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苡文的處世原則是,人可以一天不吃飯,但不能一天見不到心愛的人。所以小姑獨處的她,至今仍未嘗過戀愛的滋味,因為一旦有男人被她愛上,她就會把他「隨身攜帶」,隨時隨地看他幾眼。
陳苡文不談戀愛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她希望自己的對象,是像弟弟俊銘那一型的男人。簡單的講,就是苡文有很深的戀弟癖!
「俊銘回來了嗎?」苡文拉開冰箱,抓起整罐冰水豪飲。
「沒沒。倒是他的朋友已經到了,在客房休息。
苡文,你可別吵……」江玉嫦重點還沒提,她已聞見腳步聲遠去。糟了!苡文不知會不會做了什麼對小眉不利的事?江玉嫦放下歷經波折的糕點材料,往客房前進。
苡文敲也不敲的,直接打開房門。她怒視床上的人影,不懷好意的逼近她。
這個女人!竟敢和我搶奪我親愛的俊銘?非給你點顏色看看不可!苡文邪笑著,亮出準備已久的墨水和毛筆,伺機進攻。
苡文盯著枕邊的睡臉,她的手瞬間停格在半空中。怎麼……該死!她長這麼漂亮幹嘛?小眉純真無邪的容顏,讓人狠不下心來傷害她,即使恨意頗深的苡文也一樣。她動不了手!
要苡文打退堂鼓嗎?太難了,她平常言行一致的,絕不能因為她而壞了自己的原則。苡文發狠的把筆沾上墨水,朝小眉的臉上畫去。
不料,一股突來的無名力量阻止了她。她的筆像遭人用力抽走似的,跌躺在畫桌上,她手中的墨汁也是,無緣無故的滑下苡文的手掌,在乾淨的地板上潑散開。
床上的人倏然起身,她睜開雙眼,尖銳的目光冷冷地射向苡文,彷彿要將她亂箭射死。同時也有陣不知哪來的強風,刮得房間裡的物品東倒西歪,滿目瘡痍。可怕的不是地上的慘狀,苡文眼睜睜的看著小眉柔細的髮絲,像擁有生命力般的揚在半空中。
苡文戰慄的張大口,退出小眉的房間。
「媽,她不是人,是怪物!」苡文被嚇得魂飛魄散,跌撞入江玉嫦的懷抱裡。
俊銘寒著臉,聽苡文把小眉房裡發生的事講完,才沉沉的出聲,「姊,你最近睡得好嗎?還是工作上遭受挫折,令你因擾不已?」
苡文知道俊銘的弦外之音,她理直氣壯的說:「你不用懷疑我,我的心理生理一切正常!不正常的是那個女孩,沒名沒姓,還來歷不明!」
「苡文!」江玉嫦責道:「不准你批評小眉!她喪失記快已經夠可憐的人,我們要有同情心,不要老是拿這點來傷人!」
「媽,她關你什麼事啊?小眉和你非親非故的,你幹嘛貶自己女兒護著她?」苡文對母親欠公平的話語加以反駁。
「她現在和我是沒啥關係,以後可說不定了;搞不好她是你未來的弟妹呢!」江玉嫦笑吟吟的答道。
「弟妹?」苡文瞧瞧弟弟俊銘,顯然俊銘對每親天外飛來的一句也感到驚愕,他回望著苡文。
「是啊!俊銘,你可要好好把握握!」
「等等,媽,你是說要俊銘娶小眉嗎?」苡文進一步詢問著,她快昏倒了,怎麼可以?俊銘怎可以棄她而去,和那個魔女共渡今生?不行,她一定得想辦法阻止!
「有何不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呀!」江玉嫦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在她的腦海裡呈現的是一副和樂融融、含貽弄孫的幸福畫面。
「可是……俊銘,你怎麼不反抗?這是你的終身大事耶!」苡文將俊銘捲入戰爭中,她期待弟弟會努力急取他快樂的單身生活,而安撫媽媽的一廂情願才是。
俊銘不想回答女人間愚蠢荒謬的問題,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扔了句,「我進去休息了。」逃之天天。
苡文瞠視著俊銘的背影,當場哇哇大叫起來。
俊銘走過小眉的房間,他見門開出一條縫,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放輕腳步踏入客房。
房內的所有東西都是整齊的擺在該放的地方,和苡文說的景象完全相反。俊銘行至畫桌前,見黃澄的夕陽染遍了天邊,他體貼的收好窗簾,讓窗外的美景和房間能一脈相通。
小眉咕噥的翻子個身,迎向俊銘所站的方向。俊銘觀賞完無限美的景色後,偷偷的瞥了小眉幾眼。他不偷瞄還好,當他的眼神落在小眉的睡顏上,他知道自己再也移不開了。
俊銘順手拉來椅子,坐著將她審視個夠。俊銘實在猜不出她到底是哪位神仙的最愛,不但有張獨一無二的美麗容貌,她後切,也是那麼神秘不可捉摸。俊銘不禁要懷疑她是不是地球人了,不然地球人身上的缺點,在她身上竟杳無蹤跡?
俊銘放縱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臉龐上流轉。
她像個嬰兒般半弓著身子,浮著兩個淺淺的灑窩入睡。不知作了什麼好夢,只見小眉唇上的笑意更深了,輕合的眼皮也瞇了起來。不知情的人會認為俊銘講了個笑話,逗得小眉咯咯笑個不停。事實上俊銘除了目不轉睛的望著她,什麼話都沒說。
盯著小眉微揚的嘴角,俊銘的心神再度陷入恍惚。他覺得自己竟有股莫名的衝動,想據獲這兩片柔軟的嬌唇,品嚐她的甜美。
但是俊銘的理智戰勝了渴望,他乾脆搖醒小眉,杜絕他腦中的惡魔橫行。
「小眉醒醒,該起來吃晚飯了!」
「嗯?」小眉揉揉惺忪的雙眼,打了個好大的哈欠。
「我睡很久了嗎?」
「也不過三個小時。你是不是常常睡眠不足?」俊銘望著小眉淡淡的黑眼眶,他關心的問道。
小眉按摩眼睛周圍。「我不知道,也許這是與生俱來的吧!啊!,睡飽起床的感覺真舒服!」
「現在你用心想想,對過去有沒有印象?」俊銘不忘追查小眉的身份,他鼓動小眉回憶。
小眉嘟起嘴,努力回想半天都沒結果。她瞧出俊銘寫滿失望的表情,她愧疚的向俊銘道歉。
「對不起,連累你了,其實你沒有義務幫我的……」
「我也不可能放你一人在茫茫台北市遊走啊!再說見義勇為是我做人做事的原則,我不想因你而打破。」
「謝謝你,我很感激你。」小眉誠懇的說。
俊銘被這句真心話捧得臉紅,他輕咳一聲,換了別的話題,才抑止住暈紅繼續擴張。
他們聊得正起勁時,走廊上傳來李嫂的呼叫聲。
「俊銘,小眉小姐,吃飯羅!.」
俊銘做出「請」的手勢,讓小眉走在前頭,自己謙恭有禮的跟著小眉,朝飯廳走去。
第二章
小眉住進陳家已堂堂成第二個禮拜了。對於俊銘撿到的瑰寶,陳宗南和江玉嫦尤為高興,也就更疼惜小眉,衣食住行都為她打理得像待貴實一樣。陳家小妹苡凡早發現爸媽的偏心,她很明理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冷眼旁觀,身為大姊的苡文,口氣卻沖得像吃了滿口炸藥。
「爸媽,為什麼要裝修粉刷各房?還安裝空調?怎麼?我們的客人也會怕熱呀?」
「苡文!」江玉嫦輕斥道。「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凡事都斤斤計較!小眉是客人,總不能讓她來我們家飽受委屈吧?」
「她根本就是個外人!」苡文嗤之以鼻的說。「她跟我們非親非故的,俊銘幹嘛收留她?是,要有賓至如歸的熱誠,萬一她以前住在皇宮裡,我們豈不是馬上得鑲金鍍銀?」
「姊!」苡凡按捺不住的表示意見。「總之一句話,就是你嫉妨小眉嘛!人家的條件比你好,五官比你美,爸媽待她又像寶貝,你突然間什麼都輸了,心裡難免——」
「喂!」苡文截斷苡凡的話,狠狠地白她一眼。
「沒你的事別插嘴!爸媽,就算你們很喜歡小眉,但也要看俊銘是否動了真情啊?一味的把他們送做堆,當心物極必反,佳偶不成變怨偶!」苡文很不是滋味的挑離間著。
好不容易盼到她一表人才、世間難得的體貼美男子——俊銘弟弟搬回家住,她愉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不想因一個身份清不楚的女人壞了家中的和諧,所以她得絞盡腦汁,把那個魔女趕出陳家大門。
苡凡斜睨著姊姊,沒再說話。不過她知道苡文在打什麼算盤,於是悄悄退出客廳的戰場,去和小眉通風報信。
「苡文,你的度量何量變小了?我記得你以前很有同情心的,今天怎會為了客人的事吵鬧不休?我是一家之主,我說了就算。以後不准你再說小眉的壞話廠陳家南生氣的丟下報紙,起身走入房間。江玉嫦也對苡文搖搖頭歎了口氣,隨著丈夫離開。
不對呀!苡文見空蕩蕩無一人的客廳,當場傻眼了。她不知道小眉在陳家這段時日裡,已在陳家老少的心中駐紮,每個人居然都向著她!苡文孤立無援的坐入籐椅內,霎時覺得沮喪。
小眉……苡文喃喃念著她的名字,不安的在腦海裡重複著。她一定具有某種懾魂的能力或咒語,才會吸走陳家所有人的心魂!苡文不禁又想起上次被小眉嚇到的景象,她下意識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