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跟那群狐狸精有什麼好學的?」喬而立一臉的詫異。
「每個人都有優點和長處,當然有得學呀。像是如煙姨娘,她脾氣好人又溫柔,難得的是心腸好,老是省下月餉讓丫頭們拿去善堂樂捐。
「還有呀,亭姨娘雖然嘴巴壞了些,可是彈得一手好琴,別說我們聽了舒服,就連老爺也愛聽得很。」
喬而立瞪大眼睛,是嗎?她從來沒有想過妓院出來的狐狸精,居然也有長處,也有讓人欣賞喜愛的地方。
「再說媚姨娘好了,會畫畫、會填詞,歌喉更是一級棒。」
「那個叫紅蓮的蕩婦呢?」年紀輕輕,卻老足掛在她老爹身上亂笑、亂摸,她看了就有氣。
「小姐怎麼這麼說?紅蓮姨娘也怪可憐的,十二歲就讓叔叔給賣到青樓去接客,她不肯還吃了許多苦頭呢,還奸遇到老爺這才有機會從良。
「人家是吃過苦的,很是知道下人們的難處,從來也不會為難我們或動輒打罵。」
「是這樣呀?」喬而立突然有一點慚愧的感覺。
「是呀,小姐你命好,哪像姨娘們這麼坎坷,要是有辦法,誰也不願靠出賣靈肉過活。」說完,花紫還同情萬分的歎了一口氣。
「我好像有一點懂了。」這麼說來的話,她那荒唐好色的爹,做的其實是善事嘍?
這天下的男人,到妓院去花天酒地,其實都是在做善事呀?是這樣嗎?可是想想,好像又不大對呢!
她單純的腦袋糊成一團了啦……
第八章
喀的一聲,一個瓷杯在藺南齊的手中成了無數碎片,他運氣一催,碎片像有生命似的疾往壁上飛去。
答答答答數聲過去,碎片穿過懸掛的名畫,深深的崁入牆壁裡。
宣懷秀深吸一口氣,知道一向不喜怒形於色的他心中一定是狂風暴雨,說不定早捲起巨大的憤怒海嘯。
雖然他臉上一如往常的冷漠,但動作卻騙不了人,宣懷秀下意識的站遠一點,以免成了倒楣的代罪羔羊。
「平西王這一步真是大大的錯誤,居然會想殺害喬小姐來轉移你的注意力?」
宣懷秀當時一路追蹤殺手,最後到了平西王府,再將最近檯面不醞釀的風暴想一想,很容易就猜到平西王為何會動喬而立了。
藺南齊的聲音比往常更加冷上數倍,眼裡閃著不同以往的嗜血光芒,「他不會再有機會了。」
任何人試圖傷害去她,就絕對不會有好不場,更何況平西王還真的做了,讓人傷了她。
他不敢想像,如果那天她懷裡沒塞滿從府裡摸走的珠寶,那事情會壞到什麼地步?直到現在,一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他仍是心中一痛,久久無法自己。
他一回王府,發現她居然捆住大夫改裝跑了,立刻追到喬家,只是為時已晚。僅目睹行兇的殺於逃走,花紫抱著一動不動的她,不斷哭著搖她,嚇得他心都停了,也管不了殺手往哪逃。
「不過還好喬小姐無啥大礙。」宣懷秀努力用最輕快的語氣說著,「不知道她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在懷裡藏那麼多東西?」
因此那一刀才沒重創她,使她香消玉殯。
要是她真一命嗚呼的話,不知道藺南齊會發多大的火?
但想歸想,他還是不大想看見冷面南王發狂的摸樣,那可是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弄個不好還會生靈塗炭呢!
藺南齊冷笑,「平西王該慶幸而立只是受了點傷,我只要他的狗命相抵就行。」
宣陵秀忍不住搖頭,好險她沒掛,不然平西王府上上下下恐怕都要陪葬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事情會這樣都該怪你。」他不怕死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奸詐的平西王一定猜到你負起尋找玉璽的任務,因而對你加倍防範。你沒事把喬而立搬回家裡供著,百般的疼愛,瞎於都看得出來你對她情有獨——」
藺南齊冷眼一瞄,「小心你的用詞。」
宣懷秀連忙改口,「我是說,大家都知道你對她有點特別,八成有一些些的在乎,也難怪平西王想利用傷害她來打擊你。」
閒話是會一傳十,十傳百的,而且還會一路被加油添醋的傳到平西王耳裡,他很容易就知道藺南齊對喬而立如何。
藺南齊皺眉。的確,他說的對,她這次的凶險,有一半該怪罪他。
他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讓私情影響任務,還因此將她拖下水。
宣懷秀有點提心吊膽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他的直言翻臉。
「你說的對,的確是我的疏忽。」
咦?宣懷秀睜大眼睛,真不敢相信他如此乾脆,「我想事到如今,要保護她的方法只有一個。」
「我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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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瀝浙瀝的春雨猛下著,喬而立趴在窗邊,歪著頭看著那不斷飄下的斜雨。有些陰涼的空氣飄進屋裡,讓她覺得有點冷。
「小姐,下雨了,你別坐在窗邊,當心著涼了。」花紫一邊用薰香薰著各式衣一邊說。
喬而立懶洋洋的說:「知道了。花紫,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爺爺還囉唆。」
好久沒聽見爺爺唸經,還怪想念的,不知道爺爺回百花谷了沒?還有老爹,她給人家捅了這一刀,也不見他來關心,真是無情呀。
「我是關心嘛。」
「唉……」沒來由的,喬而立歎了一口氣,看著雨霧中的花園空無一人,無精打采的又歎了一口氣。
藺南齊呢?死到哪裡去了,花紫不是說他關心她,喜歡她嗎?
怎麼他卻可以把受了傷,好可憐、好可憐的她扔在寶月樓裡,看都不來看一眼呀?
都是花紫不好,愛亂講話,書她現在胡思亂想,腦袋裡塞進一堆情情愛愛之類的東西,弄得她迷迷糊糊的。
她實在搞不懂自己在幹麼,可是沒見著他,她心中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就越來越深刻、明顯。
「嗯,那個。」喬而立清清喉嚨,「我說花紫,最近王府裡好像很忙?」
「小姐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耶。」花紫頭一歪,開始想,「西園那好像在動工還幹麼,好多人來來去去呀。」
「是喔,這麼忙?那、那藺南齊也很忙喔?」
「不知道耶,說的也是,這幾天王爺都沒到寶月樓來。」花紫知道她拐彎抹角的,要問的是王爺,忍不住好笑,「小姐,你別那麼多心嘛,你身上有傷,王爺當然希望你多歇著嘍。」
「我、我才沒什麼意思,我絕對沒有覺得他沒來很奇怪,我只是隨便問問。」她大聲的說著,像在說服花紫,卻更像在說服自己。
「是,我知道小姐一點都不在意,嘻嘻。」
不打擾她才不來的嗎?真的假的呀?她明明活跳跳,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幹麼不來呢?
「哎唷,花紫,我覺得好無聊喔。」都是藺南齊不好,既然不讓她回家,幹麼不來陪她呢?
就是跟他吵吵嘴也好過現在的寂寞、冷清呀。
花紫故意說:「無聊呀?那怎麼辦呢?不如這樣好了,小姐,乾脆咱們出去逛逛,說不定還能偷偷回家去。你不是一直想走嗎?」
喬而立理直氣壯的說:「呃?我、我當然想走呀,可是現在外面有人要殺我,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呀。」
對對對,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打消溜回去的念頭,絕對不是因為捨不得藺南齊。
花紫抿嘴一笑,輕道:「小姐真是彆扭不老實。」
雖然她總是不肯承認,但心裡一定也是喜歡王爺的。之前還為了雨霜姑娘吃醋、發脾氣。最後弄了什麼喟然長歎粉的,要不是喜歡王爺,怎麼會這樣呀?
喬幼立哀叫著無聊,沮喪的又趴回窗邊,卻倏地眼睛一亮。
一身白衣的藺南齊由雨霧中走出來,衣袂飄飄、神態俊雅,簡直就像是個神仙。
而她自動匆略在後頭為他撐傘的僕人,一雙眼睛只是貪婪的看著他。
三天了,她已經有三天沒見到他了,原來這麼久了,久得她都要以為一輩子要過完了呢!
看著他走近,她的心卜通卜通的眺,拚命擂起鼓來。
「啊!不好了。」
喬而立想到自己因為懶,頭髮也沒梳、衣服也沒換,怎能讓他看到她這麼醜的模樣?
「花紫、花紫,快快快,你看我這樣子醜不醜?」
「一點都不不不醜。」花紫堅定的搖頭,她家小姐生得自然脫俗,不經妝點也清麗可人。
「真的嗎?現在叫你幫我梳髻來不及了吧?」喬而立團團轉著,「衣服呢?丟到哪去了?怎麼全堆在這,先給我一件。」
「小姐,衣服還沒薰好啦。小姐,你怎麼回事呀,在急些什麼?」
「誰說我急了?我才不急呢。」喬而立趕緊放慢動作,但臉上焦急的神情卻表露無遺。
「有呀!你好急、好緊張的樣子?怎麼回事?」腳步聲?哇,他上樓了,來不及了啦!「沒事,做你的事,我一點都不急。」她重新窩回窗邊的貴妃椅上,假裝鎮定的看著外面的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