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諷刺如針,狠毒戳入程以恬心臟,她腦袋轟隆隆地,幾乎昏恍站不住腳。
「為了我不肯簽字的合約嗎?對我,你竟用這麼卑鄙手段?想不到,你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騙我?」她一再低喃哭泣,幾乎傷心欲絕。
「不是的,我沒有這麼想——」翟昊頎心疼地想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她,卻被易紹平擋開——
「不好意思,我想以恬不願再跟你談下去。請讓她休息吧!」
「不談就不談,幹嗎裝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翟昊頎的不捨讓李優娜看不下去。「喂,你不要搞不清狀況了!多少人想認識總裁都求之不得喔!你蹊什麼啊?真是的……」
「走!我們走!易大哥……帶我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再也聽不下任何話的程以恬只想逃避。「好啊,我現在馬上送你走。」易紹平挺身而出帶她離開。
程以恬垂低著頭,拉住易紹平的衣袖,疾步走出去。
翟昊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想像她有多麼傷心——
他趕緊尾隨追出去。「你不能這樣回去,以恬——我真的不是故意……」
「喂!你到底說話算不算話啊?」李優娜擋住他疾奔的腳步。「說好要專心陪我,不可以理別的女人。你怎麼又忘了?你到底遵不遵守諾言啊?告訴你,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夜色中,李優娜破鑼般沙啞嗓子,如一把尖利菜刀,程以恬受傷的心,被這把刀不斷劈砍剁斬,直到破碎鮮血淋漓……
既然他身邊已經有人了,這些日子跟自己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全是做戲來騙她的吧?
唉,付出所有情感,以為今生今世托付的愛人,卻如此快速轉眼成空,以難堪收場?
程以恬感覺週身疲憊,閉上眼睛什麼都不願再想,很快地,她就癱在車子裡沉沉睡去。
☆☆☆
「搞到不可收拾,你高興了吧?」在觀景的山頂茶座,翟昊頎坐立難安。
想到還得再跟她耗上一星期,他的心裡真是有千百萬個不願意!
然而,這條件卻是李優娜提出,說好只要陪她二十天,讓她享有被他寵愛的感覺。
只要他忍耐二十天,扮演好情人角色,過後她自願回到澳洲,投靠已移民在墨爾本的雙親,從此不會出現在台灣,不再打擾他的生活。
起初,翟昊頎蠻心以為犧牲二十天自由,忍耐短暫的痛苦,可以送走這個大瘟神,實在是滿划算,幾乎沒什麼思考就答應了……
沒料,才熬過十幾天,事情就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十幾天,他的行動被她管得死緊,沒辦法到「浪人之歌」看程以恬,內心強烈思念難以按捺,好不容易把她連哄帶騙地帶到浪人之歌,他本想這樣偷偷看著,聽著她就好,誰知李優娜什麼時候不發瘋,偏在浪人之歌發起瘋來——
翟昊頎悔恨不已!
他就算不管她會如何再發瘋,程以恬對自己的誤會,還有她內心傷害,他又該如何彌平?
唉,如果能夠,他真心希望此刻就飛到程以恬身邊,只要能跟她相守,誰管李優娜要死要活呢?「喂!從剛剛呆到現在?你想什麼啊?」
「請你讓我安靜——」翟昊頎整顆心都被程以恬佔得滿滿,什麼人都不想理。
「你好沒誠意耶……」李優娜十分不悅。「照我們約定是不可以這樣唷!」
「隨便……」他已經放棄了,反正程以恬已經誤會,也嚴重受傷了。
如果她還想搞什麼把戲就隨便吧!反正他也習慣了。
萬一她再尋死覓活,了不起把心一橫,讓她達成目的,從此一了百了——
此時,後悔的翟昊頎除了程以恬,除了她的人、她的心,其他的,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在乎……
「昊頎,你不要不說話好不好?我覺得自己像跟條遊魂在一起搞不好遊魂還比你熱情得多咧!」李優娜故意誇張往他身上倒,想把他冷冰的情緒煽熱。「我知道你是擔心程以恬。哼哼,那笨女人啊,我說她是活該……」
「對不起,我想走了。」他粗魯地甩脫她的粘附,頭也不抬走往車子停放處。
「什麼?我們剛剛才上來,椅子還沒坐熱就要走?」
李優娜跟在他身後,嘴唇翹得夠吊豬肉,語帶脅迫。
「翟昊頎,你又想耍我了?又想隨便敷衍我對嗎?奇怪耶,我是瘟疫嗎?怎麼跟我在一起十幾天,那模樣活像在蹲苦牢?你知不知道,其實——」
「怎麼?其實要我好看很簡單,是嗎?呵,你的辭兒我都會背了。」
他臉上寫著輕蔑,語中滿是嘲弄。「我覺得自己腦筋肯定是燒壞了,為什麼要答應你的條件?你想怎樣關我什麼事?上報就上報,反正很快就有另一條更勁爆的新聞蓋過去。算了——說多了浪費唇舌。」
翟昊頎不管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發動車子。「我要走了,你想繼續吹冷風就去吹。恕不奉陪。」「回來!你給我回來!翟昊頎,叫你回來聽見沒有?」
李優娜沒料他真的豁出去了?當真毫不遲疑甩掉她,漠然無情決絕而去?!
她也愣了,原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現在全盤「噹」掉?接下來要眼睜睜看他投向程以恬的懷中嗎?
不!她絕不准許!她的人生與他的相繞相纏定了。李優娜大概是惟一認為自己沒有瘋的人,當她在山嵐中佇立,看著山下的萬家燈火,不禁惡毒詛咒:「翟昊頎,你不會好過的……打從你在我們的合約上簽字那刻起,我李優娜就是你的人,如果你不要我,也休想為了那個狐狸精而甩掉我!」
快速地,她的腦海轉動各種方法、人物,在她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絕對有一種方法可以整倒他們——這點,她很有自信。
☆☆☆
程以恬病了。
因為突來的情變打擊太大,情緒無法承擔的她崩潰臥倒,向印刷公司和浪人之歌請了長期的病假。
臥病期間,程以恬昏昏沉沉的,好像一直在做夢,而且那夢裡經常出現「他」英挺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呢?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哪會這樣突然地倒下去?她到底是遇上了什麼男人啊?」程母在廚房煎熬補身子的中藥,一面憂心忡忡道。
易紹平在送程以恬回家那天,曾大略提起首都集團和霍昊頎的事。
「伯母,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及早阻止他們。」易紹平很慚愧。「一開始我以為以恬只是對他短暫迷戀,不想給她太大壓力,怕她不高興——沒想到,以恬這傻女孩,竟已投入那麼深的情感……伯母,我真的很對不起……」
「唉,別自責了。紹平,我怎麼能怪你呢?感情不能勉強,就算知道她要上當而去阻止,陷在其中的人未必會聽啊!」程母十分明理道。
「您放心,這段日子我會好好開導她。不管以恬能不能接納我的感情,我始終是她的大哥。就算以大哥的身份,我也一定要拉她跳出這個泥淖。」
「伯母,藥好了嗎?」舒淳怡在廚房外喊:「以恬醒過來了。」
「好了。」程母小心翼翼把藥汁濾出來,交給舒淳怡。「這藥得趁熱喝,還有啊,你幫我勸勸這孩子,沒有緣分就不要勉強,自己關起門來傷心是沒用的。反而讓父母親看了難過……」
「安啦,伯母。」舒淳怡自信道:「這失戀啊,我是過來人。讓我用親身經驗來告訴她如何度過,保證最實際有用了。」
「麻煩你說話技巧一點。」易紹平有點兒不放心,追著她交代。「她很單純,千萬別說錯話,反讓她更心酸。」
「會啦會啦!易大哥,你是不是太保護以恬了?她是失戀,又不是得絕症,你不必緊張成這樣吧?」
「唉,你不能瞭解我的心情。」易紹平搖頭苦笑。「你快去吧,否則藥湯要涼了。」
「你好點沒有?」舒淳怡小心地把藥端給程以恬,看著她喝下。
「我真羨慕你。」舒淳怡感歎道:「其實你的命很不錯耶,感情受挫的時候,還有那麼多人陪你度過,父母、易大哥、還有一些朋友——哪像我……唉。」
「你別說得那麼委屈——」程以恬皺著眉喝下母親的愛心。「起碼,我有陪著你到『天使的酒窖』去拼酒啊!如果你心裡還不平衡,了不起等下次你又失戀,我再幫你熬十全大補湯,行吧?」
「呸!你想咒我?」舒淳怡看看好友憔悴仍不減美麗的臉,愧疚道:「哎……我總覺得是我害你的,如果不是那天我喝成那樣,不省人事又吐了你一身,或許你就不會碰見他……」
「不關你的事啊!」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程以活心酸道:「倘若那是人家早設計好的計謀,如果他處心積慮要製造『相遇』機會,又如何躲得過呢?」
「也對啦!可是,有件事情,我覺得……」舒淳怡沉吟半晌,欲言又止。「我總覺得,翟昊頎不像是設計好了來誑你的。他,應該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