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模樣很復古,很可愛,帶點夢幻。
應武則朝服務生一點頭,直接往她走去。
「方小姐。」應武則看著她抬頭,等待她的反應。
他倒要看看,這身裝扮的她會如何面對自己。
方詠意的視線由窗外轉向聲音來源!然後讓應武則驚訝的——她漾著甜甜的笑容對他打招呼。
「你好,你是尹昕的師兄吧?」
「我姓應,應武則。」應武則表面上不動聲色,拉開椅子坐下。「這麼巧,你也來這兒喝茶?」
「是啊,我有喝下午茶的習慣。」方詠意並沒有阻止他坐下,反而有禮的頜首反問他。
「你也是來喝茶嗎?」
「是。」應武則簡單的回答。
應武則如此大言不慚的點頭,事實上他根本就沒那英國時間喝什麼下午茶。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是因為正巧洽公經過,知道方詠意約莫中午時分進了這兒,所以進來看看她還在不在罷了。
沒想到還真是巧!
「是嗎?」方詠意仍是微笑,心裡則是直犯嘀咕。
堂堂司風集團的總裁跑來這種小店喝下午茶?他不是很忙嗎?怎麼還有這種閒情逸致?
方永意指了指在一旁等候多時的服務生,笑著問應武則。「你要不要先點餐?」
應武則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旁的服務生。
「和她一樣。」
等到服務生走開,方詠意才端起杯子作勢一飲,掩住笑意。
「原來你也喜歡伯爵奶茶啊?這兒的奶茶就是夠甜。」
應武則敢發誓,在那一瞬間,他在方詠意的眼中看到了狡黠。
而那一瞬間,她的甜美形像登時有了裂縫。
他總算是見識到了,她的「角色扮演」真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若非他心裡早有底,事前讀熟了她的「歷史」,否則還真會以為她就是那樣甜美的人。
應武則露出笑容,將計就計的和她東扯西扯些言不及義的話題。
然後,他面不改色的喝下那杯甜死人的奶茶。
當然,方詠意表面上仍是一副可人的甜笑,不過在應武則眼中,她似乎笑得太開心了點。
她現在這身裝扮會有的舉動中,不包含無禮的趕走「朋友」,所以她只能帶著微笑,和眼前那位不知有何目的的男人鬼扯蛋。
美好的下午時光就這麼毀了!在心裡嘲笑他又有什麼不妥,至少她覺得平衡一點。
臭男人,自找「甜」吃的男人!
活該!
* * *
台灣東海岸某處
「方小姐?這麼巧。」
正對著海浪調整焦距的方詠意回過頭,立即不爽的開罵。
「你是鬼嗎?我走到哪兒你跟到哪兒!」
真好,她今天這個樣子是百無禁忌,可以暢所欲言。
「話可不能這麼說,難不成這裡是你的私有土地!只有你能來?」
應武則閒適的將雙手插於褲袋中,看著今日的方詠意。
她身著一條洗到泛白的破牛仔褲,加上一件墨綠色的緊身上身,一頭長髮紮成馬尾,垂在身後甩呀甩的,倒是簡單俐落得很。
再加上她方才「有禮」的問話,應武則確定今日的她,應該是脾氣很差的那一型。
不過,比上次那軟趴趴的樣子好多了。
方詠意不滿的撇著嘴唇。
「是大家都能來沒錯,但是我可不相信我們倆這麼有緣,到哪兒都能相遇。」她都跑到台東了,他還能「不經意」的碰到她?
去騙無知少女吧!
今天的她可不是溫婉可人清純型的美少女,別以為她還會像上次那樣對他和顏悅色,笑著贊同他的每一句話。
應武則不在乎的聳肩。
「也許我們兩個就是這麼有緣。」
方詠意冷哼一聲,擺明了不信。
「你幹嘛老跟著我?」
「我沒有老跟著你。」應武則絲毫沒有愧意。「我不過是來台東出差,正好看到你,所以過來打聲招呼。」
「你的工作範圍還真廣啊!」
方詠意轉過頭!懶得理他。
「招呼打過,你可以繼續工作去了,少在那裡吵我!」
「嘖,真奇怪?」應武則故作沉思狀。「我上次在那家紅茶館看到的人,好像跟你完全是不同的人。」
「少煩我,沒聽過人是有各種情緒的?」方詠意重新拿起相機,不太在意的回話。
這類問題,她向來不予回應。
反正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是沒固定形貌的水。
「聽過是聽過,可是沒聽過一個人可以擁有多重面貌。」摸著下巴,應武則站到她身旁看著她。
「有沒有聽過『多重人格』這詞?少在那裡丟人現眼,表現自己的常識不足好嗎?」方詠意報以冷笑。
「你這算『多重人格』!那我只能說沒看過分裂得如此徹底的人。」無視於她的不耐,應武則說得相當高興。
「這位先生,你難道不懂何謂拒絕,何謂尊重?」方詠意放下相機,眼裡已有風雨欲來之勢。
「什麼意思?」應武則很乾脆的裝傻。
「意思就是——你該閃人了。」方詠意口氣十分不善。
「是嗎?可是我突然覺得有股想看海的興致,你應該沒有立場反對吧!」應武則帶著惡意的微笑。「畢竟,這是尊重他人的一種表現。」他故意這麼說。
「原來你也懂得尊重的真諦啊。」方詠意點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請你去看你的海,別來吵我!」
「你說這話不太妥當吧!」應武則逗她逗上癮了,嘴角的笑意越擴越大。「你這人有沒點基本的禮儀?我們又不是不熟,距離界限劃分得這麼清楚,不是很不近人情?」
「不會。」方詠意想也不想的答。
「是嗎?」應武則仍是笑得開心。
方詠意瞥了他一眼,感覺自己的興致被他破壞殆盡,又瞪了他一眼,而後直接轉身往自己車子的方向走。
「再見。」
看著她怒氣衝天的離開,應武則沒有追上去,只是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有絲惋惜。
今天她顯然是有良好的情緒發洩管道,所以完美的讓他找不出破綻。
二次下來,應武則發現只要依著她當時的性子走,與她交談是很容易的事,但絕對切不到核心。
因為她將自己保護的很好,而且面具一次比一次戴得牢。
這樣下去,自己只有被她耍得團團轉,根本看不到她的真性情。
但是,除了接近她,還有什麼辦法?
看著大海,他認真的思索起這問題。
答案恐怕是無解,只因這真的很難。
方詠意,一個多變的女人。
而且難懂。
* * *
辦公室的門輕響,尹昕走了進來。
「最近你常翹班?」一屁股坐在應武則面前,尹昕臉上永遠是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你難得來,就是為了查我勤?」應武則放下手中的筆,看著久未見面的二師弟。
他這陣子的確是為了與方詠意「巧遇」而在上班時間忙裡偷閒,可是應該還不到「常」的地步吧?
「我哪敢?」尹昕喊冤。「我這可是關心你耶。」
應武則嗤了一聲。
「少來,找我有什麼事?」
這小子自從接下「遠日」的擔子後就忙得不可開交,已經很久沒回本館練功或來他這兒泡茶;更何況他家裡還有個身懷六甲的美嬌娘,哪有可能沒事跑到他這裡關心他。
尹昕攤手一笑。
「原來你這麼不相信我們兩個的友情。」他故作姿態的搖頭晃腦。「想我們從小到大,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上課在一起、練武也在一起……只差沒黏在一起,現在我來關心你一句,你居然還懷疑我!」他衷聲歎氣。「男人的友情真是薄弱。」
「是嗎?」應武則笑得很難看。「不知道是誰躲在暗處開那勞什子的PUB,讓我孤獨一人在商場上跟別人打天下。也不知道是誰在娶了老婆後,連住了二十四年的武館都不知道該往那個方向走。」
要比?也不先看看是誰比較不堪。
「總之,你就是在嫉妒我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就是了。」尹昕帶著笑,硬將罪名扣在他身上。
「你有話就給我快說,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閒扯。」應武則投給他警告的一眼,沒興趣再和他鬥下去。
「真沒耐性。」稍稍抱怨!尹昕也收起了玩笑心。
「我說,門裡的夏季訓練又要到了,可是……唉!你也知道,我和小情才新婚,而且她又有身孕,我實在不放心她,所以這次的夏訓,我就不去了。」
「新婚?」應武則挑高了眉。
結婚都四個月了還能算新婚嗎?
「你不會帶著她一起去?」應武則睨了他一眼。「反正她也不是沒去過道場,而且山上空氣又清新,對孕婦的身體有益。」
開玩笑,二弟和三弟這陣子也不在,如果他也缺席的話,自己哪兒來的人力?他又不是自虐狂,想累死自己不成?
「拜託,我沒那麼重要吧!」尹昕皺眉。
「武學、武源這陣子不在,八師弟以下火候不足,本館又不可能沒人留守,你說你重不重要?」
「這……」尹昕這回頭大了。
「好吧!別說我不近人情。」應武則雙手一攤。「二個方法讓你選,一個是你留守北部本館,把詠情也帶回門裡住;另一個就是剛才說的,帶她一起去南投山上,好好的呼吸新鮮空氣。」「能不能有第三個?」尹昕笑得皮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