起我這被你遺棄已久、哀怨傷懷的妹妹?"
"你啊,瞞者瞞不識,識者不可瞞。成天和稼軒打得火熱,一湊在一起就親得忘了今夕是何夕,我不用想都知道,還會有空想我?我說女人,雖然說謊並沒有觸犯法律,但是欺騙你純情的二姐你不覺得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