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再怎麼輕悄,到底還是吵醒了她。
「你回來了?」她在他懷中問,在睡夢中也緊皺的眉心,此時緩緩鬆解,露出幸福動人的笑容來。「我真想你。」
「為什麼不睡床上?」他已經不以為這些是她編出來迷惑他的話了,因為他也有同樣的感受。他懷疑這是自己第一次體會思念的感覺,他開始試著去相信她所說的話和自己的感覺。
「你每次都從我的夢中離去,這次我相信你會從我的夢中回來,所以,我為你留下床,讓你不管何時回來都有地方睡。」她露出滿足的表情。「而你果然從我夢中回來。」
「你在說傻話。」他把她放在床上。「我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你都睡在沙發上?」他的語氣飽含心疼,她該好好的對待自己。
「只是偶爾而已,想你想得睡不著的時候,就不睡沙發了。」看見他回來,她沒有了絲毫睡意,一雙眼睛不斷的追隨他的一舉一動,心中浮起快樂的幸福。
「現在,乖乖的睡在床上。」派翠克心中微慍,原因不明,也許是氣她不會照顧自己。
派翠克把外套掛在衣架上,取出換洗衣物到浴室去洗了一個消除疲勞的澡,他以為當他出來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再次進入夢鄉,那他又可以在晨曦中欣賞她的睡容,他一直對那張宛如天使的臉無法忘懷。可是他似乎失算了,她的眼睜得如銅鈴大,瞬也不瞬地猛對他瞧,使得他對自己赤裸的胸膛感到羞赧。
「真想快點把你變回我的肯特。」他依然令她心跳加快。「你呢?你想找回那段遺失的記憶嗎?」
「不,我不認為我遺失了任何東西,而且,我也不認為記憶會遺失。」其實他早就有所懷疑,只是基於他的頑強、固執,使他難以去承認而已。
「何不試試呢?我的肯特,只要放鬆你所有的神經、心情、肌肉、毛細孔,接受我的催眠………」卓敏試著說服他。「你不會有任何損失與痛苦,卻會有天大的收穫……」
「別說了,那只是一種騙蠢人的遊戲,我絕不會上當。」他惱火她的愚昧,什麼催眠、前世今生,他只想譏諷,不想嘗試。「而且,我不想再重複這句話了:我不是你的肯特。」他生氣,氣她為什麼稱那個什麼鬼肯特為「我的肯特」,而不稱他為「我的派翠克」,而且,她似乎不曾正口叫過他的名字。他氣翻了,氣翻了。
「好吧,那我們就不談這個問題了。」卓敏口頭上是鬆懈了,但實際上可不,既然他不肯答應鬆懈自己,那麼,由她動手結果也會相同;只要結果相同,何必在乎過程?何況他們曾經是那麼親密的關係。「我的未婚夫,毫無理由的分別了那麼多天,今天終於再見到你,難道你不給你可憐的未婚妻一個慰問的吻?」她施展小女人的媚態。
派翠克的心情明顯轉好了,只是一句「我的未婚夫」而已,他的心情飛上了雲端,她的未婚夫是他,而不是那個什麼該死的肯特。
「為什麼不?」他愉悅地吻她,隱隱感覺這種親密的接觸曾經改變過他,一如他現在所覺。卓敏成功地得到他的吻,但她的目的豈止如此?這只是小小的開頭而已。
她的手撫上他的胸膛,撫上她所熟知的每個傷口,溫習她所熟知的每個觸感。一如最初,她不讓他有機會退開,不讓他有機會拿那該死的殺手教育否定她。
終於,她喚起了他身體的記憶,他開始反被動為主動……
派翠克在迷亂之際有一絲驚訝、神奇的感受,他的身體竟然熟悉她。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膚,她的每一個反應,好像……
他沉入了熟悉的歡愉裡,她的身體柔軟、滑嫩、芬芳、細緻、美好……他以令自己意外的嫻熟含上她胸前的美麗,手指依其自由意志游移她每個敏感地帶,他不忍釋手地一次又一次吻遍她,吻她每句悅耳的呻吟……他敢發誓他這一生從沒有這麼歡愉過——但,它又是這麼熟悉,打從心底深處湧出來的熟悉……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熟知每個過程,每個步驟……他意外地順利佔有她,又不可思議地發現他們竟然如此契合,如此……充滿默契……好像他們為彼此而生……
高潮過後,他們激烈的喘息著,他讓她枕在手臂上,口中不斷地發出驚歎。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我為什麼有那麼深的熟悉感?」他的手環抱著她,身體又有了要她的衝動。
「別想……別再想……」激情結束了,她的工作才剛要開始,她知道他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不自覺的放鬆自己。「只要閉上眼……享受……」她起身吻他,輕輕的,帶著令人放鬆的節奏。派翠克在她輕緩的語調中,漸漸地解放了慾望,放鬆了自己,沒有掙扎,沒有懷疑,他自然而然的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很舒服。
「這個刀傷是在舊金山留下的,那時,你在打一群流氓……放輕鬆……只聽我的聲音……」她吻過他的傷口,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並且撒下催眠的魔咒。
派翠克幽幽地想起了那個任務,沒什麼突兀,那是他的記憶,他高興什麼時候想起就什麼時候想起。
「這是在意大……利你在打黑手黨……過去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吻過那道槍傷。「過去的事太痛苦……我們來回想快樂的事……你現在很安全……很輕鬆……也許你想睡一下……那麼就睡吧……在睡眠的同時……你在想一些快樂的事……」她知道他已經逐漸進入狀況。
派翠克漸漸的睡去,他這一生很少有這麼安穩的時刻。
「當你想起來的時候,你會醒來……然後……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些快樂的事……和使你快樂的人……」她帶著一定的節奏施展她的咒語。「這排齒痕呢……好深……是愛的痕跡……她是誰……」她吻著她當初留下的齒痕,胸中漸漸發痛。「你說過……只要看見這道傷口……就會想起……」淚水滑過她的臉龐,他的胸口。「你忘了嗎……你說你會想起……愛……想起……戀情……」她泣不成聲,她從沒怪他忘了她,可是他怎麼可以那麼徹底地忘了她?他怎麼可以?
派翠克的眼皮做夢般地歙動著,卻沒有甦醒的跡象。
「快想起吧……想起我……想起你愛過我……」她愈急,眼淚就掉得愈凶。「醒來吧……看在我這麼愛你的分上……」她心痛地吻他剛強的臉,他頑固的唇,他倔強的眉,他的顴骨,他寬闊的肩膀,淚水和著她的愛,一如他們的最後一夜。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過,他依然沒有給她任何好消息。
「為什麼你不醒……為什麼你……」她幾乎是絕望了,他徹底地捨棄了她……
「卓敏……」突然,他的唇瓣歙動,有斷續的言語如珍珠滾出。
眼淚還來不及擦,笑意已佔據她的臉。「你醒了……你醒了……」
然而,那只是囈語而已,他並沒有真正醒過來,他的眉心緊鎖,表情痛苦,像在睡夢中掙扎。
「你一定要醒……你一定要加油……看在我這麼愛你的分上……求求你……」
「卓敏……」他依然微弱地呼喚著她的名字,還是沒醒,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彷彿他被無形的力量所捆縛,正在做極力地掙扎。
「我在,我就在你身邊,只要你睜開眼就能看見我,只要你睜開眼……」這是最後的關頭了,如果他半途而廢,那麼她就功虧一簣,他也就沒有恢復的機會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堅持到醒來看見我……求求你……無論如何……」
「卓敏……」他的頭痛苦地擺動,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似乎說不出來,流出來的是眼中的淚。
「我在聽……你說……我在聽……」她吻去他的淚痕。
「我……我愛你……」他的聲音微弱。「惟一隻愛你。」他終於掙脫噩夢中的枷鎖,狂吼出被封鎖的話。「我愛你!惟一隻愛你。」從床上一坐而起。
「我知道,我知道……」卓敏擁著汗流浹背、氣喘咻咻的他。「再也沒有人能使你受這種痛苦了,再也沒……」
「卓敏?」真實的接觸使派翠克意識到他人的存在,抬起頭來,看見滿臉淚痕的她。「你哭了?」他的心好痛。「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別自己哭。」他擁她入懷。
「沒有,只是想哭。」高興得想哭。
「傻女孩。」他愛憐地撫著她的發。「為什麼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片片段段的,好像很想你,又好像不愛你,偏偏又似乎愛上你兩次?好奇怪,我好像活了好幾次。」他覺得迷亂又迷惑。
「那都是你,也都是這一世,我會慢慢地告訴你。」她吻住心愛的他。「歡迎你回來,我的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