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三震動了一下,嘴角抽搐。「你此話當真?」
「這樣的事難道還可以造假嗎?」妄二冷冷地道:「令修為了保護他父親,遭「我們的」部眾亂槍打死,死狀極慘,你真該看看,枉費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的大意與溫情害死了他。」
「令修──」詠三閉上眼睛,他的思緒開始渙散。
在一片混沌的意識中,他只抓住了妄二說的,令修死了──令修死了──是他害死了令修──
他的心發瘋般扭絞起來,他驀然推開妄二衝了出去。他要去香港,他要去弄個清楚!
「擋住他!」妄二大喊。
總裁室外有拓一和毅七守著,他們早料到詠三絕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他肯定刻不容緩欲赴香江。
「詠三!」拓一拉住他,毅七也撲過去。
「走開!」詠三瘋了似的與他的手足扭打成一團,不要阻攔他!誰都不要阻攔他!
「老天,他還真用力。」拓一下巴挨了一拳,沒想到斯文的詠三也有蠻勁,剛剛那一拳起碼會讓他的下巴黑半個月。
詠三掙脫拓一與毅七的阻撓,迅速衝進電梯,擺脫了他們的追逐。
電梯直接降到地下停車場,而真四與放五老早已等在那裡。
「詠三,你冷靜點。」真四企圖以言語說服,剛剛他們已經收到樓上的消息,知道此刻的詠三跟瘋子沒兩樣,因此若他們兩個再想以暴力制伏他,可能要花費一番工夫。
「不要叫我冷靜!我無法冷靜!」詠三揮開真四的手,一張俊容憤怒的扭曲。
放五立即壓住他的手臂,勸道:「就算你現在馬上趕到香港,人死也不能復生,跟我們回去,大家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什麼?」詠三震怒的摔開放五,他就像個被觸怒的孩子,任何碰到他的人都是敵人。
事到如今還要從長計議什麼?從長計議就會讓令修起死回生嗎?從長計議就可彌補他的罪嗎?
他錯了,錯在不該太相信一個人,相信一個他愛的女人,一個身體純潔的女人,她的心卻似蛇蠍!
真四又迅速的扣住詠三的胳臂,他死都不放詠三走。「總有辦法補救,你不要太自責,你現在太衝動了,去了也是無濟於事,讓妄二去處理,他是東方盟的盟主,這件事他出面最適當不過……」
詠三看了真四一眼,驀地,他伸掌狠劈真四後頸,力道之強,讓怎麼都沒料到他會來這招的真四馬上昏了過去。
「該死!」放五詛咒著,連忙察看真四的傷勢,無法兼顧乘機跳上車的詠三。
終於,白色車身絕塵而去,隨後衝下樓的拓一、妄二與毅七剛好看到那一幕,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詠三離去,要擋下他已來不及,看來他們只好再跟去香港了。
※※※
東方盟暗夜惡挑紅月會館之事一夕之間傳遍港澳,這件轟動黑道的血案讓警方相當頭疼,也讓重出江湖的風幫一夕揚名。
風幫裡,風任谷正為昨夜的圓滿開紅酒慶賀,他的部屬賀聲不斷,均為一雪當年風幫慘敗之恥而歡欣鼓舞,而一些風聞此消息的舊部眾更一一回歸,讓風幫的勢力更加壯大。
「爺爺!」正當眾人舉杯同慶時,風馨衝了進來,面容慘白的她,剛剛才得知這個消息,紅月會館居然被東方盟和風幫聯手滅了,而鄭令修為了保護他父親而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馨兒,你來得正好,跟我們乾一杯。」風任谷志得意滿地吩咐,「來人,快替大小姐斟酒!」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跟幫主說。」風馨臉上彷彿罩著寒霜,冰冷的神色讓每個人瞬間噤若寒蟬。
部眾們識趣地退下,歡慶的氣氛霎時被她破壞。
「你這是幹什麼?」風任谷不悅的瞪著孫女。
「為什麼您要這麼做?」她沉痛的問:「為什麼您要動員東方盟滅了紅月會館?為什麼?您這樣太過份了!」
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難怪昨夜她喝了那杯爺爺親手為她泡的熱牛奶之後就昏昏欲睡,一覺直到今天中午才起來,爺爺就是要造成她無法挽救的事實,讓她根本不能阻止。
風任谷不以為然的反駁,「我哪裡過份了?這令牌是東方詠三心甘情願留給我的,我當然有使用的權利。」
「你知道你這樣做,詠三會恨死我!他會恨死我的!」風馨氣得渾身發抖,她該怎麼面對詠三?她拿什麼臉對他?
風任谷反而開懷的笑了。「就讓他恨你好了,反正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現在的風幫已經不需要他的協助。」
「爺爺!」風馨難以置信的搖頭,她最敬愛的爺爺竟然會說這種話,一點都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和立場!
很顯然的,他只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自私老人,而她,雖然身為他最親的孫女,也不過只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
若說她利用了詠三,她也是爺爺利慾薰心之下的受害者,然而她卻無法選擇,爺爺以風家為重,那壓在她肩頭的復幫大業是多麼沉重啊,現在她不必再扛了,卻仍在她肩頭留下永難消褪的傷口。
「慢著!你不能進去!」風幫的新任總管揚聲大喝,聲音大得連內堂都聽得見。
一名中年美婦跑進內堂,渾身燃燒烈焰般的憤怒,使她看起來像個地獄使者,美眸裡的悲憤像狂風裡的落葉,哀傷又絕望。
風馨驚訝的看著她,頓時怔住了。
這個她自小親匿的喚為母親的女人,自從風幫被滅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當初她棄他們而去,跟著那個鄭逸朗去當紅月會館的新任夫人,現在紅月會館滅了,鄭逸朗又身受重傷,所以又回來投靠他們風幫了是嗎?
哈,天下哪有這種便宜的事?任她要來就來,要走便走,他們不會收容她的,因為她根本就不配再踏進風家大門半步!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下賤女人來做什麼?」風任谷瞪著劉宜香,他已不承認這個兒媳婦了。
「風任谷,你會下地獄!」劉宜香臉色雪白,眼珠黑幽幽的閃著光。「當年你逼死我父親,搗毀鄭家幫,現在你又殺害逸朗父子,你的心腸怎麼這麼歹毒?你就跟你兒子一樣可怕!你們是魔鬼!你們都是惡魔!」
「笨女人,早在二十年前你就見識過我的手段了,現在卻不自量力想跟我鬥?」風任谷狂笑了起來。「你真是太愚蠢了,那對姓鄭的父子是死有餘辜,至於你這個風家的叛徒,滾出去,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爺爺……」風馨的嘴唇逐漸失去血色,爺爺在說什麼,她怎麼都聽不懂?難道……天!難道那天鄭令修所言都是真的?
劉宜香悲憤交加的看著女兒,「馨兒,跟媽媽走,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裡,這個可怕的劊子手會毀了你的一生。」
「馨兒,不准走!」風任谷的臉色鐵青起來。「來人,把這個瘋女人給我趕出去,永遠不許她再踏進風幫一步!」
「是!」領命的保鏢強行押走她。
「馨兒!」劉宜香頻頻回首,她的寶貝女兒不能留在這裡被風任谷洗腦,他太可怕了,馨兒在他手裡肯定會性格大變,她的將來不會有幸福的。
風馨眼睜睜看著母親被趕走,她留下來是因為她想弄個明白,確定爺爺是否真像鄭令修所說的,根本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爺爺……我媽她……她說的都是真的嗎?」她潤潤唇,問得小心翼翼、膽戰心驚。
爺爺,否定吧!起碼讓她好過一點,否則那多可怕!
「唉,你們女人就是太過婦人之仁,是真的又怎麼樣?」風任谷嘴角逸出一抹安撫的笑。「你這個傻女孩,難道是真的你就不要爺爺,不姓風了嗎?」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告訴我真相,我要知道真相!」她很堅持。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想惹爺爺生氣嗎?」風任谷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現在不是很好嗎?風幫重建了,紅月會館也被我們消滅了,你母親那個賤人再也不能穩坐紅月會館夫人的寶座,至於東方詠三嘛,他會不會恨你那也不重要,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你當初是聽爺爺的話才去接近他的,你不會笨得真愛上他吧?」
「我……」
她想告訴爺爺,她是真的愛上了詠三,但是她認為自己並不傻,追求真愛與獲得真愛都不傻,像爺爺這種自私、貪心、邪惡的老人才可悲。
「不必說了,你是我的好孫女,爺爺知道你想說什麼。」風任谷自作聰明地接口,「依你現在的身份,根本不必在乎多一個東方詠三或少一個東方詠三,那個男人只是你重建風幫的墊腳石罷了,改天爺爺為你舉辦一個盛大的宴會,讓以前那些追求你的男人重新來追求你,我孫女這麼能幹又這麼出色,咱們風幫的門檻肯定會被數不清的追求者踏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