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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齊萱

  司徒漠的心情一陣蕩漾,表面上卻仍維持著一貫的冷靜。「大小姐客氣了。」

  晴光聞言立刻噘起嘴來,一副不依的模樣,「什麼大小姐?」

  「我在令尊手下做事,稱你大小姐剛剛好。」

  「是,剛剛好,好討厭呢!」

  瞧她嬌嗔的俏皮樣子,司徒漠也被逗笑了,而這一笑,隨即為他平日正直到稍嫌嚴峻的面龐,帶來三分的和煦,也再度溫暖、安定了晴光的心。

  好像打從認識以來,他便一直扮演著自己心中盤石的角色,這次更是一路護衛她從廬山到華山來,雖然從來沒有明說過,但司徒漠應該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外量吧!

  司徒漠今年屆滿三十,長自己七歲,當她大哥真是綽綽有餘,加上他長相端正、身材高大、個性開朗、心地善良,這些年來,他有陪著父親,實在令她放心不少,同時卻也讓她偶爾難掩妒意。

  是的,妒意。

  自十五年前赴華山開始,他們父女便分隔兩地,一年頂多見一次面。碰上父親事務繁忙時,不見的時間還會拉長,每每讓早已失去母親的晴光又氣苦、又自憐。

  所幸她生性開朗又堅強,又有師父妥善的照顧,就算經常思念父親,日子實在也不能說是難過。

  只是最近情況有變,她才會急急地想要赴華山一趟,至於會面的結果……坦白說,她還真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依照父親的脾氣……唉!難呀!真是困難,到底要怎麼說,才能勸勸他呢?

  勸他跟自己一起離開華山,返回故里。

  很難吧!很難成功吧!幾乎沒有成功的希望吧!這些,她其實都知道,就因為都知道,才更是非做不可,否則還能如何呢?總不能推給司徒漠處理,再說坦承真正的心意後,司徒漠會站在她或父親那一邊,還是未定之數,自己又如何能夠冒險?

  不成啊!不能冒險,在見到父親之前,她誰也不能說,雖然這樣對司徒漠有點過意不去,可是眼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但盼一切塵埃定之後,司徒漠能夠體諒她的用心,寬恕過她一回。

  「晴光?」

  「嗄!」一臉茫然,反倒逗笑了他。

  「在想什麼,都出神了,額頭還冒出汗來,都晚秋了呀!哎呀!不好。」

  「什麼不好?」

  「你該不會是真招了風寒吧?」

  「咄!真是開口沒好話。」晴光嬌嗔。

  「那這額頭上的汗?」

  總不好明說是冷汗吧!晴光慌忙掏出紗緝兒出來按了按額頭道:「怎麼知道一定是汗,就不會想是氤氳的水氣嗎?所謂香霧雲鬟濕呀!」

  「是,夜一深,濃霧就容易含帶花香,將你柔美的雲發給沾濕,可是下一句呢?」

  「什麼下一句?」她當然不會不懂這是司徒漠在順她的話意。轉借杜甫的詩稱讚她,但她也還沒做好接受的準備,只好裝傻。

  「清輝玉臂寒。」他已自顧自吟下去,然後再低聲叫了句:「不好。」

  「什麼不好?」

  「清輝是總管的名字,我一時嘴快,竟然就脫口而出。」

  「原來如此,」晴光笑歎:「你呀!真怕我爹。」

  「誰說的?」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不然?」她斜睨著他問。

  「是敬重,非懼怕。」

  「真會說話呀?」她輕歎:「難怪爹爹會如此疼愛你。」

  司徒漠聞言仰頭大笑,果然立即換來晴光的嬌嗔。

  「笑什麼?」

  「笑你的小女兒心態呀!你在吃醋,對不對?」

  「我——」話聲初始一窒,後來索性承認。「是呀!我是很嫉妒爹與你之間的親密,簡直主像是父子一般。」她原本是個藏不住話的人。

  司徒漠收斂了笑聲,只微笑道:「你明知道總管最鍾愛的人是你。」

  「是嗎?」

  「當然。」

  「那為什麼不肯把我帶在身邊?」

  「原也是愛你的一種表現。」

  晴光沉默了。

  司徒漠了然一切似的凝視她垂下的眼簾,又長又捲且輕輕顫抖著,讓他心中差點都要搖晃起來。

  「晴光,我——」想要說什麼,因為河中突出風浪,已經來不及說了。

  「司徒,那是……」晴光驚惶。

  「噓,噤聲。」他難得的冷肅道:「不知內情的紛爭。不宜插手。」

  眼前是一葉扁舟,隱約可見三條人影,而且是三對一的纏鬥著。

  「奸細!」

  「叛徒!」

  被打的那一個不甘示弱的回嘴。「你們又好得到哪裡去,若是見到白花花的銀子,還不是一樣——啊!」

  扁舟隨著他的摔倒而搖晃,眼看著晴光就快要忍不住了,突見一道銀色光芒破霧飛來。

  是閃電嗎?當然不是,是一個人,一個身著銀色勁裝的人。

  雖然河上雲霧濃厚,但練武的人感官原本比一般人敏銳,再加上兩船靠得近,晴光還是見到那個銀衣人出手仿如迅雷,一掌便拍向被打那人的天靈蓋,讓他幾乎連哀鳴聲都來不及出口就已斃命。

  晴光看得目瞪口呆,這便是所謂的江湖險惡嗎?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他說話了,那聲音冷寂、漠然,偏偏……偏偏怎樣?

  晴光眼睛繼續盯住扁舟上的動靜,那銀衣人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而那兩個人顯然懾於他的狠厲,一時之間呆若木雞,竟毫無反應。

  「他身上有你們要的東西。」

  這句話比上一句管用,那兩個人的手腳總算可以動了,開始往屍體移過去。

  而銀衣人像是任務已達成,毋需再停留的模樣,馬上長身飛躍,驚得晴光輕呼一聲。

  這定聲雖然輕薇,但銀衣人仍聽見了,一雙眼睛立刻朝聲源掃射過來,準確且犀利。

  司徒漠本能的向前挺身,企圖護衛晴光,晴不禁卻被那雙顯露精光的眸子給牢牢的吸引住,完全無法移開視線,就好像方才分明聽見他的聲音冷肅,卻又難抑心弦顫動一樣。

  短暫的對峙後,是銀衣人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抽身,彷彿蜻蜒點水一般,他竟然可以在河面上彈跳飛躍,霎時便不見了蹤影。

  船兒疾行,扁舟蕩漾,很快的,周圍便再陷入一片迷霧當中,讓剛剛發生的種種,恍如一場迷夢。

  「司徒,我們……」

  司徒漠當然猜得著她想問什麼。「不,不是一場夢。」

  「但是,怎麼會……怎麼會……」發現自己全身微顫,才是吃驚。

  「晴光。」司徒漠想要安撫她,卻又怕唐突造次。

  她則趕緊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我沒事,沒事,司徒。」

  「什麼?」

  「這便是所謂的江湖?」

  「你放心,我會——」他差點就說出來了,說出好像也是直到剛剛才發現的心意,但是這回還是一樣沒有說完。

  「船家。」晴光驀然揚聲,打斷了他的話頭。

  「姑娘。」彷彿早已見慣血腥場面,從頭到尾連眉頭都沒皺上一下的中年船家躬身應道。

  「加快船速,今天入夜前,我一定要趕抵岸頭。」

  「這……」

  「喏,賞給你。」晴光一出手,便是個結實的元寶。

  船家不再多言了,隨即下令全速前進,務必達到晴光的要求。

  「對了,」霧散之後,晴光才想起了一件事。「司徒,方纔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什麼事?」

  「啊!那個。」

  晴光原本還待下文,不料他卻嘎然而止。「司徒,哪個啊?」

  「不重要,來日方長,要說還怕沒有機會嗎?」

  明知道這大半是他的托辭,可是晴光仍接受了,畢竟現在的她也沒有心情、沒有時間、更沒有立場接受「什麼」呀!

  於是她將話鋒一轉,刻意用活潑的語調說:「那好,慢慢再說吧!反正我們此去華山,也還有一段路程,你說要騎幾日的馬?」

  雖然也不想倉卒表白,但她「同意」得如此乾脆,司徒漠還是有些失望。

  「從洛陽轉潼關,再上馬走陸路,總也要走上三、五日。」

  晴光聞言不語,光是盯住他看,直看到司徒漠心虛起來。

  「怎……怎麼?我臉上或身上有什麼不對?」

  「是心上的主意不對。」

  這下司徒更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竟刷一聲漲紅了臉,無法言語,莫非晴光已看穿他的心思?

  「我雖是女兒身,好歹也飛翔過幾年武,怎麼你把我看得那麼嬌弱,短短的路程竟要花上三、五日?」

  原來……竟是自己想偏了,司徒漠不禁搖頭苦笑,看來是他自以為是,托大了。

  「還是看不起我?」她已經有些惱怒。

  「什——」司徒漠醒轉過來。「晴光,別生氣呀!你誤會了。」

  「誤會?」

  「是啊!你那一手鐵扇功夫,別人或許不知,但不時與你見面的我,怎會陌生,如何叫做『只習過幾年的武』?」

  好話誰不愛聽,晴光自然無法例外,更何況司徒漠這番好話說的大半都是實話哩!

  於是她立刻轉嗔為喜道:「哇!真是看不出來。」

  「什麼?」

  「你的好口才呀!司徒,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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