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列滿心的疑惑,不懂自己哪裡惹惱鑄月才換來這一掌。但他明明已經很久不和鑄月吵架了啊?
花園內又傳出藥兒和戰戢的笑聲,他往內一探,看見兩人正高興地追逐著,玩得如同孩子似的,還包括那隻狐狸。他才有些明白。
一定是鑄月看見這一幕所以吃醋了,而他恰巧成了鑄月的出氣筒。但他倒寧可戢和藥兒在一起,雖然年紀上可能差了不少歲數,不過總比和鑄月在一起好得多了,他不想戢有那樣可怕的特殊癖好,相信這也是大家所樂見的,至於生氣的鑄月,他也莫可奈何了。
飛奔而去的鑄月,一口氣到達城外的後山,躲入了果林中,她發狂似的猛打著,一拳一掌全是真材實料,因此有好幾棵幼小的果樹在不堪槌打下東倒西歪。
洩去了好幾成的真氣後,她拔下臉上的面具頹坐在地。接著她看看自己的雙手,陡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這一聲聲狂笑全注人真氣。維持了一刻鐘之久。
這樣瘋狂的笑聲微微的傳人城中,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原本是不想搭理的,但由於實在維持太久。有幾個人前去戰家報備。不料笑聲隨即停止,而戰戒便在那些人離去之後出了門。
笑過之後,鑄月又施了輕功,往另一邊的樹林裡去。
她知道這麼做很容易走火入魔。但她卻無法停止。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無法承受情緒上的巨大波動。因此她藏不住冷漠的面孔,而既要發洩情緒,又何必戴著面具?
她快速的步行在樹林中。樹林內有一名男子騎在一匹馬上,馬背上除了那名男子外還有許多重物,馬兒因此不願前行,屢次停了下來,男子手中的馬鞭也毫不客氣的落在馬兒身上。
鑄月看了一眼,抽出寶劍削落男的人頭,並且像洩恨似的把屍體削成了好幾塊。血染了自己一身,然後再削去馬背上的重物,頭也不回的離去。
直到她來到一處淺潭,她想也不想「咚」的一聲將自己投人潭心,讓冰冷的潭水冷卻她沸騰的情緒。
◇ ◇ ◇
樹林中全是沙沙的樹葉聲和蟲鳴。鑄月坐在潭邊。衣衫已經半干,面具也戴了,她再度回到冰冷的保護之下。
她坐在潭邊一動也不動,不知呆坐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漸變暗,她的心也已隨著日落,讓激動的情緒沉靜下來。在月升時,讓冷漠再回到心中。
此時,有腳步聲來到她身後。
鑄月沒有回頭,因為來者沒有殺氣。只有滿身的銅臭,看來應是要來向她買命的。
「說吧。」此人還真是有本領,竟然找得到她,既然人都親來了,那就姑日聽聽吧。
「我要買命。」來者的聲音是故意裝出來的,為的是怕被識破。
「說清楚。」帶著一身銅臭來我她,不是買命。難不成是賣命?哼,鑄月在心底譏笑著。
「黃金百兩再加倍,要戰戢死無全屍。」來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仇深似海?」她問道。
上次是黃金百兩,要戰戢的命而已,這次是加倍的金錢。卻要他死無全屍,不是仇深似海,何必如此。
「哼。」來者只是氣憤的哼了一聲。沒有正面的回答。
但鑄月並不在意,因為這在她的預料之中。
「你接是不接?」上次鑄月撕碎了紙,這次該答應了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自地上站起來,旋身面對對方。一身的黑衣,連頭髮、臉也蒙了起來,比她更要見不得人。她訕笑一聲。跨步走向黑衣人。
黑衣人原是一驚。隨即嚴陣以待,卻見她自他身旁走過。漸漸沒人黑暗的林中。
「你……」難道鑄月……
豈料就在她消失前.突然開口道:「我會如你所願的,七爺。」之後就消失在林中。
黑衣人原本十分高興鑄月終於答應了,卻在末了聽見她似乎叫他什麼爺,令他嚇了一跳,難道鑄月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不可能的,應該不可能。
◇ ◇ ◇
清晨,天還未亮,戰戢便在龍月居住的庭園內等著。昨夜他哄藥兒入睡後,發現鑄月失蹤了一整天。之後又聽見申屠列說她是在花園看見他和藥兒後才走掉的。讓他心急如焚,因為他知道她誤會了。
藥兒還是個大孩子相當可愛,他只是把她當妹妹疼,沒想到因此忽略了敏感的鑄月。
而且在他注意到鑄月一夜未歸後,心裡更是懊悔萬分,昨日千不該、萬不該忘了鑄月為他把脈的時間。還讓她撞見那一幕。莫怪她要生氣了。他為此一夜輾轉難眠,卯時未到。便來到這裡等人。
他站在門口看著太陽上升。心裡越來越急。不懂鑄月怎麼不快點回來聽他解釋,都已經失蹤一天一夜。難道她會不告而別嗎?
不不不,她千萬別這麼做。他不想失去她!
「咿呀,」一聲,他身後的門開了。
「唔,戰大哥,你昨晚沒回去啊?」藥兒揉揉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
「呃,藥兒,你醒了。」戰戢一見到她,便提醒自己別太靠近。
「嗯。」藥兒像孩子般應聲,之後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好奇怪,月昨晚竟然沒回來。」她微微抱怨著。
「嗯,是啊。」戰戢擔心的應聲,又補了一句話。「我在等月回來。」
「把脈嗎?我幫你看好了。」藥兒清醒後,便要替他把脈。
「不用了。」戰戢一口拒絕她,他怕若在把脈時,鑄月恰巧回來。又看見這一幕豈不是雪上加霜。更加糟糕了碼?所以他根本不敢答應。
「放心吧,我的醫術比月更厲害呢?」她沒發覺不對勁,仍面露燦爛的笑容。
「真的不用,我只是在等月回來而已。」他躲過藥兒伸來的手上動作卻惹惱了她。
「不管,我一定要幫你把脈。」藥兒的倔脾氣一起,任誰也擋不住,因此她硬是撲了上去。
「藥兒,你……」戰戢總算須悟到她的倔強,無可奈何之上,只好讓這小娃兒把脈了。
藥兒一得逞,開始樂得為他看脈象,並仔細道出他的病況。
「依你的脈象來看,你是塊練武的料子,雖然這三年來內傷纏身,武功一直無法進步。不過月已經幫你醫好了,兩天後你就可以開始練功,而且我保證你一定會進步神速。」她篤定的宣佈著。
此時,果然如同戰戢所擔心的。鑄月適巧回來,再次看見他和藥兒在一起,這下他更難解釋了。他該如何說明他讓藥兒把脈的前因後果?
鑄月回來便看見這一幕,原本冷卻的心已經沒有任何波瀾,她一句話也沒說,靜靜的自兩人身旁走過,彷彿一切都不曾看見。
「月……」好不容易讓率兒探完脈象,戰戢飛快的叫住鑄月,並趕至她身旁。
鑄月停了下來,卻沒有看他。一身森冷的氣息讓心亂如麻的他讀不出她的表情。
「月,你誤會了,聽我解釋好嗎?」戰戢小聲的在她耳得說道。
鑄月仍然不看他一眼,定在原地不動,神情遠比當初兩人結識時更加冷漠。
「月,你別生氣。回答我一句話嘛。」他心急的伸手拉她的手。不再顧及在場的藥兒。
但他這一拉卻被嚇了一跳,他發現鑄月的手十分冰冷,像凍了一夜,幾乎沒有溫度。
「你的手怎麼那麼冰?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戰戢忍不住驚叫出聲,頓時也明白她肯定傷心至極,才會這般自虐。
藥兒原先不懂,後來漸漸明白了。原來戰大哥喜歡月,難怪堅持不讓她把脈,因為怕月誤會他們。她心裡有了一層認知,在聽見戰戢說鑄月的手很冰之後,立即衝上前去替鑄月把脈,將不高興的心情拋到九霄雲外。
她把了脈之後,什麼也沒對戰戢說。只是看著始終雙目無神的鑄月。「你給我進去睡一覺,你若病了,我會讓你好看。」她的口氣相當壞,幾乎是與她爹如出一轍,習慣性的命令方式,讓關心的話一出口全家咒罵。
鑄月底開腳步,誰也沒理的便進了屋內。
「藥兒。月……她……」戰戢非常擔心的問。
「沒什麼,不過一天一夜沒有進食,沒有休息,並耗盡大半的內力。還讓自己渾身濕淋淋的超過三個時辰而已。」藥兒淡淡的說。似乎事不關己,完全和剛才的表情判若兩人。
戰戢心頭一驚,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是這麼虐待自己的嗎?那他還真是該死,完全無法制止她,更是她自虐的始作俑者,他巴不得時光倒流,不讓她傷心。
「藥兒,她會沒事吧?」他雖問著藥兒,眼神卻直往屋內探。
「不會。」她故意這麼說。
戰戢一聽。視線瞬間回到藥兒身上,激動的伸手搖晃她。「你說月會怎麼樣?」
「你別搖我,反正月是一定會生病的。」倒不如說是已經生病了。
「我去請三大夫!」他轉身就要去請人,但藥兒不讓他去。
「不用了。月的病只有我可以看。」她拉住戰戢,道出鑄月不讓其他人看病的脾氣。「如果你想照顧她,最好去弄點清粥小菜來,心中還要有些準備。」藥兒家施子大恩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