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公寓過夜時一向無此困擾,她的床大多了。但是啊,偶爾有這樣的侷促,對夫妻來說,也是不錯。
「我們結婚多久了?」他低啞的聲音在她頭頂轟轟響起。
原來他也醒了,只是也相同不想起身。
「兩年又一個月了。」
「不算新婚了。」
「是呀。」她翻了個身,順著他的臂彎偎入他懷中,讓他抱滿懷。
「那你怎麼還是沒習慣身邊有人睡呢?」他當然察覺了她剛才的輕微戰慄。
她悶聲道:「我沒有機會習慣。」
這語氣很淡,不過絕對是閨怨。他微揚唇角沒作聲,雙手下意識的享受搓撫專屬於他的溫香軟玉,當然也不刻意避過她自左肩頸蔓延到左手臂上的那些粗礪疤痕。相同的傷痕,他身上也有,但因為身上的傷疤各式各樣都有,以至於沒有這種疤痕突顯出頭的機會,不若出現在她白玉瑩軀這般招搖。
要是別個女人身上有疤,早就千方百計整形弄掉它們,可她偏不,硬要讓這些醜東西跟她一輩子。
「再睡一會,今天是假日。」他們昨夜並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
八點了吧?他從陽光的強度判斷。決定兩人可以在房裡賴上一天:他不是貪懶的人,但是太好的心情教他縱容自己貪懶一次。
「你……不問我來做什麼嗎?」他的愛撫令她氣息不穩,幾乎無法出聲。
「問了才奇怪。」他咕噥,然後慎重的對她道:「我們昨夜沒用保險套,你知道吧?」
他這麼說,是擔心會有孩子?
「那又怎樣?」他不想她孕育孩子嗎?
耿介桓輕且堅定的勾起她下巴,讓兩人眸光相對才道:
「買一抽屜保險套的人可不是我。」
「難道就是我嗎?」她咬牙問。不敢相信他竟會誤以為她有膽子去買一箱保險套回家放!一個丈夫常常不在的女人,是沒機會添購這種東西的。除非她爬牆爬得不亦樂乎。
他一怔,問:「那是誰?」
孟紅歌沒好氣的瞪他:
「還會有誰?!不就是你那好義妹--耿靜柔。」
耿介桓差點衝出滿腔粗話。這個丫頭,總是無法無天!
「我以為,你不想生孩子。」
「做避孕措施的人可是你。」她冷冷提醒。
他們夫妻需要針對這件事情好好溝通一下!他當機立斷,腰身一挺,連同她一起帶坐起身。枕頭放直,他依著床頭櫃貼坐,而將她安置在自己懷中。一切就緒之後才開口:
「讓我們來說清楚。我一直以為你不想生孩子,所以家裡有保險套。」而且還是很多、很多、很--多保險套!以他們夫妻聚少離多的情況來看,差不多夠他們用到地老天荒。
「我曾開口要求你使用嗎?」別把這帳算在她頭上。
他回道:「你也不曾叫我別用呀。」
「我說你就聽?這時候就聽話了?稀奇。」他可不是應聲蟲型的丈夫,這麼說真是好笑。
「你沒試過,又怎會知道你說的話我不會聽?」他問她。
她望向他,許久後才低聲問:「你會聽嗎?你想聽嗎?」
「你說,我就聽。」這是他的回答,低沉且溫柔。
最後落下來的吻,像契約擬定後的簽名蓋章。
……我們生一個孩子吧,紅歌……
耳邊彷彿聽見他這麼對她央求,但昏昏茫茫的神智讓她無法思考……
而,唇角泛開的笑,怎麼也不能收……
「你一定是水土不服了。」梁霞衣權威的診斷完畢。
「我沒有。」卓然堅定的推翻她的診斷。
從早上十點半醒過來到現在,他們就坐在外頭廣場邊的木頭長椅上討論這個話題。耗了半小時以上,就是沒個完美的定論,不過倒是吃了一頓早餐,也喝了一大杯茶水,算是唯一的建樹。
粱霞衣一點也沒有被帥哥告白後應有的嬌羞(連假仙一下也沒有),整個腦袋想的都是這位冰山是不是被南台灣的炙熱融掉了哪裡,於是造成短路現象,才會突然對她表示出好感?
「我這次忘了帶符出來,要不要今天晚上回台北時,去我家三太子廟拜一拜?我爸收驚化煞方面很行的喔。」
「你還是下相信我要追你?」他沒想到她固執到這種地步。
「我相信,所以才會替你擔心。你一定是生病了。」
卓然皺眉。
「喜歡你的人都被你歸類為有病?你是這麼想的?」
她雙手揮著--
「不是這個意思啦!喜歡我當然是很正常的事。問題是,說喜歡我的人是你耶!你這尊冰山二號耶!」這才是奇怪的地方嘛!
「冰山又怎樣?不能娶妻生子嗎?」
不會吧?!追都還沒追到,就想到娶妻生子去啦?
「可以啊,問題是……很奇怪嘛!」她搔搔頭,努力想找回自己如滔滔江河般的好口才,但今天好像有點短路,話都說得詞下達意。
卓然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奇怪什麼?」
氣氛依稀好像有點小火爆,梁霞衣怕惡人的天性讓她一下子小心翼翼且狗腿起來:
「沒啦。我、的意思是說,像你這樣好條件的冰山,呃、不是,是好條件的都會才俊,照理說應該是把眼光高放在都會美女身上才是,因為龍交龍、鳳交鳳嘛!這個時代已經不流行大職員愛上小職員的故事了……」
「我們是同事,沒有位階之分。」他截口吐槽。
赫!真個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口才不在好,能吐槽就贏!這傢伙的反應能力愈來愈好了喔。可是用在她身上就稍顯不夠意思了點,他不覺得嗎?
「是、是這樣沒錯啦,謝謝你提醒,不然我還真忘了我們沒有位階之分。不過……不過我還是會常常覺得我們活在不同的世界……」
「就算我活在北極,也還是在地球的範疇。」什麼叫做不同的世界?
「嘿嘿嘿,真幽默。」她吞了吞口水,雖然不太曉得別人是怎樣開啟追求心愛女子的第一步,不過肯定不會表現得像討債吧?「你……請問你……以前有追過女孩子嗎?」
「沒有。」
「那就是說,你根本沒有經驗嘍?」
「我有經驗!」她怎會以為他是處男?!
梁霞衣也是機靈,覺得他的回答似乎不是她所問的。糾正道:
「卓特助,我是說:你沒有喜歡過女孩子,進而去追求的經驗。而不是誤會你三十高齡依舊是童子雞。」
他濃眉當下糾結起來,整張臉栘到她鼻尖前一公分處,讓雨人相視的目光差點望成了鬥雞眼。
怎、怎麼了嘛?這麼近,很嚇人的耶。
「卓、卓……」嗚……附近有沒有人呀?救人喔!
「我叫卓然。」
「是!是!小的當然知道您是卓特助然先生。」
「我叫卓、然!」她是故意氣他嗎?
「卓然!」她改口的毫不猶豫。
他神色和緩了百分之二十,接著才道:
「我沒到三十歲,下個月十號剛滿二十六。」這才是重點。
「那……」又怎樣啦!他幾歲關她什麼事了?
「我只大你三歲,不是七歲。別用『老』當藉口,拒絕我的追求。」
什麼追求?根本是追殺好不好?凶巴巴的,欺負她沒見過壞人哦?
雖然心裡很毛,但她還是勇敢的開口爭取自己的權益:
「可能是我孤陋寡聞,您這樣……算是在追求嗎?跟別人似乎不一樣耶。」
「不一樣?」他發出疑問。
她用力點頭。「真的不一樣。」
卓然頗為認真的想了一下,很大方開明的道:
「那好,你教我如何追求你。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嗄?!她傻眼。哪有人這樣的!
「你要我教你追求女孩子的方法?」
他點頭,滿是不恥下問的悲壯神情。
「然後,你一邊學,一邊來追我?」
再度點頭,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梁霞衣身子無力的一晃,啞口無言之餘,哪還來的心神注意到卓然正勾摟住她綿軟的身軀,兩人一副相依相偎的親愛模樣。
她什麼也注意不到了,整個雪頤院,就只有她沒注意到,偎在卓然懷中的她,已被眾人貼上「卓然女朋友」的標籤。
真的很困擾,但是她的困擾心情沒有持續太久。可能是,卓然沒在身邊盯著她;可能是,上司與耿先生的感情進展更吸引她;更可能是,她很健忘。總之,三個小時之後,她的目光移不開上司顯得分外美麗的臉龐,早把卓然拋到天外天去了。
愛情啊!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喝!哈!呼--嚇!」
鋪滿楊楊米的大屋子內,四位猛男正在示範柔道。據說現在是教授女子防身術時間。四位猛男裡面,有兩位是她所熟悉的趙永新與卓然。帥哥的功效是很大的,讓一群小女生興致勃勃的參與,而沒有人偷溜。要是待會兒被摔倒了,一定是鶯聲燕語唉唉叫得心甘情願。
哼!不過她才不在乎,不會放在心上的。
她與上司坐在最後面,與上課的人約有五大步的距離。上司的先生端坐在最前方,也是授課的老師之一,不過今天有了卓然二人幫忙,他便坐在一邊檢視一些文件,眉頭沉肅,很是威嚴。