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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祁慕

  至於他娘只在他出門前這麼交代他。「不管如何,你只要把我的媳婦兒找回來便是。其他小事交給娘應付,你放心去找吧!」

  娘口中的「小事」可是指兵器城內大大小小的公事,因此他才會每年留在城內一個月。怕過多煩瑣的公事壓垮她。

  他心中充滿感激,娘很瞭解他,也明自他對承情的承諾,於是為他擔下一切公務,讓他能專心去尋找承情,只是至今三年了。他日夜都在失望中度過。

  眼見太陽西下,天邊渲染成一片昏黃,日即將過去。他並沒有在今口找到承情,日子卻又過了一天。

  他垂下頭痛心的低喊一聲,「承情。」一陣陣刺痛畫過心口,腦中再度浮現她墜崖時的笑容。強忍住一年來不曾減輕,只有加重的心痛,他再仰頭望向天邊。

  黃昏何其短暫。只消一陣心痛的時間,當他再抬頭時,夕陽的光芒已消逝,只剩橘紅色的雲霞,而他發現雲霞之下有一名村姑,頭包布巾,身穿碎花衣裙,提了一見竹籃,籃中盛裝的是些計尋常的藥草。

  「承情,」戰戢看著村姑的背影驚叫出來。

  他躍下馬背狂奔上主,雙手自村姑背後環抱佳她。一顆心劇烈的跳動著,眼中含住深情的淚水,嘴裡一遍遍低喃著她的名字。

  「砰」的一聲,村姑手上的竹籃落下,藥草撒了一地,卻始終一動也不動的背對著他。

  「天,總算找到你了,你可知我思念你極深?我幾乎要以為自己得等來世才能與你相遇。」戰戢抱著她吐露三年來的相思,還遲遲不敢相信就在一日落之時竟這麼容易的尋到她,一切如夢似幻,教他不敢轉過她的身子一睹三年不見,卻讓他日夜思念的嬌顏,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戰戢身後的小廝也縱身下馬,看著這令人感動的一幕。心想,跟爺外出奔波了三年,今天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讓爺找到人了。

  爺,三年來所受的苦,他全瞧在眼裡,爺數度因思念過度而病倒,也都憑著一股毅力撐過來,咬著牙根服過比黃連更苦的藥,亦從來不吭一聲,身形再憔悴也要往下走去。再也沒有人比爺更癡心了。

  有時,他會替爺抱不平,咒罵那個叫承情的女子,爺這麼癡心相待,她怎麼忍心讓爺受此折磨,找遍每一個村落。詢問每一戶人家,然後一次次的失望傷心呢。他第一次對爺說出感想時,爺沒有罵他,只說這是承諾,然後傷心不語,之後他再也不敢提到這件事。

  唉,總算是找到人了,爺的苦到此也總算結束,他終於可以放下重擔。

  小廝走上前去,蹲下身將散落一地的藥草拾起。放回籃子內,靜靜的站在一旁。原本他是不該偷看爺心上人的面貌,可是他實在忍不住的伸頭向前。斜眼看了一下。

  不看還好,他這一看,猛地嚇了好大一跳,然後跟膾一下跌坐在地上,竹籃內的藥草再次撤了一地。

  不是那村姑丑,更不是他為她驚艷,而是因為那村姑也是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彷彿遇上什麼大盜似的,臉部抽搐,連話也說不出來。

  戰戢不解的看著小廝,緊抱著村姑的手微微鬆開來。

  這時村姑突然開口,「我……這位爺,您放開我可好?」她戰戰兢兢的哀求著,生伯若是不小心觸奴了身後這位爺,她會連命都沒了。

  戰戢聽完,猛地將村姑旋過身來,雖然逆著光,他仍能將她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不是承情!他竟誤以為她是承情,委時他彷彿由天堂跌入地獄,再次遭受萬針椎心之苦,這令他如遭雷擊。眼跆的向後跌退兩步。

  小廝一看情況有異,迅速爬起來奔過去扶住他。擔心的叫道:「爺,您沒事吧?」

  戰戢恍若未聞,盯著前方的村姑,細細的再看一遍。老天!他真的認錯人了。對方可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竟被他錯認為承情,他嚇著一個孕婦。

  「爺,您還好吧?」小廝看著他震驚的神色,實在擔心極了。

  戰戢略略回神搖了搖頭,定定心神後,對那孕婦鞠躬作揖。「這位大嫂戰戢冒犯,真是對不住。」

  村姑羞赧的搖搖頭,她除了有些嚇著外。並沒有怎麼樣,而他大慨是看錯人,又尋人尋得急才會如此,若因此責怪他,那似乎不太好。

  之後,戰戢開始恍惚,眼前儘是片朦朧,最後。黑雲甲頂,在毫無預警下,「砰」的一聲癱倒在地。

  原來,他真的沒找著承情。

  ◇  ◇  ◇

  這一夜,戰戢重複的作著惡夢,從墜崖到他踏遍天涯海角,在黃昏乍見她的背影,最後卻猛然發現那根本不是她,如此反覆再反覆。整個夜裡,他不安穩的翻身、夢囈、驚醒又睡去,直到天微微亮,他又看見應承情的背影,還來不及看清她的容貌,他已突地驚醒,自床榻上彈坐起來。一身冷汗沾濕了衣被。

  「唔。爺,您醒了,還好吧?」小廝原本趴在桌上睡著,忽被一個聲響吵醒,迷濛醒來才看見他坐在床上,額際冷汗涔涔。

  戰戢仍未自最後的那一場夢境中醒來,神智渾渾噩噩,尚在回想著夢中最後那一名女子究竟是不是承情,他衷心思念的人兒。

  「爺。您怎麼啦?我去請大夫過來可好?」小廝見他沒有回應,當下急了起來,爺每次犯病前都是這樣?肯定是昨兒個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承受不住,又要發病了。

  戰期仍然沒有反應,眼神呆滯的正視前方,對他關心的言語完全不在意。

  小廝慌了,正想出去問問村裡可有大夫時,恰巧有人敲了門。

  「小哥啊。你們醒了嗎?我給你們送早膳過來了。」敲門的正是那位村姑。

  小廝一聽,連忙拉開門,「紀夫人,您來得正巧,我想請問您,這村裡可有郎中或大夫嗎?」他還來不及請人入內!便慌張的問起來。

  「別叫我什麼夫人,我只是個普通的婦人,叫我紀大嫂就好。」村姑的夫家姓紀。附近的人家全是這麼叫她,突然有人稱她「大人」,她反倒覺得彆扭。

  「是,紀大嫂,那村裡有沒有大夫啊?」小廝點點頭,應聲之後。又問了次。

  「大夫?有啊,怎麼著。那位爺病了嗎?」紀大嫂關心的探問。

  「是啊!請您告訴我大夫的住處怎麼走,我去請大夫。」他心中真是感謝蒼天,幸好這村裡有大夫,不像他們曾經去過的幾個小村鎮,竟連江湖郎中都沒有呢?

  「哦,就在村外湖邊的第二間草屋,那大夫姓應,可是個好大夫呢?」她熱心的說著。

  「謝謝您,我先去請大夫過來,我家爺就先托您照顧一下,我會快去快回。」說完,小廝一溜煙的奔出門外。很快的就不見人影。

  「喝,喂。」她有些話還沒說完呢?

  那位大夫不外診,而且這麼大清早的,他如此莽撞。怕是唐突了應大夫啊?不過人已跑遠,看來這些話只好等他回來再說了。紀大嫂搖搖頭。歎了口氣走進屋。

  ◇  ◇  ◇

  「大夫、大夫,快來救人啊!」小廝一路奔至湖邊,見了草屋,也不管是第幾間,便大喊了起來。

  清晨的湖邊寒氣很重,湖上還有煙霧未散,他如此大喊,打破了寧靜,驚動湖邊些許野鴨。

  「大夫,應大夫……」小廝見喊了一會兒仍無人出來.當下又喊了起來。

  「咿呀」有間草屋的木門被推開了。門內走出一名女子,面容清麗,一身樸素的衣裙,明顯是個未嫁的姑娘家。

  「姑娘,請問應大夫住哪兒啊?」小廝見是個姑娘走出來,便趨前詢問。

  那姑娘並未答話,只是比了比身後的草屋。

  「應大夫住這兒?可否請姑娘代我喚一聲,我家爺等著救命呢!」小廝開心的說。

  那姑娘看了看他。「應大夫不外診。你把病人帶過來吧。」

  「這……豈有此理,我家爺可是等著救命啊!」他一聽氣極了,世上怎有這種大夫!

  「你可以選擇不看大夫。」說完,那姑娘又走人草屋,關上木門。

  「喂喂,真是欺人太甚了,做大夫的不像大夫.倒成了縮頭烏龜,談什麼濟世救人啊!」小廝在門外咒罵兩聲。發洩心中的怒意。還說什麼好大夫,分明騙人,想想他家爺還真是可憐,連看病都不順利。

  「哼,若不是咱們沒在兵器城內,何心來求你,我家爺可是堂堂城主。」他話未完,草屋內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彷彿是有東西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咿呀」門又開了,出來的仍是方纔那姑娘,可是她臉色蒼白,神色驚慌,似乎是被某件事嚇著。

  「呃,姑娘,我不是在說你……」小廝見她神色有異,連忙欲解釋。

  「告訴我,你家爺姓啥名啥,是兵器城的什麼人?」她根本不理會他的話,只是抓著他的衣領緊張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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