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賈破斧與紅薊先後消失於大門後,尹芙蘿不善的目光迎上柯理軒。
「你說你姓柯?」
「是的。」他點頭。「你可以叫我柯就好,這裡的大家都是這樣叫我的。」
「我沒興趣知道這裡的人是怎麼叫你的。」她頓了頓,盤旋於心上的點點疑惑急欲獲得一個解釋。「柯先生,我想請問你,這間Riddle事務所到是怎麼樣的一個事務所?」
「怎麼樣的事務所?」他歪著腦子想了一下。
「簡單說來,我們就是Investigator,專門從事Ratiocination的工作,Investigator是調查員,而Ratiocination所指的就是推理、演算……」
「這個我知道。」她不耐地揮揮手。「我的意思是……你們的事務所很古怪,不但氣氛古古怪怪的,就連事務所的名字都取名為——Riddle。謎?真是符合事務所給人的感覺,一團謎霧……對了,為什麼還要簽訂什麼勞什子合約的?」
「簽訂合約是為了確保主雇雙方的權益,我的工作就是幫助僱主找出發出警告信函的幕後之人,而你們的工作就是負責支付我們的酬勞。」
「這個很合理,只是我不知道現在的事務所已經進步到如此謹慎小心了。」她撇撇嘴。
要不是經由可靠人士推薦,她壓根兒就不想找上這種古里古怪的事務所。「我們要付給你多少的酬勞?」
他略微推算了一下。「三百萬,其中還要扣掉紅薊的仲介費,還有一些情報費、支援費……」
尹芙蘿聽不進他其它的解釋,無法相信雙耳所聽見的。「三百萬?!等等,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是這樣沒錯啊!」柯理軒以指刮弄著下巴,一臉無辜神情。「Riddle的基本酬勞起跳是以一百萬為準則,然後再依照委託事件的大小、嚴重性而估出一個合理價格。」
「這是合理價格嗎?」她從鼻中冒出重重地不屑嗤聲,言之鑿鑿地抗議。「你們根本就是在坑人!」
「可是……」柯理軒態度溫和地解釋。「做為調查者的我們在工作上必需自己承擔自己的性命風險,所以以這個價格而言,算是很合理。」
「合理?這哪裡合理了?」尹芙蘿無法接受這種天價。「不行!我要去阻止賈管家簽下合約,這根本就是不合理地對待!」
「尹小姐。」柯理軒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情緒略微激動的她奪門而出。「剛剛我聽見賈先生叫你三小姐,我想你應該是尹小姐對吧?」
「那又怎麼樣?」她的眼瞄向他緊握住她的手腕上頭。「你可以放開我嗎?」
柯理軒溫文地露齒一笑,眼底並射出堅決意念。「我想不能喔,我不能讓你去終止合約的簽署。」
「為什麼?」她應該有權利中止這場可笑的委託吧!
「因為……」他的雙瞳溢射出興奮光點。
「我想接下尹家的委託,我想替尹家揪出發出警告信函的人,還有……」他刻意傾近她,以她聽得到的音量低哺:「我想幫尹家抓出謀殺尹大小姐的兇手。」
「你說什麼?!」
尹芙蘿因他這一番話而震懾不已,臉上染上了些許蒼白神色,腦子在瞬間轟亂一片,失去了清明的思潮,雙瞳盛滿不可思議的光點,呢喃低語著:「謀殺……兇手……怎麼會……」
第二章
泛著刺人椎骨涼意的子夜,柯理軒整個人縮成一團,雙手相互包裹磨擦,撩出一絲絲溫暖熱息。
他戒慎戒懼地走在幽暗的長廊,不時地小心往左右、前後張望著。
「呼——」他朝著不住微微發顫的雙手呵出熱氣,似想為自己的膽怯增加一點勇氣。
「尹家真不愧是台灣南部的名門望族,半夜起床要找個洗手間都要走個好半天,不過我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找不到洗手間?」
要不是真的尿急得很,打死他也不會在這充滿詭譎氣息的幽黑長廊摸索著。
咻——咻——外頭的蕭瑟秋風張狂地侵襲著玻璃窗,霎時又多了分恐怖的氣氛。
柯理軒下意識地縮緊脖子,一雙炯亮黑瞳鬼祟地朝左右張望,嘴裡不斷逸出碎語:「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老天爺啊,千萬不要出現那種可怕的『東東』,千萬不要……」
第一次,他後悔接下尹家的案件,更是後悔二話不說就搬進尹家借住,以便能借地利之便查出發出警告信的幕後人。
噢……他真是一個大白癡!
不過他又怎麼會知道白天外表看似華麗的尹家大宅,在入了夜之後,看起來竟然是如此地陰森可怕,讓他無可自抑地抖落了一身的寒毛。
「尹家真是小器,走廊這麼長也不多安裝幾盞明亮的燈,為什麼要裝這種暗淡無光的昏黃燈光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這種燈光只會讓整條長廊看起來更加詭異萬分嗎?」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滿臉疑惑地朝週遭的景物探望。「奇怪,這裡怎麼看起來很面熟的樣子?」
左右各有一個玻璃窗,窗外的秋風仍呼嘯不休,庭院的樹木因為狂風的作弄而搖曳著,長長的樹影倒映在窗上,勾畫出一股瑟然孤寂的氣息。
盯望著映在窗上的樹影,柯理軒又感覺到寒意自心扉間逐漸擴散至全身每一處神經。
他打了個寒顫,迷茫的腦子赫然想起所站之處在幾分鐘前才剛剛經過。「不會吧?我竟然在一條走廊上迷路了?!」
雖然他這個人天生就是方向遲鈍的人,但是在一條筆直的長走廊上迷失方向,這也太扯了吧?
想到此,他忍不住為自己的天生毫無方向感而頓感一掬同情之淚。
「柯理軒,你真是無可救藥了。算了,還是別去洗手間了,還是趕快回房去吧!這種地方叫我多待一分鐘都會嚇破膽,還是趕快回房去了。」
正當他舉步要向前時,腦中突地浮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令他不由得捫心自問:「客房的方向是在哪一個方向?」
他疑惑地搔著後腦的亂髮,目光往前後的方向探視張望,最後決定往回走。「好像是往這邊走的樣子。」
他舉步走了一段路之後,又深覺不太對勁,猶豫之心頓起。「好像不是這兒,應該是要往前走才對。」
說著,他又慌忙地轉過身子,邁開大步地往前走。「好像又不是這個方向……」
他止住前進的步履,又轉回原先的方向,在如此再三反覆之後,柯理軒發現自己眼冒金星,一連串的問號圍著他的腦子轉。
「天啊,客房到底在哪兒啊?」他扶著腦袋,不死心地往前走。
結果他走了沒幾步路後,走廊上的昏暗燈光赫然熄滅,走廊簍時陷入了一片黑暗死寂之中。
「啊……」他張口,發出顫抖的單音節。
失去僅有的燈光照明,空氣間陡地飄散著一股深沉的死寂恐怖感,讓他陷入了掙扎的兩難之中。
「天啊,好可怕……」站在原處,唯一清晰可見的是玻璃窗外播曳的樹影,以及在窗外呼嘯的風聲。
咻咻咻的風聲在寂靜且一片黑暗的長廊上聽起來格外令人膽戰心驚,使他不由得失去了行動及思考能力,只能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四周都呈現出深沉的靜寂黑暗時,一個虛弱的尖細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喂,你怎麼了?」
乍聞那道在黑暗中傳入耳中的聲音,柯理軒全身的血液瞬時倒流,整個人僵立不動,腦子及神經都停止了運作,駭人的蒼白神色飄上他的臉部。
「喂,你到底是怎麼了?」不解的疑問再度揚起,一隻細瘦的物體摸上他的肩。
這—會兒,柯理軒的腦子突地發奮圖強地運作起來,全身寒毛豎起,膽戰心寒尖叫不受控制地從喉間脫出。
「啊——鬼呀——」
「你說什麼?鬼?鬼在哪裡?」
尹芙蘿搖晃著受到魔音穿腦的腦子,一時還無法恢復正常思緒,只能抓住他的話尾頻頻追問。
待她轉開手中所握的手電筒開關時,暈黃燈光真實地將蹲在牆角、縮成一團的男人給呈現出來,抱著頭不斷地低聲嗚叫著:「鬼……有鬼……」
尹芙蘿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是無法置信地瞠大雙瞳,最後是無言以對地翻了個白眼,態度自若地朝他走近。
她彎腰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喂,姓柯的……」
「哇——」柯理軒再度發出孔的尖叫,身子不住地發抖。
「鬼……鬼……別靠近我,我柯理軒活了二十八年,我發誓……這二十八年來我絕對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過小時候頑皮,曾經欺侮過小動物,這應該不算是傷天害理的壞事吧?」
尹芙蘿的俏臉漸漸顯露出不耐神色。
「那可真是巧呀!我尹芙蘿活了二十四年,還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大男人會怕鬼怕到這種地步的,你還算不算是個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