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帶你回去一趟。」緩緩地,歐陽烈道。越天組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也沒聽說任孅孅老家有被監視的情況,或許他們可以偷偷去一趟。
「真的嗎?!」倏地,任孅孅的雙眼發亮。「我可以回去看他們嗎?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會安排的。」歐陽烈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謝謝你,烈大哥。」她開心地在他頰上獻上香吻一枚。
歐陽烈微偏過頭,正想加深這個吻,殺風景的敲門聲卻跟著響起。
「有人來了。」任孅孅紅著臉溜出他的懷抱,但也覺得奇怪,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訪客?對方不可能是來找她的,所以必定是找歐陽烈,但歐陽烈的訪客極少,一個多月以來,她也只見過歐陽采風一人,難道又是歐陽采風嗎?
「讓他等。」歐陽烈不耐地伸出雙臂,要她乖乖回來。
「讓客人等待,不是正確的待客之道。」任孅孅搖搖頭,拒絕回到大野狼的懷裡。
「我沒有邀請他,所以不算是客人。」歐陽烈擺明了,對越來越吵的敲門聲,聽而未聞。
兩人繼續僵持著,直到來人終於放棄敲門——改用踹的!
「你確定不開門嗎?」任孅孅擔心地看著大門,那砰砰作響的聲音,聽起來對方隨時會破門而入。
「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為免晚上睡覺無門可關,不得已,歐陽烈只得開了門。「時雨?你怎麼來了?」
歐陽烈不由得皺眉,沒料到來訪者,會是五兄弟之一的歐陽時雨。
「采風來找過你了吧?」也沒等主人的招呼,歐陽時雨逕自踏入屋裡,他一轉頭,就看到任孅孅。「就是這個女人?」歐陽時雨只是冷冷睇了她一眼。
「孅孅,你先回房去。」歐陽烈對任孅孅做了個手勢,要她先回房裡待著。他有預感,等下時雨要說的事,絕不適合她聽。
任孅孅如獲大赦地逃進房。
那個男人又是誰啊?為什麼他的表情如此冷漠?被他瞧上一眼,她還以為自己會被他眼中的寒意,給凍成冰棒呢!
「說吧!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五兄弟都是極為忙碌的人,除非必要,根本不會親自登門拜訪。
「越天組。」歐陽時雨淡淡吐出三個字。
「你想說什麼?!」歐陽烈大皺其眉,為什麼時兩會提到這個黑幫?!
「還記得我的本名嗎?」歐陽時雨不答反問。
「時雨太一。」雖然不瞭解他為什麼要問,但歐陽烈還是回答了。
歐陽時雨是個中日混血兒,前些日子才與生母舒美霞相認,後來他們才知道,時雨的生父是個日本人,後來聽說時雨陪同母親,前往日本辦些事,至於是去辦什麼事,他就不清楚了。
「『時雨』這個姓氏,可讓你有什麼印象?」歐陽時雨狹長的眸微斂,思量著該如何把事情吐出。若是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連他們二十年來的兄弟情誼,都會因此打壞。
「太刀盟……日本京都的太刀盟。」歐陽烈懷疑地看著歐陽時雨,不解他為什麼淨跟自己打啞謎。
如果他沒有記錯,太刀盟是個歷史非常悠久的日本黑幫,目前的太刀盟盟主,就叫時雨承太。太刀盟雖是個黑幫,卻可以說是京都的地下政府,勢力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時雨太了……時雨承太……太刀盟……」歐陽烈倏地抬頭,看向歐陽時雨。「時雨,難道你是」時兩會提到太刀盟,難道他與大刀盟有關?!
「是的,我的名字,就是取自太刀盟的『太』字。據說,所有時雨家的兒子,名字裡必定會嵌入『太』字,我是,我父親亦是。」歐陽時雨冷聲說道。對於這個新身份,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所以,你應該是太刀盟的一分子?」歐陽烈難掩震驚,沒想到本是棄兒的時雨,身世竟是如此顯赫。
「我的父親,當年本該繼承太刀盟的盟主一位。但因為種種原因,他決定放棄繼承權,由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繼位,現在的盟主,算起來是我的堂弟。」
乍知事實,歐陽時雨也非常說異,不過,即使他與母親相認了,歐陽時雨卻沒興趣去爭奪盟主之位。
「雖然我的父親拋棄了繼承權,並且來到台灣,以表示自己永遠不會回日本,但我的叔叔,卻因為自己是庶出的身份,不斷擔心著我父親,有一天會回到日本跟他搶奪盟主的地位,所以,他派出一個親信,偷偷潛伏在台灣。
而那個親信則乘此機會,在台灣建立起自己的勢力,為了抹殺自己曾是個日本人的事實,他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姓氏,二十多年來,他成功的為自己建立一個全新的身份,除了我那個叔叔,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後來,我的父親與我母親相戀,繼而生下了我……」
歐陽時雨頓了下,即使在談事關上百億金錢的案子,他都沒那麼緊張過,如果讓阿烈知道實情,他會恨他嗎?
他不希望事情發展成最糟的狀況,因為,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也做了二十年的兄弟,比起那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時雨家,他仍堅持自己叫做歐陽時雨。
「我的出生,引起日本方面的關注,因為我父親是惟一嫡出的兒子,而我,自然也成了繼承太刀盟的不二人選。為免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被我這個剛出生的嬰兒奪走,所以我叔叔決定不擇手段,也非要殺死我不可。
我父母帶著我,躲躲藏藏了好一陣子,後來,我父親意外喪命,我母親無法可想,只能把我丟在聖心育幼院,沒多久,我母親也被捉了,為了找出我的下落,這些年來,她一直被軟禁在日本太刀盟裡頭。」
聖心育幼院,是他們五兄弟曾經待過的一家孤兒院,不同於他只待過幾天,時雨在那裡可是足足住了八年,後來才被他們的養父所領養。
這麼多年以來,時雨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棄嬰,如今知道事實竟是如此殘忍,難怪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看著歐陽時雨益顯蒼白的面容,歐陽烈實在不忍地再道麼痛苦。
「時雨,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別再說了!」為什麼時雨要對他說這些?!歐陽烈雖然感到不解,但他有預感,他並不想知道答案。
「不行!我非說不可!」歐陽時雨態度堅決,阿烈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看到時雨這麼堅持,歐陽烈只能擺擺手,要他再說下去。
「我母親一直沒有說出我的下落。所以我叔叔急了,他讓那個在台灣的親信,查出曾窩藏我父母的友人,然後殺了他們全家,尤其是年歲與我相近的小孩。一切的一切,只為了我的存在……」
歐陽時雨痛苦地閉上眼,想到自己的身上,竟背負了這麼多條人命,他的心情就輕鬆不起來。
「時雨,你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那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歐陽烈突然有種奇妙的妄想,時雨的用意,難道是想告訴他,屠家是被時雨給毀了的嗎?!
歐陽烈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推測。
「剛開始這項滅門計劃的前幾年,因為那些人家僱用了屠家的保鑣,所以計劃一直無法順利推動,所以,他們決定先毀了屠家。」
「你是說……」歐陽烈愣住了,因為屠家世代為保鑣,結下的仇人何其多,他從沒想過減門血案的背後,竟是樁牽扯甚廣的陰謀。
「屠家,也算是因我而消失的。」歐陽時雨苦笑著把話說完,本來與這件事無關的家庭也因地而毀,他真是個罪惡之子。
「阿烈,是我對不起你。」把事情說出來之後,或許他們再也做不成兄弟,但是,他並不後悔告訴阿烈真相。
沉默無限蔓延著,歐陽時雨看著面無表情的歐陽烈,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看樣子,他該退場了。
「阿烈,我走了。再見。」最後的一句「再見」,只是歐陽時兩個人的想望,因為,阿烈可能根本不想再看到他。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淡淡地,歐陽烈開口了。
「阿烈?」歐陽時雨也愣住了,他難道一點也不怪他嗎?!畢竟,他的家庭因此被毀了啊!
「對不起我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叔叔。」歐陽烈分得很清楚,時雨無權決定自己的血緣,他的出生並沒有任何錯,錯的是那個被權力蒙了眼的叔叔。
「時雨,我們都不能去選擇自己的父母,今天就算不是你在那種狀況出生,也會有另一個人,難道我們要因此去怪罪那個人嗎?!錯的是你的叔叔,是他貪戀權勢傾天的感覺、是他想要永保江山,那是他的錯,不是你!你不必因此感到抱歉!」
歐陽烈定定瞧著相處了二十年的兄弟,他的心底很清楚,他說這些話,是因為他真的不認為時雨有錯,這個兄弟,他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