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和我做朋友?」聽他再度提起這個話題,易卉茱不禁瞪大眼睛,還是不敢相信。
「我沒必要撒謊,妳忘了,剛才我還向妳保證,連最難回答的隱私問題都願意講給妳聽。」
易卉茱與他對視良久,見他目光誠摯,並無半點作假,終於下定決心似的一點頭。「好吧,我就試著相信你,你可要說到做到喔。」
秦楓笑了笑,兩人正準備起身弄滅火堆--
「啊,那不是那個武當道士嗎?」易卉茱忽然滿臉驚奇地衝著前方一伸手指。
秦楓抬眼望去,就見一瘦高身影跌跌撞撞從遠處走來。
「救、救我……」知道自己被人發現,那道士腿一軟,跌倒在地。
秦楓趕過去扶起筋疲力盡的道士,只一眼就認出他來。
「我不是叫你們趕快回武當嗎?怎麼還在這裡?」他皺眉問。
見是秦楓,那道士眼皮掀了掀,顫聲道:「我們是想回去,沒想到半路上又遇見逆天教的人……」
易卉茱聽到這裡,驀地想起這人叫流鑒,是武當兩道士中的師兄。
「又是逆天教?真是陰魂不散……」秦楓眉心蹙得更緊。
「你師弟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易卉茱轉頭四處看了看,不見矮個道士的身影。「難道他被逆天教抓去關了?」
「如果還在逆天教,我就是拚上自己的命,也一定救他出來!」流鑒忽然情緒激動,眼中滴出淚水。
「難道他已經……」易卉茱吃了一驚。 「死」字在舌尖轉了幾個圈,終於忍住沒說出來。
「逆天教雖然吸人內力,但一般不殺人,你師弟怎麼會……」秦楓感到奇怪。
流鑒額上青筋跳起。
「他們的確不殺人,卻拿我們當畜生一樣奴役!」他吸口氣,努力將話說得完整。「我師弟為人衝動,沒受過這種屈辱,天天和那幫惡鬼頂撞,結果被他們活活鞭死。我如果不是為了……」他手一顫,捏了捏繞在腕間的收天羅地網,啞著嗓音說:「恐怕早就被那些歹人折磨死了。」
易卉茱倒抽一口氣,不禁慶幸自己碰見了秦氏兄弟,才沒落得跟他們同樣的下場。
「道長,你話中的破綻也實在太多了吧?」一直睡在山洞裡的秦川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據我所知,抓進逆天教的中原武林人氏沒有一個能留下武功,而一個失去武功的人,居然能從逆天教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他冷冷打量流鑒。「而且身上也沒什麼傷。」
「你在懷疑我?」流鑒扯開道袍的前襟,露出被鞭子打得血肉模糊的胸口。「逃跑不一定要武功,我用的是腦子!」
秦川瞪著他的傷口,遲疑一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也許是苦肉計!」他忽然出手如電,扣住流鑒的脈門。
「你……」流鑒瞪著秦川,臉上神情悲憤欲絕。
「我沒要傷你,只想弄清事實。」秦川放開流鑒。「果真內力全失啊……」他呢喃,眉宇間疑慮依舊。
易卉茱只知秦川性情隨和,沒想到他竟有如此謹慎的一面,不禁張口結舌。
「秦川,夠了。」秦楓突然出聲。
秦川摸了摸鼻子。「二堂哥,不是我疑心病重,而是這事實在奇怪。逆天教哪是那麼好逃的?而且眼前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他居心不良的話……」
「你不要血口噴人!」被人如此污蠛,流鑒再也忍不住了。「你才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那一個!」他不顧一切破口大罵。
「我在逆天教做苦力,卻沒有一時一刻不想逃走,這幾天教內人手明顯減少,我先偷偷藏起身,再看準機會逃出來,有什麼不對?」
秦川盯著他。「沒什麼不對,剛才是我太心急,對不住。」
見秦川口氣鬆軟,流鑒的怒氣不自覺消了大半。「唉,也不能全怪你,我這樣出現是挺讓人懷疑的……」他話還沒說完,四周忽然有了不尋常的響動,四人直覺回頭,就見二十幾道高大身影站在不遠處。
「就是他,那個姓冷的,就是他抓我和我師弟去做奴役的人!化做灰,我也認識他!」流鑒飽含驚嚇地大叫。
「少抬舉你自己了,一個牛鼻子破道士,也值得本護法動手?」
冷護法哼哼兩聲,一馬當先走了過來。「化成灰也認得本護法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個,哈!」
忽然發現易卉茱的存在,他眼睛一亮。「妳好啊,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知他來意不善,易卉茱下意識後退一步。
「誰要跟你見面--」她大著膽子回嘴,誰知未及說完,場面驟然突變。
方纔冷護法的出現,流鑒就激憤異常,聽他出言譏諷自己,整個人頓時失控,也不顧自己身體孱弱,瘋了似的揮掌向冷護法衝去。
「等等--」秦川一驚。「你不是他對手!」
秦楓也暗叫不妙,來不及多想,發足疾奔,伸手去抓流鑒,就聽冷護法大喊一聲「著!」
剎那間,流鑒人還在五丈開外,整個身子就飛起來,雖被秦楓接住,但已經不省人事了。
「自不量力,也敢偷襲本護法!」冷護法冷哼。
秦楓放下流鑒,目光盯住冷護法。「姓冷的,你也太囂張了吧?」
「囂張?」冷護法笑聲更響。「人在世上講究的就是實力,只要你有實力,可以比我更張狂,怎麼樣?你有這個本事嗎?哈哈!」
秦楓眸光一凝,抽出腰間寶劍。
「二堂哥,我來!」秦川搶先大刀一揮,站到冷護法跟前。
「就你?腿傷還沒好吧,也配跟我挑戰?」冷護法眉一挑,傲慢地說。
「我腿傷是沒好,對付你卻綽綽有餘!」秦川也不廢話,一刀砍了過去。
易卉茱知道兩人勢均力敵,但看到緊張處,還是忍不住手心裡全是汗,就在這時--
「秦家人就這麼點本事嗎?看樣子本教主是白來了。」
陰柔的聲音突然響起,易卉茱直覺朝聲音處望去,就見一個四十上下的斯文男子邊看邊搖頭,眼中淨是嘲諷。
第七章
空氣似乎靜止,所有目光都落到那中年男子身上。
他個子不高,相貌平常,帶些儒雅之氣,如果不是他親口所言,秦楓絕不會把他和臭名昭彰的逆天教教主連在一起。
聽他言語中挑釁味極濃,秦楓開口道:「聽閣下口氣,難不成秦家武功應該天下無雙才對?」
逆天教主哼了一聲,投向秦楓的目光驀地掠過一抹凌厲殺意。「逞口舌之快,也不過爾爾,就不知你手上功夫是不是和嘴巴一樣厲害!」
「教主既然高明,又何必和在下一樣逞口舌之快呢?」秦楓注意到逆天教主的
眼睛亮得詭異,不比一般武林中人坦蕩,可想而知是個陰險狡詐之徒,不禁倍加防範。
「說得好,伽藍,這就是一直和你作對的秦楓嗎?」
逆天教主身後一人上前兩步,溫順地躬身作揖。「教主好眼力,他就是秦楓,屬下無能,沒能早點拿下他,還勞教主操心。」如果不是那張醜臉擺在眼前,秦楓真不敢相信那是伽藍會有的表情。
再見伽藍,易卉茱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果然囂張!」逆天教主再度打量出言不遜的秦楓。「沒人告訴過你,做人要謙虛,免得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嗎?!」
「這句話還是留給你自己吧!」秦楓回敬道。
「哈哈,有意思!」不知怎麼的,逆天教主忽然笑起來,頭也不回地吩咐。「把火點上,都站到一邊去。」又挑眉看向秦楓。 「本教主從不輕易和人動手,因為贏得實在沒意思,不過既然你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本教主就教教你,什麼叫天外有天!」
「教主,殺雞焉用牛刀。」伽藍搶前一步請命。
「你退開!」
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秦楓目光冷凝,拔劍在手。
「秦大哥……」易卉茱心中驚駭,忍不住緊張輕喚。
秦楓沒有回頭,而是寶劍一橫,盯住逆天教主。
「你看好了!」逆天教主雙掌合十,運氣於丹田,眾人只覺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周邊旋起,紛紛避讓,就連伽藍護法也不例外,只有易卉茱強忍著滿身不適,努力站在原地。
「到後面去。」秦楓皺了皺眉。
「我……」易卉茱剛想說自己要和他同進退,誰知才一張口,胸口就被壓得吸不進氣,蹬蹬蹬向後連退好幾步。
逆天教主看了哈哈大笑。「秦楓,你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個時候還記得憐香惜玉?」
「總比你冷血無情強。」秦楓冷哼,目光不敢稍離逆天教主片刻。
逆天教主也不生氣,仍面帶笑容地說:「做大事者要不拘小節,等你到了本教主這個地步,就知道本教主其實是菩薩心腸。」
說著他掌心上翻,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突然發生了--滿天的沙塵居然在他頭頂凝成一把劍,一把旋在半空的巨大沙劍!
易卉茱驀地瞪大眼睛,話都不會說了,爹爹武功雖高,頂多用飛花摘葉傷人,而這人竟能凝沙成劍,其內力之強遠在爹爹之上,恐怕除了「深不可測」四個字之外,實在無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