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單手推開房門,將她扛進房裡,從她的角度還是看不到那位「夫人」。
「確定是她嗎?」「夫人」的聲音帶著疑惑。
「小的確定,只要夫人看到她的臉,也一樣可以確定。」男人說。
「那就把她放下,我要看看。」「夫人」聲音有點急。
男人不太客氣的將她放倒在地上,害她後腦撞了一下,差點穿幫。
「真的是她!」「夫人」蹲在她身旁,手指劃過她的臉頰,尖銳的指甲在她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可惡,會痛啊!
「這張臉,跟她死去的爹真像,可惜她爹那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竟然那麼早死,就不知道她的性子是不是跟她爹一樣寧死不屈了。」
寧死不屈?彭希陽一下子忘了痛,心頭錯愕。怎麼回事?爹不是病死的?
「讓那兩個人教育了十年,要馴服恐怕很難。」男人在一旁說出見解。
他們認識兩位叔叔!
「別提那兩個人!」「夫人」突然激動的吼。「那個姓江的,竟然敢搶我的男人,而龍修蓮辜負我、背叛我,我就要讓他痛苦一輩子,我一定要他活得痛苦,一個彭奕廷還不夠,我要把他所愛的人一個個用最殘忍的手法弄死,最後,我會讓他知道,他愛的人之所以會死,全都是他造的孽!」
「夫人,冷靜。」男人上前安撫。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漸漸冷靜下來,「那幾個姓龍的現在怎樣了?」
「兩個老的一向行蹤不定,至今沒有消息,至於兩個小的,呵呵,夫人這步棋下得好,讓他們兄弟自相殘殺,死了一個,另一個也絕對愧疚痛苦一輩子,龍修蓮得知之後,他的痛苦更會加上數倍。」
「夫人」嗤笑。「蝕心蠱還有幾天期限?」
「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
「明天……」她突然呵呵低笑。「龍承翰對外說微服出巡,實際上應該是在肅親王府裡設法解蝕心蠱才對,明日期限一到,他們兄弟總要有一個死,到時候將消息放出去,讓那些王公大臣去求證就行了。」
「不管是誰死,消息都會傳出去,兩個老的得到消息便會趕回來,就連龍修蓮也一定會出現,到時候夫人就可以在他面前將其他姓龍的傢伙全給殺了。」
「不,我不會讓他們死得那麼痛快,我要讓龍修蓮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受折磨,卻無法可想,無法可幫!」
「那夫人打算怎麼處置這丫頭?」
「龍修蓮和江寒哲應該很疼愛她吧!畢竟她是彭奕廷的遺孤,而且也是他們害死了彭奕廷,我要在龍氏的人都死絕了之後,讓這丫頭當著龍修蓮的面殺了江寒哲!」
「高招,夫人,這真是高招。」
「誰叫龍修蓮要背叛我,這是他應得的報應!哈哈哈──」
瘋子!彭希陽微微打了個冷顫。這個女人簡直是瘋了,她說寒哲叔叔搶她的男人,那修蓮叔叔又是怎麼和這個女人扯上關係的?
如此偏執,這還算愛嗎?
突然,破空聲響讓彭希陽一凜,緊接著,咚的一聲,一把飛刀釘入床邊。
「快拿下來,一定有新消息。」「夫人」立即命令。
男人上前,拔下飛刀,取下綁在刀上的紙條,交給「夫人」。
她展信,臉上倏地大變。
「什麼?今日早朝,是肅親王臨朝?!」
「什麼?怎麼會這樣?難道他的蝕心蠱已經解了?」男人訝異不已。
「呵呵……」震驚之後,「夫人」呵呵笑了。「我的計畫成功了,龍承剛蝕心蠱一解,就代表龍承翰已經被他殺了,現在,只要把消息送出去,明日一早,龍承剛臨朝時,把真相公佈出來,龍承剛的命就得讓那些以為皇上微服出巡的王公大臣發落了,哈哈哈──」
她現在怎麼辦?要逃是逃得掉,要除掉這個女人她也有把握,問題在於不查出她的身份,以及朝廷的內應,禍根仍存啊!所以她得留下來……
不對,不對,這「夫人」說了,要找王公大臣去揭發真相,如果讓事情真照這樣發展,那承剛哥哥不就死路一條,稱了這「夫人」的意了?
還是要找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裡,回去通知承翰哥哥做好萬全的準備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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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回來了。
當天色暗下,龍承翰的臉也跟著黯然,從彭希陽離開之後,他便靠坐在床上,不發一語。
他在思考著一個問題:為什麼?
明明希陽也對他有情,為什麼拒絕他?問題出在哪裡?
仔細的思索,一切原本都很好,直到……他說要立她為後。
是這樣嗎?希陽不想成為皇后?
「皇上,用膳了。」何彥端了一碗熱粥和幾碟好入口好消化的小菜進房,看見依然動也不動的龍承翰時,擔憂的歎息。
希陽怕受到約束嗎?
的確,雖然龍氏皇朝規矩不多,可身為一國之母,還是有很多約束的,所以希陽才不喜歡嗎?
「皇上,您午膳也沒用,這樣對龍體不好啊!」何彥見他沒有回應,婉言相勸。
如果真是如此,她可以直接告訴他啊,為什麼要逃離?難道她以為他會戀棧皇位?難道她以為,皇位比她還重要嗎?
「皇上,您這樣下去不行的,您身上有傷,這樣不吃不喝怎麼得了?彭姑娘如果知道您這樣虐待自己,一定會難過的。」何彥不得已,只好抬出彭希陽,希望能有一點幫助。
龍承翰徐徐的望向他,終於有了反應,「何彥,希陽回來了嗎?」
「這……彭姑娘尚未回來。」
龍承翰點頭,「她不會難過,只會生氣,很生氣。」
「皇上……」何彥擔憂的輕喚。
「下去吧!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何彥又是無奈的一歎,躬身退下。
「皇上還是一樣嗎?」門外的陸鎮岳問。
「還是一樣,我從沒見皇上這般意氣消沉過,沒想到彭姑娘在皇上心裡的份量如此之大。」
「晚膳呢?」
「一樣擱著。」何彥搖頭。「陸大人,你覺得彭姑娘會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彭姑娘的性情和一般姑娘差別太大,實在料不準她會做出什麼事。」
「我會做出什麼事?」
突如其來的細語讓兩人嚇了一跳,他們同時轉過身來,瞪著失蹤了整個白天的彭希陽。
「妳……妳可回來了!」何彥激動的說。
「耶?何公公好像很高興看到我呢,真讓我驚喜。」沒想到離開一下下,就能得到這般熱忱的歡迎,真是意外的收穫呢。
「對,奴才從沒這麼高興看見一個人,彭姑娘,請您趕緊進去吧,皇上他很消沉呢,從妳走了之後,幾乎是不開口,連午膳也沒用,晚膳又要奴才擱著,怕也是不吃了,再這樣下去,龍體怎麼受得了呢?」
彭希陽怔了怔,心頭有些酸楚、有些感動,可還有更多的氣憤。
「哦?彭姑娘,您……生氣了?」何彥心頭忐忑。難不成皇上猜中了?
「承剛哥哥呢?」彭希陽深吸一口氣,緩下心頭雜亂無章的情緒。
「王爺有客人,正在書房裡商討事情。」
她點點頭,轉身推門而入,繞過屏風,便看見閉著眼靠坐在床上的人。
心頭的酸楚加深,憤怒升高。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斥責。
龍承翰渾身一顫,訝異的偏頭望向她。
「希陽?」他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的錯覺。
「你怎麼可以虐待自己?怎麼可以傷害自己?你不吃不喝不說話,是在對誰抗議?你忘了,我最痛恨傷害自己的人了,你忘了嗎?」
「希陽,妳可以過來嗎?」他伸出手,深深的凝望著她。
彭希陽瞪他,最後,三個大跨步,來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抬起手,卻在她臉旁猶豫的停了下來,握拳,垂下。
「我以為……妳不會回來了。」他低啞著嗓子。
「所以你就傷害你自己?這樣有什麼用?我不會回來,又看不到!」她生氣的吼。「你是一國之君啊,你應該以大局為重,兒女私情算什麼?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語音哽咽,讓她說不下去。
「希陽……」
「你怎麼可以讓我這麼難過、這麼生氣,這麼……心疼……」她搖頭低喃,傾身向前抱住他的頸項。
「希陽,別哭,是我不好……」輕輕的回擁著她,像是對待最珍愛的寶物般。
「不,是我不好,我膽小,不敢面對現實。」
「面對現實?」龍承翰不解。
彭希陽深吸一口氣,稍稍退開,認真的凝望著他。
「我愛你,承翰哥哥。」
龍承翰心頭狂喜,不過……
「可是?」
她點頭,「可是……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
「因為……」痛苦的閉了閉眼,原本無所謂的事,卻因為愛上他,變成切身之痛。低下頭,她低低的呢喃,「因為……我無法生育。」
龍承翰腦袋有瞬間的空白,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她的意思,直到她的淚水滴在他的手上,灼熱的燙入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