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疊巒中,一棟古老、但不破舊的建築矗立在一大片的綠意盎然之中,門口的正中央掛著一塊牌匾,以草書寫著:觀武門。
「感覺好棒。」她看著眼前的老式建築,無法移開眼。
「很高興你喜歡。」尹昕拿起兩人的行李,一手搭住她肩。「走吧,其他人應該早到了。」
走進門,看見的是口字型的迴廊,還有二層樓,正中央則是一大片的露天庭院,裡頭有著扶疏的花草樹木與奇石。
「這是第一院,是學員住的地方,我們住在後頭。」尹昕帶著她直接穿過庭院,一一為她介紹。「這邊是大廳。」
方詠情順著他的手看去,大門的對面是一間鋪著榻榻米的大和室,居中有二個大字——正心,正中央和兩側井然有序的排列著矮几與坐墊。
看來很剛硬的感覺。方詠情心想,這應該是專屬於男人的議事廳。
站著大廳入口,尹昕繼續解釋:「這兒有四大院,中央包圍一個大露天練武場,就在這後頭。四院各有二點相接。」他指著大廳外的迴廊二端。「右邊接第二院,那是專屬練功的,打坐室、室內道場全在那裡。左邊是公用的第三院,廚房、飯廳全在那裡;我們住的,則是最後頭的第四院。」看她一頭霧水,他輕笑。「這兒很大,迴廊又互通,你沒事就都待在第四院吧!」
方詠情連忙點頭,兩人這才穿過左邊的第三院,來到最後頭的第四院,也是他們原觀武門弟子的居所。
沒在露天練武場見到人群,尹昕有些訝然,安頓好方詠情,他朝她微笑。
「你先打個電話和你大姐說一聲,再把這裡的電話留給她。」他抄了幾組電話給她,還有這房間的分機號碼。「我先去找人談一下事情。」阿則好像有意由他帶部分的人,若是那樣,他勢必無法顧及方詠情,還是先找他商量。
還有分機號碼呢!方詠情咋舌不已,原本她還以為會到落後地區呢!沒想到這裡的設備還很先進,雖然樸實,但該有的必需品一樣也不少。
乖乖的朝他揮揮手,她打量著這間鋪著榻榻米的房間,很簡單、沒有什麼綴飾品,和她沿路走來的風格相當。她跑到角落將窗子打開,一大片青鬱林木在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淨空氣,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到了天堂。
愉快的一笑,她轉回門旁,打電話回台北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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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啦!」應武則看著進門的尹昕,語帶嘲弄。「我還當你久沒來迷路了,正想派人入山搜索呢。」
「不過就是晚到了點,幹嘛說話這麼酸不溜丟的。」尹昕閒適的在他桌前坐下,一派自得樣。
「你怎麼不提提你帶女人來的事,你把這裡當夏令營啊?」應武則冷眼一瞄,半是抱怨,實則消遣。
「增進感情嘛!」
「你的還是我的?」應武則涼涼的反問。
「懶得和你爭,人呢?」
「不是被你帶到後院去了?」應武則硬是曲解他的原意,語帶驚訝。「怎麼,人帶來了才發覺沒興趣,半途丟了?」
「應武則,你今天心情不錯嘛!」尹昕沒動怒,知道自己終究是躲不過兄弟的一番取笑,也就不怎麼認真的和他鬥嘴,免得沒完沒了,又讓雲天盟的人看笑話。「雲天盟的人呢?」
「武學帶著上後山了。」見兄弟不願配合,應武則一個巴掌也拍不響,就省起口水了。
尹昕點點頭,「武學也來了?」
應家一共有四個男丁,除了老二長年不在家,武則是長子身兼應家事業負責人,其餘二個皆留在武館,其中醉心武術的!又屬老三應武學為最。
「武學、武源,還有另外七、八師弟主訓,各帶一隊,我來監督;台北那邊由六、九師弟留守,若情況准許,我再派一人回台北,下個月在日本有場比賽。」說著應武則不禁看著眼前搞不清楚狀況的尹昕,居然在這種忙得要死的時期,告訴他,這次他沒空。
多堅強的陣容啊!沒注意到應武則陰沉的表情,尹昕樂觀的想著。
應家嚴師父一共收了十名弟子親傳功夫,除了四個兒子外,就是他與另五名師弟。這下除了應家老二,其他的全到齊了,哪還會有問題。
看來自己是可以換上度假的心情,專心陪著詠情了。
「雲天盟這次一樣是二百菁英?」
「多了五十個!說是『難世』那兒托管的。」應武則答得隨意。
「難世?連他們都派人來了?」尹昕不禁失笑,難世可是世界級的情報組織,居然也會想參加這類集訓,雖然觀武門在亞洲武術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但這也真讓人訝異。
「聽說是小紫那丫頭牽的線,難世也有意找我們,正好有這個機會,就當是測試吧。」
「人員資質如何?」
應武則瞪他一眼,「你要幫忙嗎?問那麼清楚有個屁用!」
提到這個就有氣,若不是他這師弟棄守,他何必親自來監督。
「我也是關心嘛!而且我雖然不能主訓,插插花也是可以的。」尹昕頗覺委屈,自己也是好意耶。「而且咱們師兄弟多久沒聚在一塊兒,機會難得嘛。」
「如果你是想找人過招,我勸你眼睛睜大一點。」應武則對他的意圖豈會不知,分明就是想找沙包練拳,運動兼健身。
「意思是這批人很強嗎?」尹昕滿臉期待,雲天盟每年的訓練,送來的全是菁英份子,而且底子極佳,磨練起來很夠勁。
「不,我是指你年事已高,而且墮落日子過久,就別自己找臉丟了!」這人是十個師兄弟唯「三」沒有留在武館的,原以為他像自己一樣,是要回去接家業;沒想到他去開了間勞什子的PUB,一開就二年,真是枉費他那一身武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尹昕大為不服!說什麼他好歹也曾是武術冠軍;後來只不過是練得不勤罷了。
應武則的回答是冷笑。
尹昕想了想,其實十個師兄弟,哪一個不曾是冠軍好手。而且認真來說,他的功夫就比不上眼前這個大師兄,阿則後來雖然接管應家事業,但畢竟身處武館,每日仍是挑出時間靜心打坐;要不然有空也會下場與師弟們過招練習,實力自是相差漸遠。說不得,他現在連排行第四的應武學都打不過。
唉!真是,教他師兄的顏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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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用餐時,方詠情才見到尹昕口中的學員。
那些就是學員嗎?
她只覺得自己先前想的太單純了,她以為她會看到一群二十多歲的年輕小毛頭,但是她錯了;一大片她無法細數清楚的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致的沉默。
飯廳極大,一張張長桌整齊的排列為十行,而她和尹昕就坐在右首第一張桌子。同桌的人據說全是他的師兄弟,也是這次的訓練官。
好詭異,數百個人的空間卻不聞一絲聲響!
對了,她也從未想到會有這麼多人。
「多吃一點。」尹昕看出她的不自在,在她耳邊低語。「明天我們自己吃。」
她嚇到了,他看得出來。掃了用餐的學員一眼,他著實歎氣。畢竟雲天盟的防衛部和難世的探子們怎麼可能好相處,淨會端出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罷了。
自己吃也好,看慣了PUB裡的男女,他現在反倒對這種情形感到沉悶。
「二師兄,近來可好?」看出氣氛過於僵硬,向來圓滑的小師弟志風連忙出面化解。當然,其實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探知坐在二師兄旁邊的女孩身份,他們可是好奇得很,萬綠叢中一點紅哪。
「還不就是那樣。」尹昕笑笑,朝志風投去感激的神色,全然不去注意那二百五十名學員;畢竟他們也都當成沒聽見,逕自吃著自己的飯。
「他還不就只會混日子,哪有什麼大志。」一旁的應武則冷冷的反諷。
「我才不像你,聽說前陣子還為了緋聞鬧上報紙。」尹昕不甘示弱,想著應武則先前的糗事,「那張照片我還特地剪報留存,照得挺好的。」
「是嗎?」被踩到痛腳的應武則選擇文明的方式回敬。「那這期的武門期刊就由你當封面,做個專題簡介好了,反正很多人都對你這個二師兄挺好奇的。」
「是嗎?」尹昕笑得虛偽,「那,照片記得拍好看一點,不過我想我還是比不上你,畢竟你過的更是多采多姿。要介紹我,不如介紹你,再說,長幼有序,你可是大師兄。」
「沒關係,我可以讓『閒』。」反正你時間多嘛!
「那怎麼敢當?倫理道德還是得顧。」
眾師弟們早習慣他倆一見面就斗的個性,倒是方詠情端著碗、舉著箸,好笑的看著他們二人一來一往的,說得不亦樂乎,絲毫不見倦意。
他們倆真寶,她這才發現,其實他們也沒那麼可怕,不過不喜說話罷了。緊張感這才消失了一點,她也能好好的吃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